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允浩抱着东海上前一步,那身体有些向前倾,东海不自然的想下来,从清醒过来之后这局面就让他发懵,允浩却抱得太紧,东海只有不做声得藏在那沉默间,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场纷闹,可是明明,明明,他们在讨论的,是怎么杀了我啊……
“一年……给我一年时间……”
女人不说话,转了轮椅回身。
允浩立刻跨前一步,声音急促而慌张,“就给我一年!!!!只要不让那些老头找到东海他们就没有办法阻止我上位!我会拿到木莲家的!!会做最出色的族长的!!!一年!!求您给我一年的时间!!!!”
女人停下来。
允浩立刻像抓到了希望,“我会收服左派也会关了种植园的!!母亲的理想我都会替您实现的!!!一年……只要一年……”
女人停下轮椅,半响不说话,许久才挥了挥手,继续向前,东海却听到女人说,“在中,把那孩子叫回来吧,不用收拾草场了。”
人群全都匆匆退去,剩一个空荡长廊。
允浩如释重负得呼出一口气,怀里的人却突然挣扎起来。
“东海?”
长廊的灯光昏暗,东海垂着头双手抵住允浩的胸膛,挣扎着从他的身上下来,转了身就往回走去。
“东海!!!”允浩立刻跟上去。“你到哪里去?”
“我去看看哥,刚才这么吵,会不会不小心把他吵醒了……”
允浩愣住,匆匆跟上去拉住他,“东海。”
东海被拉住,突然有些惊慌,“我哥,我哥他脾气不好,要是被闹醒了一定要发脾气,我要赶紧去看看!”
允浩不做声,跟着往前前,手心里的那只手却在颤抖,在这冰寒夏夜抖得允浩心都跟着颤栗,又走回那个房间,满室器械昏暗光线,隐隐蓝光里躺着的人儿安静而苍白。
东海在门口呆呆得立住。
“东海,希澈哥他……”允浩要说什么。
东海却挣脱开他的手,赤着脚走了进去,“我知道,希澈哥他,醒不过来了……”
突然就失力,允浩在门口讷讷得立着,看着东海又在希澈的床头坐好,蜷起双腿,把自己团得紧紧的在这夜色中收敛了所有气息。
“等我一年……东海。”
他还是团着,一动不动。
“等我一年。”允浩走过去,“一年后我就放你自由,一年后,希澈哥一定就能醒过来。”
东海还是团着。
允浩伸手,想去搂一搂这无助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于是又讷讷得收回来,看着这瘦小身体在夜色里越缩越紧。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一年,之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东海还是不动。
于是允浩起身,脱了外套盖到他身上,抬腿向门口走去。
“允浩!!”东海突然从膝间抬起头来。
“嗯?”
“手机……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夜色沉静,面前少年的眼中突然充满希冀,“赫在还不知道我在这里……”
允浩微微愣住。
那眼神太晶莹太专注,那样憧憬得看着你,仿佛全世界都在那眼里一般,允浩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酸,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握了握那冰凉硬物。
许的誓言全都是空口,明明在自己心里都下了赌注,在李东海眼里却什么都不是呢。
冰蓝色手机,金属表皮。
东海披着那件过于宽大的衣服抬着头睁着亮亮的眼看着他。赫在还不知道我在这里,他知道了就会骑着白马带着佩剑来救我,美丽月湖漂亮沙滩,人鱼和王子永远相爱……
“允浩?”
手从裤口袋里抽出来,允浩若无其事得说,“没有啊,可能是被谁拿走了吧?我会替你问问的。”
东海的眼睛暗了下来,重新把头埋到了两膝间。
“我先走了,如果再进得来,我会来看你的。”
东海还是窝在那里,不动。
允浩隐隐失望,于是转身,苦笑着向前走去。我救了你很多次呢,李东海。可是那眼睛里满满期待着的人,却不是我呢。
“呀,找人pei聊却不说话,你大半夜揪我起来是想耍我吗?”身旁的女孩子用胳膊肘狠狠撞了在中一下,紫色眼影,活泼泼的脸蛋,却硬气,倒像个男孩子。
在中苦笑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口酒,继续看着眼前无尽夜色,台阶太凉,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坐在这台阶上的情景,小小的允浩抱着医药箱一下一下绕着纱布,絮絮叨叨的说“在中你相信我,等我当上族长了就不会再叫你杀人了。”
等你当上族长……
我等你当上族长等了多少年……
春花秋夜,冬日落雪,夏季烂漫星空,我等了多少年你却早已忘记誓言……
活脱脱真实的,是你给李东海给金希澈许下了一年……
“真是的,韩庚哥也是,整天愁着张脸,你们一个个自个儿搞忧郁去吧,别来招惹我。”女孩子咕噜咕噜喝完手中的啤酒,把罐子往在中怀里一塞,拍拍屁股站起来。
“紫月。”在中抬起头来。
“干嘛?”
