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了也不争辩,就着一顶到底的功夫,凑在周瑜耳边低声道:“我若是禽兽,那公瑾现在又算什么?”
跟禽兽抱在一起,还能是什么?
回过味来的周瑜很想就这么一脚把他踹到榻下去,只是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抬起的长腿中途变了方向,只勾着孙策劲瘦的腰把身上人缠得更紧些。
疼痛渐渐被另一种感觉所代替,初时周瑜还能分心跟孙策打嘴仗,到了后来在那人越来越刁钻的动作里连喘息都乱了节奏,喊都喊不出的哑在喉间,断断续续的呻吟喷在耳侧,若有若无的腔调终于让身上的孙策也渐渐乱了节奏,越发大力的冲撞里寻了周瑜的唇吻上,把他勾人的喘息呻吟还有一声声‘伯符’尽数封在唇齿间。
孙权赶回吴郡时天早已黑透,他挥手让周泰几人下去休息,自己则进了内庭去找孙策,推开房门时意料之中的没有人,连被褥茶具都不像被动用过的痕迹,他知道周瑜回来,也知道周瑜的房间就在不远的厢房,只是此刻这般情形,让他忽然就犹豫了,心里猛然蹦出的念头让他没像过去那般奔去周瑜房间找自己大哥,而是静静的坐在孙策房间的书案前,瞧着那套空茶具发呆。
四下响起的虫鸣声衬得屋里格外安静,像是秋末最后的狂欢,此起彼伏声嘶力竭,他托了下巴伸手去挑灯芯,跳动的火焰映在浅色的眼眸里,让他忍不住微微阖上了眼帘。
太安静,于是再过轻巧的脚步声也清晰的落进孙权耳朵里,趴在案上换了一个姿势,朝门外道:“幼平啊,我想喝酒。”
印象里的周泰似乎从未拂逆过他的意愿,现在也一样,孙权呆在自己大哥的房间里一杯接着一杯的跟周泰对饮,没有言语,也没有悲喜,夜凉如水的仲秋之夜,一切偏又诡异的理所当然。
后来他的意识终于渐渐模糊不清,朦胧中似乎有人抱着自己上榻,抬手挥开,摇晃着自己走过去,盖没盖被子连自己也记不清,直到头昏脑胀的再次醒来,忽然就瞧见了坐在身旁的两个人影,孙策还是周瑜在昏沉的大脑里已经分不清楚,宿醉的朦胧中孙权只记得自己捉住了一人的手艾艾的叫了声哥哥。
二十四
贰肆
孙策周瑜俩人折腾了半宿才终于有了倦意,却没想到刚躺下就被门外小仆唤起来,孙策向来的好精神,闻言也没多少睡眠剥夺的恼怒,翻身披衣就要出门,周瑜却是累极,舟车劳顿加上方才的毫无节制,只想躺在那里不愿动身,却在那小仆隔着门提起孙权醉酒又执拗的不肯老实休息时,才颇为埋怨的看了孙策一眼,抓了衣服匆匆套上随他去寻孙权。
三年未曾见面,昔日那个聪慧俊秀的少年俨然已经有了大人模样,只是醉酒的昏然中睡相颇不安稳,周瑜刚刚靠近身去就被孙权抓住了手,指节分明的瘦长手掌,干燥,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想来是这不老实的睡相在夜里受了寒,周瑜附过身准备给他把被子拉来盖上,却在靠近时听到孙权低低叫了声哥哥。
声音糯软浓浓的鼻音倒带着八九分儿时撒娇的模样,只不知道他这声哥哥到底叫的是孙策还是自己,一时有些愣神,身后的孙策却已经走上来开始动手脱孙权沾了酒的外袍,蓦然被打扰了睡眠的孙权自然不愿,挣扎着挥手就要揍人,然后在听见孙策那句‘仲谋别闹’时才顺从的脱了外袍,任由孙策扯过被子盖上,又拿浸湿的白巾擦擦脸,终是皱着眉沉沉睡去了。
孙权再醒来时天早已大亮,屋内依旧是没有人,自己起身穿戴梳洗好便往前厅走,然后不期然的瞧见坐在主案前的孙策和正低头写着什么的周瑜,张纮吕蒙蒋钦几个坐下下首处,都是一副放松模样。
他叫了声兄长,然后对张纮施礼,才又笑盈盈的对着周瑜道:“公瑾哥终于回来了,仲谋来迟一步没能相迎,公瑾哥莫要生气才是。”
周瑜被他正经八百的模样逗笑,却不能像儿时那样抱进怀里佯作恼怒的教训,幸好孙策不等孙权说完就招手让他坐过来,周瑜于他挨得几近,当着张纮的面又不能如私下里那般放得开,瞧瞧孙权似乎并没有宿醉的不适,便也笑笑说仲谋也学会拿你公瑾哥开玩笑了,然后提了笔继续书写。
孙权常与周瑜通信,那人的字迹自然辨别得出,可眼前周瑜笔下的字却全然不似往日的模样,倒跟自家兄长的相差无几,瞬间想明白的孙权抬头看孙策说:“公瑾刚回来大哥你就找机会偷懒。”
孙策却是不以为意:“这官样文章当然是公瑾做得更顺手些。”
他初平江东与称帝的袁术一刀两断,天子东归后定都许昌,于情于理进贡称臣的事情自然少不了,表章好写,送表的人却又不知道让何人前往。
他这边思索着,那边周瑜已经落下最后一笔,正缓缓吹气好让绢帛上的墨迹干得快些,似是知道孙策心中所想,便把话头转向了张纮:“子纲先生?”
