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回一句“能得周助小师弟亲自为我沏茶,也不枉师兄我劳碌奔波这几日啊。”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助……
“周助,为师听闻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的诞辰,特准你离岛几日。”
“当真?”
“哈哈,为师说话几时儿戏过?”
“徒儿谢过师父!”
“侑士你随周助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是,师父!”
本是欢欢喜喜的一件事,又有谁能料想得到这竟会是周助命运悲剧的开始?
忍足至今仍清楚地记着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那日天气晴好,他和不二两人正兀自说笑着,突闻林中狂放笑声,便见前面火光冲天,两个人影若有若现。他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阻止正要冲出去的不二。
“你放开我!我爹、我娘……他们、他们都还在里面啊!放——”
他是第一次看到不二那样的表情……慌乱、痛苦、无助……即使在他病发难受得死去活来时也不曾有过的表情……那个永远微笑面对一切、温和开朗的小师弟周助啊!
为了不让手冢国晴发现他们,忍足只得点了不二的穴。
“多谢了小兄弟,要不是你,我也没把握搞定师兄啊!哈哈哈!”手冢国晴笑得张狂,艳丽火光映衬下的侧脸,仿佛一个嗜血恶魔。
“我、我……只是出了一点点力而已……”紫黑发的男孩垂着头,小声道。
不二无法动弹的身子在他怀里,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也清晰地看到了那睁开的水色蓝眼眸里无法言语的悲愤与痛苦,以及那……从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的……晶莹。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不二哭,却也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家人……很痛苦,可是那是手冢国晴,即便你现在冲出去了,也只是送死,那时还有谁来为他们复仇呢?”
他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只知道从那日后不二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笑,却是已经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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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四回(下) 。。。
从练武场上回来,手冢国晴便回屋休息,不二会在一个时辰后来叫他,这是多日下来的习惯。
将青殇放在一旁,他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切身体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青殇剑法的特点。它会在体内形成一股独特的内力,且随着剑术造诣的提升而日益强劲,与寻常武功形成的内力水火不容,在体内相激相抗。起初还只是轻微的不适,稍作休息便好,近日却是愈发的严重了,常常是运气调息很久也收效甚微,腹痛难忍。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啊。
他看了眼青殇,眉头紧锁,眉心皱痕之深有如刀刻。
看来,在往日所学与青殇间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
“门主,是时候了。”
门被轻轻推开又掩上,不二端了壶新沏的茶缓步走了进来。
不二。
不二周助。
一个很好看的孩子。
初见时不免惊艳,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将他们父子带回青门完全是碍于在外慈悲为怀的好名声。然而相处一段时间下来,他竟逐渐被那孩子舒心的笑容所打动,只觉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会很惬意。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个孩子,他仿佛一张素净的白纸,乍看之下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细细读来,却又仿佛什么都有。
于是他开始尝试去读懂他,却在这个过程中步步深陷,最终不能自拔……他甚至疯狂地想要把这个孩子剖开,想要撕裂他一成不变的笑颜,想看他慌乱、厌恶或是愤怒的表情。是了,现在的他为这个孩子着迷,以至于几乎就要……不择手段。
“门主?”不二看着手冢国晴紧握自己手腕的手,微一怔神,开口唤道。
“抱歉,想事情想入神了。”手冢国晴歉然一笑,不动声色地松开手,转而接过不二递来的茶盏。
“真是好茶啊!”他陶醉地细细品味,赞不绝口,“每次喝都……”他看向不二,说得意味深长,“别有一番味道。”
不二淡淡地微笑开。
着迷,对,实在是太着迷了……
着迷到想要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分享。
任何人。
虽然不二现在与手冢国晴几乎形影不离,下手的机会看似很多,其实却不然。手冢国晴是老江湖了,事无巨细、处处小心谨慎,得手的可能性不大。因而不二在等,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一击必杀。
手冢国晴习武几十载,势必早已对自己的病因了如指掌,青殇又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让他放弃是万不可能,因此,自废武功只是时日问题。而那时,青殇还不成气候的手冢国晴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正是复仇的最好机会!
“不二,你说师父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喵!气色一直不好……”菊丸一脸苦恼的沉思状,“还不让乾看!”
