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泽万代!”
霍泽雄偷偷打量了一眼身旁的方天鹜,那张年轻的面庞,因为这番话而泛起激动的潮红,那双原本阴霾的双眸也闪出贪婪的亮光,流露着对权利的渴望,霍泽雄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只这一眼,他就在心底后悔,自己为何卷入这皇权之争,走到今日这进退两难的地步!身旁这人,除了个皇长子的虚名一无是处!急功近利,只为一己之私,轻薄浮躁,何堪人主?而对面,永琏公主,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辅政多年,民声甚望!岂可容人轻视?
霍泽雄深深叹了口气,像似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宿命,他颓败的颔了颔首:“殿下英明,末将唯殿下马首是瞻。”
“将军如此甚好!不出二十日,我军八万军士将兵临城下,剑指泰州!大丈夫建功立业只在眼前,哈哈!”方天鹜兴奋的看着脚下如蚁攒动的大军,这些人,都将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行或宠或辱!或生或死!这种主宰别人命运的滋味就是权力!只要尝过个中滋味的人都会上瘾而欲罢不能!方天鹜不觉间已端起了人主的架子,“嗯,这一路行军,还要劳烦将军,督促粮草。我乏了,先回车里歇息了,将军请便吧。。。”
大宣国皇宫,朝廷之上,人声鼎沸:
丞相施伦慷慨陈词:“臣犯颜直上,臣反对用兵泰州。此番大徽内乱,并非文启皇帝和永琏公主失德而起,乃是方天鹜欲谋反夺位,这先犯了兵家大忌,便是师出无名!再者,我大宣与大徽早签署互不用兵之约在先,今日我军助谋反之师,战王者之师!此乃背信弃义,定为天下人所不齿!再者,我大宣这几年连年天灾,正当轻徭减役,休养生息,怎能再穷兵黩武?如今,兵役已经调至十四岁男丁,百姓之家,宁可将孩子送进山里避难,也不舍得送往战场,东南三郡,因征兵引起的官民冲突屡屡不断。长此以往,臣恐要激起民变!”
右将军程贵嗤之以鼻;“丞相所言,未免危言耸听!以末将看,此番正是天时地利人和,天赐良机!自古成王败寇,丞相何故抱妇人之仁?徽王势危,正是我大宣开疆扩土之良机!哼,方天鹜许诺我国三洲之地,此无能之辈难成大器!依末将看,我大宣应加重兵于边境,坐山观虎斗!等他两家拼到了你死我活,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哼,莫说是那三洲!凭我大宣二十万铁骑,踏平大徽重整江山也未可知!”
朝堂之上,立时分开两个阵营,争论不休。武将皆主战,文臣皆谏阻!宣帝方泰冷眼旁观,半晌后才徐徐开口:
“丞相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说。右将军所言也是锐意进取之意。嗯,将军再增兵五万吧,没有朕的命令,不可擅动!至于要不要动兵,朕还要问过国师!今日先议到这里吧,退朝吧。”
满朝文武皆面露无奈,众人都知宣帝笃信命理,痴迷于占卜算卦,更是对那国师奉若神明。但是,如此军国大事,难道不听满朝文武所言,也要听从那道士的无稽之谈么?
凤栖堂内,永琏公主设宴款待南陵王,上将军梁任捷作陪。
一番客套的场面话下来,谁也不肯先表露心迹,双方都在暗自揣摩着对方字里行间的用意。方灵羽暗地里使给梁任捷一个眼色,梁任捷心领神会,客气的为南陵王斟满酒杯,恭敬的举杯道:
“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风雅,末将所言要是搅了南陵王的雅兴,末将先自罚三杯。”梁任捷说完仰脖灌下三杯酒。
“王爷见谅,末将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如今之势,敌占优,我占劣。宣国如再增兵,我更危矣!末将想向王爷借兵五万!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梁任捷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南陵王。
南陵王气定神闲,面不改色,沉思半响后,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方灵羽的双眸:“永琏公主,不管论私论公,你我都是唇寒齿亡,休戚与共!景麟世受皇恩,此时不助公主更待何时?这几年,托公主的福,国泰民安,小王治下也是兵强马壮,如今已有二十余万将士枕戈待旦。”
南陵王笑了笑,一双深邃的星眸又对上了梁任捷:“将军放心,小王即日调兵十五万,不出半个月,便可至将军麾下听凭差遣!”
梁任捷大喜过望,他万万没有想到,南陵王会如此仗义慷慨!他只按公主意思借兵五万,而南陵王一开口便是十五万!如此一来,岂不是胜券在握!!!梁任捷一时欣喜的难掩激动,频频举杯为南陵王敬酒。
方灵羽淡笑如兰,仪态万千的举起酒杯,与南陵王交杯把盏,心中却是正在暗自思量:十五万!十五万!果真是勤王之师么???
