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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江哲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笑一下：“小顺子啊……我本来想把最后面的针法教给你，你武功越高，越难免出生入死，若有急难，也好救你性命……想不到……”这针法却先用在了自己身上。
小顺子哪里还能开口，只拼命点头，泪珠如滚豆般唰唰直落。
“这套针法可以将我的生命潜能全部逼出，至少可以保我九日性命，只是用了之后，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江哲两颊上渐渐红润起来，额上也隐隐渗出了细汗。
李贽在一旁见状，明白御医开的药效力将尽，不由痛彻心扉，捏着青年的手，失声道：“随云……”
江哲看了李贽一眼，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依然对着小顺子道：“既然还有玄参、熊胆，我说一张药方，你用针之后，替我服下，可以多延几日……”
青年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神情也开始慢慢涣散……
李贽看得肝胆俱裂，捏着江哲的手失声惊叫：“随云，随云！你不要睡，你，你，你还欠我一个答案，你难道又想逃吗？”
江哲感到手上剧痛，神色顿时一凝，似乎是听到了李贽的话。
一旁的小顺子已是泪流满面，“公子，没有你，我不成的，柔蓝小姐年幼无依，大小姐尚未痊愈，你若不在了，我要怎么办？公子……”
江哲见状，勉强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摸着小顺子的眉眼。
他原想帮那个少年拭泪，可是实在没有力气，倒像是在轻抚一样。
“小顺子，你别哭了……我若不幸身死，你就将我的计划全部禀告殿下，让殿下作主，免得功亏一篑……大小姐和姑爷的事也全部告诉他，让他看在我的面上，好歹关照一二，还有柔蓝……我信得过公主殿下，日后小蓝儿就要麻烦她了……”
小顺子紧紧抱住江哲的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哽咽难语，只是流泪……
“小顺子啊……”江哲深深地看着小顺子，“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放弃为我报仇的……那我只好命令你，千万保重自己，替我活下去……去游历天下……实现我们两人的愿望……”
“对不起啊，小顺子……”
江哲的话音渐低，这次却是真的昏过去了。
小顺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看江哲暂时不会有事，忙去书房取针法。
李贽一直呆呆坐在床边，刚才江哲说给小顺子的话他自然全部都听到了。
若说江哲主仆没有一点瞒着他的事，李贽自然是不信的。
在失去那个青年讯息的六年里，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他想过青年也许已经退隐田园，也许已经娶妻生子，也许已经过着世外桃源一样的惬意生活……
可是再见，青年并没有如当初他所说的那样娶妻退隐，过上富家翁的生活，而是跟了赵珏，从事了他所不喜欢从事的职务……
李贽一直都知道，青年的智计如神，却并不喜欢谋算他人……
可从青年刚才的话里，李贽听出了许多，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伤害了随云，伤害了随云重视的人……
李贽不知道小顺子说的‘大小姐’是指谁，也不明白随云说的‘姑爷’是指谁……
李贽没有头绪。
但他明白，他李贽如今在江哲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王爷，一个主公，而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虽然这离他想要的那种感情还有些距离，但李贽已经相当满足了……
是的……
随云此人看似随和，其实心防却是最重的！
李贽不敢奢望自己能像小顺子一样被他全心全意信任，但若能让随云哪怕放下一成戒心，愿意依靠自己，那他也觉得还有希望……
最后，李贽感到的是懊恼。
不是因为随云醒来之后对自己的忽视，而是……
他李贽，竟然保护不了自己所重视的人，竟然在自己的雍王府，让人伤了随云！
这一定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虐……顶锅盖遁……
☆、第二十四章 生死之间 05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李显感觉自己的心像在被凌迟一样痛苦。
他烦躁地在金谷园内踱来踱去，浑身上下都是凄厉的戾气。
王府大总管战战兢兢立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庞大的身躯缩成芝麻大小。
“为什么还没消息？！你到底有没有派人认真去找？”李显豁然止步，对着大总管吼道。
他的嗓音嘶哑，双目全是血丝，显然是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大总管额上的冷汗也不敢擦，忙回道：“殿下，不只是咱们齐王府的人去找医圣大人，雍王府的人……还有皇上也下了榜文……可是……医圣大人就是没有音讯啊！”
