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让我下去!你别管我!”米罗又开始拳打脚踢,每一次遇到加隆他总会被当成米袋子似地挂起来。
“你老不老套啊!”加隆受不了地按住他的手脚,“我到底欠了撒加还是欠了你的!整天跑到这鬼地方来找人!你做个佣人就不能做得安份点儿吗?”话一出口,加隆突然觉得语气太不恰当了,但是后悔都来不及,米罗果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泄了气似地横趴在马背上。
“你……没事吧?”加隆担心地用手指戳他,“你当什么真啊!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我说话就是这样的你有意见?”加隆心虚地大着嗓门吼给他听。
但是米罗却还是没有一丝动静,就这么垂着头挂在马背上,加隆以为他可能哭了,心里有点慌。“有什么好哭的!你要是自己觉得自己很低级,那就没有人能帮你!”
米罗唰地抬起头来,炯炯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瞪着加隆,他并没有哭,眼里连一丝委屈都没有,只有毫不服输的倔强,那种不卑不亢几乎让加隆拜倒。虽然他一早就觉得米罗是不一般的家伙,但毕竟他是个少爷,从小到大都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仆人,会对自己吼,对自己拳脚相向,甚至像现在这样,用眼神告诉他,他们只不过是平等的人类而已。
就在两个人僵持对视间,撒加寻着加隆的大嗓门冲了过来。“米罗?”撒加万分焦急地跨下马,从加隆的马背上把他抢下来,让他站定在自己眼前。上下看了半天,确定他是完整的,也没有受伤。
“撒加……”米罗冲他温柔地笑笑,加隆立刻在边上翻白眼。然而撒加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回以温柔的笑意,而是迅雷不及掩耳地在他脸上甩了一掌,清脆的啪的一声,三个人都愣在当场。
“哥!你……”连加隆都没想到,很少发脾气的撒加居然对他的天使甩了耳光。米罗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盯着撒加,皱着眉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撒加不忍看着他,别过脸去轻轻地说,“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最终撒加都没有告诉他,自己为了找他一夜未睡,在硕大的森林里摸着黑发了疯的找,也许回去后他和加隆还会受到难以想像的惩罚。这一切,直到真的看到他的天使平安无事,却忍不住把所有担心暴发出来,其实那么想搂紧他,冲动地想吻他的脸,却只是狠狠地打了他。
究竟这一切是怎么了,撒加懊恼万分,而米罗此时却趴在撒加怀里,带着笑睡了过去。
幸福沙漏
尊敬的爷爷:
这次冒昧地给您写信,是希望您一定答应我一个请求。最近我结识了一位朋友,他叫米罗,是一个孤儿。爷爷,就像我和加隆一样,他无父无母。然而当我和加隆享受着下午茶的时候,他却在杰昂家做沙织的侍童,我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何以有这样的身份悬殊,只是我不希望一直看到我的朋友被使唤得毫无尊言。我的不情之请就是,无论如何请把他收做养子,我希望他至少可以过着像我一样正常的生活。
您的孙子,撒加
撒加反复看着信纸,皱着眉改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重新仔细地抄好,叠得相当整齐,小心地塞进信封里。他不止一次想像着米罗被收为养子的情形,他可以教米罗骑马,看着他满脸惊恐地趴在马背上求救,他还可以牵着他的手在树屋里聊天,不用担心杰昂找上门来讨人。虽然他明白安达列士要收养子是相当困难的,然而他还是要试一试。
穆带走了信,却再没有什么音讯,于是撒加开始一遍遍寄请求信,语气一次比一次诚恳,虽然希望很小,却不能阻止他的行动。
米罗回到杰昂后,本以为至少会被赶到马房去做马童。然而沙织居然死也不肯,虽然他这个侍童让我们尊贵无比的沙织大小姐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她就是喜欢在宴会上有面子,就算被气得七窍生烟也是值得的。可笑的虚荣心,米罗不止一遍在肚子里嘲笑着。
只是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会放下所有笑容。呆呆地看看天,或者用手指绕着头发想心事。和卡妙的见面似乎变得很遥远。回想起来,那天卡妙甚至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很认真地想,究竟自己是不是应该恨他,至少应该觉得想着这样一个人有多么不值得。但是却找不到答案。要恨一个人并不容易,至少在米罗尚年轻的心里,还装不下爱或恨这样深刻的感觉。
他抬起头来看天,依旧能看到纯蓝的天空上飘着白到透明的云。米罗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变,就算天空是灰色的,云朵是黑色的,他的心里依然留了一个不变的影子,那个影子单纯而美好,会叫着他的小名,拉着他的手,奔跑在他们熟悉的山坡上。那是多美好的记忆,他怎么能允许这一切被自己毁掉……
“米罗!我很饿,快给我弄些甜点来。”沙织优雅地吩咐道。
“找厨师去,我又不会变出吃的来。不过我说小姐,你再这样吃下去很快就赶上猪了。”米罗正靠在沙发上盯着窗外,头都不抬一下地说。
“你!你居然……”
“居然顶撞你,要关我禁闭对吧?我去就是了。”米罗拍拍衣服站起来打算上楼去。
“你!你你!米罗!今晚不许你吃饭!不许你走出房间半步!我要叫妈妈处罚你!”沙织叫嚣着在他身后指手划脚。
“是的是的,我遵从阁下的安排。”米罗有气无力地答着,心里却在盘算一会儿从窗口溜出去,让撒加带些他爱吃的东西来。
“请等一下。”一个声音在沙织的身后响起来,沙织和米罗都回头寻着声看过去。一个男子背着光站在门边,非常拘于礼节地向两个人鞠了躬。
“你是谁啊?”沙织发现客厅里站了个她不认识的男子,态度又傲慢起来。
“穆?”米罗认了出来,虽然只见过一面,也没机会交谈,但他的一头紫发和那两枚朱砂倒是非常好记。
“米罗先生,请跟我走。”穆毕恭毕敬地施礼。
“谁许你带走他的?”沙织横着挡到穆身前,“他是我的侍童,我让他往哪儿他就要往哪儿!我不许他离开这房子!”