“那时韩庚哥一直问你的事情,你今天不如偷偷告诉我吧?”
“什么事情?”
“那时候金希澈怀疑你勾搭韩庚哥,把你约出去讲什么了?”
“什么叫勾搭韩庚哥?韩庚哥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好?”
在中嗤笑,带了几分醉意,“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追了这么多年也没上手,连床都没上吧?”
紫月微微就红了脸,“是啊是啊,我知道你和允浩早就上了!”
在中一愣,不笑了。
朝花夕拾,花开花落。四季轮转中剩漫漫落寞。
起初还会害怕,来换药的护士说这房子当初关了很多瘾君子,就是那些染了毒瘾戒不掉的,夫人把他们关在这里强制戒毒,很多人受不了都自杀了,还有一些是活活拿空针头戳自己戳死的!
东海抱着希澈把头埋在他的肩侧吓得一下下发抖。夜晚来临就缩在他的床头惊恐得拉着希澈的手。
可是太久了,久得都忘记害怕了。
日子像是没有尽头。
连说话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于是后来的漫漫长夜,东海对着满室的惨淡月光想,如果真的有鬼魅,魑魅魍魉,不管是谁,谁能出来和我说个话?
早上8,9点光景,护士抱着大堆药瓶通过重重检查走上二楼。
习惯性在到二楼的时候放轻步伐,因为那里实在太寂静。偶尔能听到那个男孩子在说话,对着窗外的小鸟或者床上的人儿,他好像总是在自言自语,护士想。
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会愣一下,然后张开口好像要说什么,却又讷讷得收口。
这孩子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今天天气很好~”今天那孩子终于鼓起勇气一样,轻轻得开口。
护士点点头,“是啊。”
然后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可以告诉我今天是几号了吗?”
“11号。”
“几月?”
护士一愣,“3月。”
“谢谢。”
“不客气。”
护士转身,又回头看了看男孩,男孩愣了一下,赶忙有些惊慌得移开了视线,那眼里太多倾诉的欲望,却硬生生忍得让人看了心疼。护士抱着册子拿着一堆东西转身离开。其实很想说点什么的,可是楼下的人交代了,不要随便开口说话。
门嗒得一声关上,再无声响。又是空空荡荡满室寂寞。
季节已然是春季了,窗外是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层层叠叠。
允浩怀里揣着新摘的草莓,翻身跃进底楼的窗户,轻快得上楼。守卫太密集了,走几步就被发现了,对方却知趣,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又提了枪往回走去。
允浩笑笑,上了二楼。这大半年跑这里跑得并不勤,为了夺得木莲,他基本上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终于有了一点时间,便立刻兴冲冲得往这里跑来。
二楼门没有关,长廊里寂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允浩轻手轻脚得走过去,刚想笑着喊一句,“东海!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却又突然愣住。
春光浅淡,室内洒满清白光线,床上依旧躺着安静的人儿,连胸膛的起伏都异常细微。东海就坐在窗台上,斑驳的光影打在他脸上,看着远处的眼神很沉静,窗外的竹林在风中舞出波涛,满满的绿色印在他的眼中,那画面如此美好,画面里的人却显得太过孤单。
一瞬。
只一瞬。
允浩突然觉得这半年的忙碌原来换来的只是他越来越寂寞的侧脸!!
每次来他都比前一次更安静。
甚至有时候允浩问他你怎么不说话的时候,他很惊讶得看着他,然后讷讷的低下头,“我以为我正在说呢……原来,你听不到啊。”
是啊听不到听不到!你自己和自己说,连口都没有张开来我怎么听的到??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我还没有张开口……
李东海……
李……东海……
嘴角尝到了咸涩味道,允浩发现自己竟然为这一个画面心痛到掉下来泪来,于是赶忙抬手用力得去抹,动作太大,怀里的草莓掉出了一颗,滚落在地上。
允浩匆匆弯下腰去捡,东海却突然开口。
“你怎么哭了?”
允浩一愣,抬起头来,却见东海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于是赶忙站起来,“没,没有啊……”
“我听到了“
“什么?”
“眼泪掉下来的声音。”
允浩愣在原地。
东海转过脸来,光线清亮,逆光里那面庞晶莹剔透,对着允浩轻轻笑笑,“太静了,所以耳朵就会很敏感呢,每天护工踏上第几级台阶了我都能听出来,厉害吧?”
“啊”,允浩愣了愣,假装若无其事的把草莓拾起来,换上满满笑脸,“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新鲜的哦!!!”
东海看着那些鲜红果子被允浩捧着递到眼前,眯了眼笑起来,从窗台上让出一个空来,让允浩把草莓放上去。
“甜吧??”允浩索性坐到地板上,边吃边问到。
“嗯。”东海又是笑笑。那笑太沉静,允浩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见东海吃了几颗停了下来,允浩抬起头问。“怎么不吃了?”
东海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