这日轮到菊丸巡视泉州城内的青门各业,不二因为要亲选茶叶便一并跟了出来。两人到傍晚时分才踏上回青门的路。
“我想大概是……”不二正寻思着该如何回答才最为妥当,毕竟如此不安的猫咪实不常见,然而那头的菊丸却又蹦跳了起来。
“不二不二~那边好热闹喵~!我们也去看看吧!”一边说着,一边就人已经往那儿跑了。
“英——”不二想要叫住他,无奈他人却早已去得远了,只得跟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童急匆匆地从人群中穿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惊惶地道了声歉,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微笑的双眸蓦然睁开,不二朝那小童来时的方向望了眼,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中突然出现的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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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五回(上) 。。。
郊野小树林见,急!
观月
裕太出事了!——这是不二看完字条后的第一反应。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不二甚至没来得及和菊丸说一声便调头向小树林飞奔而去。
“裕太他今天出去过!”观月一看到不二,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在常人听来,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不二却是呼吸一紧——果然是出事了!不然观月不会像这般方寸大乱!
他一把抓住观月的手腕,“裕太怎么了!?”
不!不可以……裕太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怎么可以……
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观月在吃痛之余清醒了过来:不二是裕太的亲哥哥,若是自己都慌成这样,不二该怎么办?
“裕太他没事……”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些,唇角试着勾起,“至少现在还没事。”
感觉腕上的力道小了些,他便继续道:“去我住的地方,我们便走边说。”
“……好。”知他这样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不二便答应了下来。
“想必你都知道了吧?潜伏在青门……”观月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不二,语气中有豁出一切的淡然,却又带着细微的颤抖。
不二怔了一下,他没有想过他们竟是在这种情况下摊牌。
晚霞铺满天空,血一般火一般的艳丽。
恍惚间,不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多谢了小兄弟,要不是你,我也没把握搞定师兄啊!哈哈哈!”手冢国晴笑得张狂,艳丽火光映衬下的侧脸,仿佛一个嗜血恶魔。
“我、我……只是出了一点点力而已……”紫黑发的男孩垂着头,小声道。
深深吸了口气,不二闭上眼,“是的,那天……我在场。”
观月的背影颤了一下,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或有蛛丝马迹、或有目击者……却万万没有料到不二竟然是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自己眼前被烧死的!
尖锐的疼痛让他脸色煞白,他忽然想起上次对不二说的话——那是何等拙劣的谎言啊!根本没有什么凑巧、也没有什么跟踪……一切一切都是他的布局!约佐伯来,支走裕太,在茶里下药——
“对不——”
“不要和我道歉!”不二是近乎吼着打断观月的,他睁着一双眼睛,眼瞳是深沉如大海一般的暗色,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无数暗流涌动。
他何尝不恨观月!爹娘待他如己出,小虎更是与他无冤无仇,他却——!可是林伯于他有恩,爹也的确对观月有所亏欠……所以,他不想再谈及此事,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他现在的仇人只有一个——手冢国晴!
他们已然出了林子,走上了一条山路,天色也愈发得暗——就要入夜了。
“我们继续说裕太。”山风吹在脸上,有些潮,不舒服的触感让不二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观月的脸色依旧苍白,在提到裕太时更是蹙起了眉,“裕太已经知道仇人是谁了……”他看着不二陡然睁大的眼睛,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继续道:“他一直想找手冢国晴帮忙,我拖了七年……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告诉了他。”
“我告诉他我为伯母办事去了,回来的时候……恰巧就看见了手冢国晴……”
不二为观月的谎言微微皱了皱眉,但他能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那以后,他只是加倍地练武,看上去没有任何冲动的迹象,我也就没有告诉他你的存在……”他顿了一下,“我答应过你。但是,今天裕太突然提出想要出去走走,你应该可以猜到,这七年我从未让他出去过……”
观月习惯性地卷了卷额发,“我想这许多年了,裕太变了不少,武功也不弱,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
不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眉心微蹙。
“裕太回来的时候有些兴奋,起初我以为是太久没出去过的缘故,可见他一回来就急忙练剑我想到了……”观月盯着不二,“他一定是听到了有关手冢国晴病重的消息。”
谈话间,两人已抵达山腰处的平台,一间质朴的木屋映入眼帘。
“裕太根本不了解手冢国晴的厉害,现在能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