“可恶！！”齐王殿下气得一挥手，又一只瓷器光荣阵亡！
大总管大气也不敢喘，缩紧脖子躲到一旁。
偏偏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侍童的通报：“王妃来了……”
“谁准她进来的？！”李显大怒，冲到园门外，正看到秦铮带着两个侍女，手上捧着一个食盒，正要进来。
李显挡住园门，冷笑一声，道：“铮儿不是身子不适么，怎么不好好在房间休息，却又到金谷园来，不知有何训示？”
秦铮闻言，不禁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悲伤：“殿下，妾身不明白殿下为何这般对待妾身的一片好心……”
李显哼了一声，“你若真是为了本王好，就不该做那些不该做的的事，更不该……伤他！”
“殿下！”秦铮的神色也变得强硬起来，“您这些日子又是送药又是打探，已经让太子很不快，而雍王也绝不会因此对您有半分感激，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闭嘴！”李显勃然大怒，“你当本王是傻子么？！”
“你说是凤仪门要杀随云，如果不是你从中进言，她们怎么会忽然注意起他这么个小书生？！再者说，宴会当日任何人不得携带兵器入席，铮儿你天资聪颖，你倒跟本王说说，那弓箭是如何进的雍王府？”
秦铮神色慌乱，连退数步，若不是身后的侍女相扶，几乎跌坐在地上。
“你前一日去雍王府看望二嫂，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却原来你为的是去布局！你为何这般容不下随云？！随云对本王好歹还有救命之恩，就凭这点，你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了！”
“殿下！”秦铮急切地扑上前，拽住李显的衣袖，辩解道：“妾身只是说了殿下和雍王都很看重江哲……刺杀的命令是内堂传下来的呀……真的不是妾身的意思！妾身也只是奉命行事，真的没有恳请师门刺杀江哲……”
“够了！”李显怒极反笑，“本王不想再听任何有关你师门的事了！”
李显使劲一甩手，将秦铮甩开，看到她愣愣地跌坐在地上，忽然有些黯然道：“铮儿，本王本以为你虽是凤仪门弟子，到底还是本王的妻子，心里多少也应该是向着本王一点的，可是……你如今这番作为，实在太令本王失望了……”说罢转身便走。
秦铮顿时流下泪来，戚声叫道：“殿下，妾身正是一心一意为了您，才……殿下！妾身已经怀了您的孩子，难道您也不顾惜了吗？”
李显闻言一顿，却没有回过身来，只吩咐左右把王妃扶起。
“这段时间你在家里好好养胎吧……”
话音一落，金谷园漆黑的园门便缓缓合上了……
秦铮眼睁睁看着门后李显决绝的背影，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侍女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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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园之中，江哲的卧房。
御医跪了一地，连大气也不敢出。
李贽颓然坐在榻边，他已将连愤怒和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云的性命就在今夜……
今夜……
那个狡黠如狐，温润如竹的青年，就要弃他而去了……
都怪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留下他，青年又怎么会遭此厄运？！
这一定是上天对自己贪得无厌的惩罚吧！
李贽无力地摆摆手，嗓音嘶哑不堪：“不干你们的事，都下去吧……”
一班御医如蒙大赦，潮水一般告退出去了。
李贽欠身看向睡榻的另一边，小顺子神色冰冷，目光没有半分转移，仿佛这世上除了江哲以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贽握紧了双拳，正想要开口，忽见一个人急急惶惶地冲进门来。
“殿下，殿下，桑先生来了！”来人原来是荀廉。
“快快请进来！”李贽闻言大喜，刚站起身，却觉得手足发软，竟然又跌坐了回去。
小顺子闻言，只觉喜从天降，飞速冲出门去迎接桑先生。
原来医圣大人前些时日正在深山采药，出山之日才见到雍帝的皇榜，知道随云受伤濒死，连忙奔赴长安，幸好及时赶到了！
桑臣一到王府便直奔寒园，带着几个御医和小顺子打下手，闭门不出，只是不时吩咐下来各种事情。
众人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看见桑臣等人满面疲惫的走了出来。医圣已经是年将七旬，须发皆白，虽然年迈，身体显然依旧健朗。
李贽赶紧迎上去。
桑臣一眼看到李贽，施礼道：“多谢殿下费劲苦心用贵重药物替随云续命，若非如此，只怕随云等不到老夫相救了。”
李贽闻言，便知江哲再无大碍，不觉心下一宽，竟一下瘫坐在侍卫们搬来的椅子上了。
“是本王该多谢桑先生对随云的救命之恩才是！”李贽强打起精神，道：“单凭这点，日后桑先生有何差遣，我雍王府决不推辞！”
桑臣微微一笑道：“老夫与随云情同祖孙，我救他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眼下他虽已经无生命之忧，但接下来的调养还需耗费很大心思，老夫须得在王府叨扰些时日了。”
李贽连忙站起道：“先生愿意暂留王府看护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