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又往银锁那一侧倾斜了一些,然而她又明白,这一连串的崩落,又和银锁脱不了干系,这两件事,也并不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
金铃已有些想不明白是不是该提防她。
中午,萧荀过来找她,见她披着的这件衣服,居然愣了一下,想来也是引起了许多回忆。
人一有共同的回忆,难免就会比别的人更加亲近一些。萧荀凑过来拍着她的肩膀,道:“我听说那帮人快要到了,就看你师父怎么收拾他们。”
金铃微微一笑,道:“万一师父并不是要收拾他们怎么办?”
萧荀道:“那怎么可能?听说后天就到了。”
“金大帅很盼着他们来?”
萧荀往地上一倒,直接躺在地板上,道:“是啊,我在这浪费的时间有点多……我从未料到孤身一人出来能有这么多麻烦事,以前总有爹替我打理。”
金铃笑而不语。
“你那小胡奴来过吗?”
“金大帅,她不是胡奴。”
萧荀腆着脸道:“是不是来过嘛?”
“没来过。”
“你这衣服哪来的?看着不像是旧的。”
“她派人送来的。”
萧荀嘻嘻一笑:“我就说眼熟……上一回看到雪实实在在地下来,就是在阳关外呢。”
“是吗?我们走到贺兰山下的时候就下雪了。”
“我们没碰上,走到那的时候已经停了。”
金铃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萧荀,问道:“义兄,我还未问你,独孤寿成、元大师等一干人都去了什么地方?”
萧荀皱眉道:“独孤寿成回了上党。元大师……听说江南乱了以后,他就不见了。剩下的一班残兵,各为其主,各有投奔之处,不过大多数还是回去救驾了。可是过了几天,他们的死讯就接二连三地传来……”
金铃心中泛起一阵寒意,“怎么死的?”
萧荀摇摇头,道:“我不敢说是元大师带人来杀的,还是诸萧内斗的结果,总之他们死伤大半。我和我手下的那一班兄弟还有邓二郎李三郎两个老搭档,混入建业,准备刺杀侯景,谁知被你们拦下来了……”
金铃道:“你打不过侯景的,那日来的是宋子仙。在钱塘时,你和宋子仙交手了,怎么样?”
“啧……”萧荀嗤之以鼻,最后道:“是有两把刷子,和阿支祁那个副将有一拼。打羯胡,若无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能以少胜多。”
金铃迟疑地开口问:“义兄,这乱局……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萧荀叹道:“我不知道。就算能结束,也再回不到太平盛世了。”
祖氏坞壁位于下邳附近,此处已尽归东魏,随着武州的陷落,各郡郡守更加摇摆不定,眼看南兖州也要降了,侯景在作战的罅隙里,仍有功夫杀了南兖州刺史,以警告诸位作壁上观的墙头草:仔细项上人头,招子都放亮一点。
祖氏向来自诩忠义,祖氏坞壁行主祖悌自然因为此事失落得很,亲自带着几位相关人士,和陈七寸一道来到了乌山地界里。向碎玉坐在乌堡里等候,派了王操琴和阿七两个亲自去接。
因为又要见到妖怪窝的妖怪,阿七一路上十分忐忑,见到了祖氏几位高矮胖瘦老少表情都不一的宗亲,心中的警钟更是已经响彻天际。但见王操琴哈哈一笑,十分亲热地上去同祖家行主问好,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祖悌也不便立刻发作,青着脸寒暄了几句。王操琴很快就放下他,同另一个人称“祖三叔”的人交谈了两句。
王操琴身材高大,面相老实,阿七一直没觉得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今日一见方知此人手段了得,这几个姓祖的本来没好脸色,被他东拉西扯一通,居然各个脸上赔笑。
雪粉如盐粒一样落下来,时断时续,到达乌堡之后,众人头顶已是落满了雪。
向碎玉坐在轮椅上,冲着各位行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向某腿脚不便,有失远迎。”
祖悌哼道:“向碎玉,你好大的架子。”
向碎玉微微一笑,道:“祖三才,你好大的脾气。”
王操琴打了个哈哈,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安抚道:“各位落座,落座。行主让人温了酒,众位尝尝乌山自酿的黄酒。”
陈七寸只是微微抱拳,坐了下来,见对面萧荀和金铃都不约而同地盯着祖荣,他也饶有兴趣地扭头去。祖荣却只是低着头,一直喝酒。
室内炭火烧得正旺,陈七寸喝了两杯酒,身子暖起来了,便拱手道:“辋川君,陈某今天来,是因为收到了你的信。你信里面的指控,可不是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的后果就是我国庆的存文都用完了
现在好累好累好累好累_(:3 」∠)_……………………………………………………
平常感觉不到自己的血线,现在可以感觉到自己血线危急………………………………
对了我今天看了doctor x第三季了简直萌的不要不要的大门不能更帅后宫更庞大了
金银的番外完结了。
不能看的章节我有空再往埋骨之地放。
小师妹出差了√
☆、第409章 是非黑白二十四
向碎玉道:“陈大侠对我徒弟的指控;也不是小事。”
萧荀道:“慢着;这就开始了?我看陈大侠只怕不够格从中调停吧?”