☆、第三十四章
林逸朗虽然忙,对方天衢的课业却是一日不敢松懈,而且她还特意安排方天衢每日来小院里教授一个时辰。她并没有期望把方天衢培养成一个小科学家,但是她会教授方天衢一些基本的科学理论,或是做些简单的小实验,她相信,通过这些,可以启发方天衢的心智,开拓他的视野,让他认知自然界的规律,和事物的本质。
这是一种和风细雨般的熏陶,潜移默化的感染,林逸朗从不要求方天衢死记硬背那些公式,因为那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希望,在几年后,在方天衢长大成人后,他可以忘记那些繁琐的公式,因为他注定身为帝王,他有更重要的使命,但是,她期望,通过这些教育,方天衢看待世界和事物的眼光会有所不同,会比常人更加理性和睿智。
每当林逸朗教授方天衢的时候,身旁,总会有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闪啊闪啊,开始,林逸朗还未留意,后来,她才发现,那是瓶儿在一旁专心的聆听。于是,林逸朗索性又收了个学生,令她吃惊的是,瓶儿异常的聪颖,而且分外的刻苦。
这日,林逸朗进了书房,就看到瓶儿趴在桌上,冥思苦想着什么,林逸朗知道,这个女孩子,骨子里格外的刚烈和要强,但是,也许是因为对自己身世的自卑,总是宁可想破头,也不敢轻易张口向她求教。
林逸朗走到瓶儿身旁,轻声轻语的说道:“瓶儿,先放下手头的事,我们说几句话好么?”
瓶儿没有留意到林逸朗进了书房,此时已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她急忙的站起了身,有点局促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慌乱的眼神落在林逸朗的脸上,马上又移了开,清秀的小脸上不禁一片绯红。在她心里,面前的这位公子,是皇帝的老师,是公主的近臣,更是自己的恩人,他的身份尊贵无比,对自己却总是这样的谦和有礼,温文尔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的心底盛满了感激和崇拜之情,在这位谦谦君子面前,她却总是格外的紧张和局促。。。。。。
瓶儿强按住“噗通噗通”的心跳,小声的回道:“林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瓶儿。”
林逸朗好笑的看着面前局促成一团的瓶儿:“瓶儿,可是我长的太吓人?见了我会令你害怕么?”
瓶儿急忙的摇了摇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逸朗挥挥手示意瓶儿坐下:“瓶儿,你不要拘谨,我已收了你做我的学生,我就是你的老师,师生间有什么不能谈的呢?”
瓶儿点了点头,却不敢落座。
林逸朗搬过一张椅子,把瓶儿按在椅子上,徐徐开口:“瓶儿,你可知道,在我的故乡,人人生来平等,没有尊卑之分,你应该尊重师长,因为那是美德,但不是因为身份的差异。瓶儿,你的身世凄苦,但是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应因为你的身世而自感卑微。在我的故乡,人人生来自由,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追求知识和实现自我梦想的权利。”
瓶儿的心深深为这番话所打动,这些话是那样的新奇而吸引人,她不禁在脑海中开始勾画着林逸朗的故乡,那该是个怎样的世界啊。。。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瓶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梦似幻的落在林逸朗的脸上。。。
林逸朗缓缓站起身,在书房中悠闲的踱着步:“瓶儿,天生万物,千姿百态,万象峥嵘,物竞天择,人为万物灵长,最是生的精灵剔透,所以人类能在这神州浩土上统领万物。但是,也恰恰是这精灵剔透的人类,相比那世间万物,最易生不满怨寃之心,羡妒无常之念,又有万千心思手段,一个‘欲’字,竟是把这世间搅得稍有宁日。。。”林逸朗想起眼前迫在眉睫的种种纷扰,不禁摇了摇头,顿下了步子。。。
“瓶儿,古人总是以道释儒教化人心,也正是想约束人性贪婪的一面,但是,这也禁锢了人心。而我,则要教给你一种全新的世界观,这会让世界在你面前更加的色彩纷呈,瓶儿,你天资聪颖,你应该发掘自己的潜力,你应该敞开心灵感受更多的美好,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梦想,然后通过努力,实现自我的价值!瓶儿,如果你愿意,我想把你培养成我的助手。”
“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瓶儿迫不及待的破口而出,马上又为自己这样急切的回答羞涩的低下了头。。。
林逸朗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余光却瞟见门外,方天衢正蹑手蹑脚的往隔壁的书房蹭去,一边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着,一脸贼兮兮的神色。。。
林逸朗心底又好气又好笑,脸上却正色道:“衢儿,站住!”
方天衢马上停了步子,吐了吐舌头。
“哼,这都什么时辰了?我最近是忙了些,疏忽了你!你可是又想挨板子了?”林逸朗步出门外,“你乃一国之君,言必要浩然正气!行必要坦坦荡荡!这幅贼兮兮的样子成何体统?”
“太傅教训的是!只是方才皇姐和南陵王说话,叫着我作陪,所以才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