然而米罗倒觉得很有趣,从楼梯上走回客厅,故意擦着沙织的肩走到穆的跟前。不大不小的力气使沙织差点狼狈地站不住脚。
“你!妈……妈妈!”沙织招架不住又气得要死,只好搬出最大的救兵。于是偌大的杰昂府宅再次回荡起这小女人可怕的尖吼声。
“怎么了?亲爱的。我不是说过作为淑女不可以这样吼叫吗?”一个雍荣的声音从二楼的转角传来,紧接着亚维夫人出现在了客厅里。丝毫不吝啬她的鄙视目光,上下看着米罗,再以稍温和的态度对穆点头。
“穆先生,您来府上是为了传达老爷子的什么命令吗?也不让下人告知一声,好让我出门迎接。怠慢了您我怎能过意得去?”亚维客套了几句。
“谢谢您,亚维夫人。”穆得体地行礼,“这一次的确是威廉先生交托的事,我必须带走米罗。”
“哦?”亚维一挑眉,有些兴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懊恼地盯着米罗,“是我家的下人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不,并不有,夫人。只是米罗今后不再是您家的下人,而是米罗·安达列士少爷。”
“什么?”沙织和亚维同时惊呼,站在一边像看别人好戏似的米罗也猛地回过神来。
“是的,米罗已经是安达列士家族的养子,所以,米罗少爷,请跟我回去见蒂曼夫人吧。”后面半句穆是对着惊讶不已的米罗说的,态度依然非常谦恭,却似乎并没有感□彩。
“不可能!你这个野小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沙织急得几乎脸色发绿,指着米罗的鼻子不停地发抖。
“沙织小姐。”穆适时的提醒,虽然声调不高却很有效地阻止了沙织说出更难听的话,“我已经说过了,米罗现在是安达列士家的少爷,不再是您的侍童,而是你的表兄。您应该随时注意言辞,以免有失您的身份。”
亚维赶紧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拖到一边,用手掌堵上她的嘴。在这种混乱到让她无法思考的情况下,还是什么都别再坚持的好。虽然事出古怪,连她都从来没见过威廉老爷子,应该说来是不可能会认识他们家的一个小小佣人。然而看看一脸公事化的穆,他出现所传达的指令从来都是无庸质疑的。
就这样,米罗跟着穆,在沙织一家人极度惊讶的注目欢送下潇洒地离开了杰昂家。
“就这样离开了?不用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吗?”穆一边把握着方向盘,一边问边上东张西望的米罗。
“不用啊,我到哪里都是这个样子。”米罗随意地摆摆两只手。他的确没什么可拿走的,除了穿着一身杰昂家的制服就出来之外。
“穆,你给我的感觉……怎么有点不一样?”
“嗯?”
“呵!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米罗偏着脑袋仔细地看他,紫色的柔顺长发妥贴地束在身后,漂亮的深红色朱砂印,微微上弯的嘴角勾勒出一个非常温和的表情。和刚才的冷漠刻板完全不同。
“你知道吗?我刚被送到杰昂时,也是一个司机到格瑞斯来接我。黑色的套装,还戴着老土的宽边帽,活像在守孝似的。他看人的眼神和那张刻板的脸,我的天!不过到后来我才发现这里所有人都是用这种眼神打量人,真恶心。”米罗一个人嘀咕个不停。
“哦?你是说杰德?哈哈哈!你这样评价他吗?”穆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眼睛里闪着柔亮地淡紫色的光彩。
这一笑反而更让米罗惊讶,“我……还以为你和那家伙是同一类人呢……”
“我?哈哈!怎么可能。”穆止住笑认真地开车,“也许是在威廉先生身边待久了,所以看上去也老起来了吧。”
“老?你难道有30岁了?”米罗又想起七年前那个模糊的影子。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