张纮对此事想来早已考虑数日,看到周瑜的表情已经知道他的未竟之语是何意,当下对着孙策拱拱手道:“纮愿往许都。”
“子纲行事妥稳,与朝中旧臣又多有故交,此番前往自是再合适不过。”孙策看向张纮的眼神难得带了一丝庄重之色,“只是路途遥远时局多变,还望先生多保重。”
张纮躬身施礼,连带周瑜也一并起身向众人告辞,想是随着张纮一起去商议向天子进贡的物品清单,孙策对这种事向来无甚兴趣,也就任他们去了。
孙权刚起床没顾得上吃饭,瞧见周瑜出去,孙策又唤了程普几位老将过来研究讨论战事,他瞧着无趣,便拖着吕蒙出门找吃食,坐在案边捣腾碗里的米粒,突然对着吕蒙道:“阿蒙随我去陆府看看吧。”
周瑜黄昏在府上没找到孙策,便又去营地寻他,顺便去看看自己带来的巢湖水军,找了好大一圈,才在岸边的凉亭旁瞧见孙策那匹高大的赤红战马,然后在不远的树下看到了叼着根草斜倚在树干发呆的孙策。
默默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太史慈素来重信义,六十日之期未满,你何苦这般心焦?”
孙策倒不奇怪周瑜怎会知道他与太史慈之间的约定,军中与周瑜亲厚的人不少,而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瞧着周瑜把明显劝慰的话说得愁眉苦脸,倒似那背约之人是他周瑜一般,随口接道:“我倒是觉得公瑾比我还要心焦。”
周瑜自然不会承认他确实是心焦,只不过焦虑的是他孙伯符而不是太史子义,只得白了他一眼也随意靠在树干上不再说话。
孙策此刻却来了精神,拖了周瑜一只手过来,周瑜正待挣扎,却感觉一个温润的物件落进掌心,耳边是孙策漫不经心的声音:“前几日找到的小玩意,瞧着好看就找人刻了送你。”
抬手仔细去看掌中的物什,却是块精雕的红缟玛瑙,深色部分给雕成了一个古朴腾虎的模样,昂首摆尾前掌处颜色陡然变成血红色,犹如托起的一轮旭日般,映着黄昏的落日隐隐瞧见里面泛着赤红的水光,正中心镂着一个‘瑜’字,整块玉石泛着明艳光泽,居然是块罕见的血胆玛瑙。
拇指缓缓摩挲在那虎身上,笑吟吟的瞧着孙策:“兄长寻的小玩意是要瑜佩在身上还是压在枕下?”
“公瑾想要贴身佩戴自然最好。”他看着周瑜白皙的手指在那墨色的虎身上摩挲,忽然涌起的情愫只想揽他进怀深深亲吻,可孙策却只是瞧着什么都没有做,“公瑾的琴美则美矣,可惜了琴身实在太过简朴,这小玩意镶在琴身上不正好么?”
亏得他还记得自己的那具五弦古琴,当初他抚琴时说琴有五音乐有五味,不若给这琴取名五味,孙策正瞧着一册兵书,闻言只说五味哪有虎威好听,公瑾你年纪轻轻哪里就知道人生五味了。周瑜就白他,命名一事,终是不了了之,却不曾想时隔那么久,孙策还是刻了个老虎送他,心道伯符执拗,却还是笑着收了,老虎什么的也没什么不好。
他陪着孙策看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长河之上,手中的玛瑙早已暖热,就在孙策准备起身回营时才说出一句:“你要真担心子义,不如派人去沿途找找,许是真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孙策此刻却没了当初的怅然,周瑜也笑着继续道:“莫说太史慈素来重信,这世人谁都能负,又有何人能狠心负了你孙伯符?”
二十五
贰伍
晨起的阳光尚未落进安静的议事厅,介于黎明与黑暗之间的时刻,只有微微摇曳的烛光映在厅内的两个身影上,给两人留下个忽明忽暗的侧影。
周瑜坐在案边,面前是一方沾着血迹的绢帛,就着烛光能清晰的瞧见上面的字迹:
“孙策骁勇,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于外比作世患。”
以周瑜的眼力,不难看出是许贡亲笔。他们派了人去路上迎接太史慈,却没想到半路没有找到太史慈,而是碰见了前往许都送信的许贡门客,察觉有异的孙策亲信便截下了书信连夜送还孙策,此刻天还未亮,书信已经呈到了两人面前。
周瑜看看信中内容,暗道许贡用心险恶,让曹操借天子之手挟制孙策轻则软禁重则丧命不可谓不狠毒,他微不可察的叹口气,然后去看座首的孙策,那人难得的面沉如水几无表情,在周瑜看来,那人已是气极,才会看起来这般平静。
远处隐隐有雄鸡报晓声传来,案边的烛火摇晃了几下,终是熄灭了,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在孙策脸上,给那人添了不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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