祖荣忽地抬起头来,拍桌道:“陈大侠没有资格,难道你这小子有资格吗?”
萧荀哼笑一声;道:“在下到底有没有资格不重要,只不过陈大侠也牵扯其中,难免带着自己的立场;当然没有资格调停。若是事情这么处理,恕金大狗告辞;不陪你们玩了。”
他说完之后,竟然真的闷进一杯酒,起身往外走去。
陈七寸长身而起,一抬脚就走到了萧荀面前。萧荀一头撞在他伸平的胳膊上,竟然没撞动,抬头盯着陈七寸。
这两人武功有高下,气势上萧荀居然丝毫不输。
陈七寸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倒也没有着意威压他,只是淡淡笑道:“哎,金大帅慢着,待到事情水落石出,自然会让你走的。”
向碎玉叹了口气,道:“陈大侠,欺负后辈,这就有点不对了。”
陈七寸道:“钱塘虽然投降,三吴之地尽归侯景,但许多别的地方还在征战之中。莲花渡虽然力量有限,但也要为天下太平尽点绵薄之力。是以莲花渡里除了我,各位当家都在各处联络组织义军反抗,委实抽不出人手来。当家再往下,则难以服众,是以只得是我这个闲人来做这件事。还望辋川君海涵。”
萧荀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他是南平王世子,又是个武官,最不惧的就是和别人比气势。陈七寸行走江湖半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少年见得多,知道他身份之后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对着干的刺头可是头一回见,当下抬起头来盯着萧荀,放出杀气来。
岂知萧荀依旧下巴微挑,垂着眼皮,斜眼看着陈七寸,似是丝毫不受杀气影响。他旁边的金铃甚至毫无察觉,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原地,像是一尊逼真的雕像。
向碎玉叹了口气,听着又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好吧,目下也就只有陈大侠能服众了。陈大侠,莲花渡急公好义,公正无私,便是这样大家才服气你们的调遣,你可千万莫要偏心啊。”
陈七寸道:“承蒙辋川君看得起,这个是自然的事情。”
向碎玉道:“信中我大概都说了,对于祖家的指责,我也一一回应了,若是大家还不大明白,我便在此重申一次。”
他咳了一下,道:“陈二当家的信上说,我徒儿金铃背影与那在下邳搅局的神秘人很像,祖……唔,祖小郎君怀疑我徒儿是别人假冒。我也已说过,金铃确乎是我徒儿,金大帅亦不是他人假冒,也确乎是由许笑寒在钱塘送别,同辛十三娘一道前往海盐港的。既然一路都没有问题,她便不可能提前在下邳作乱,此事是否还有异议?”
祖荣脸皮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狠话,结果一时语塞,失了最佳时机,只得吞了回去。
金铃虽然不善言辞,不喜与人争辩,但却是拿捏时机的大行家,见他错失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心想若是银锁在此,必定早已毫不留情面地嘲笑。
在她心中银锁乃是个十分护短的人。要是她知道有人胆敢有人说金铃的不是,多半是先下令乱刀砍死,再被云寒和阿曼联手拦住,痛陈利害道此人杀不得,只好让此人无法一逞口舌之利,凡对方说话必反唇相讥,决不让他讨到半点舒坦。
她心中描摹着银锁的样子,轻声笑了笑,不料祖荣看见她这般面貌,还道是在嘲笑他,脸色更显难看,萧荀耳听金铃笑出声,眼见祖荣如此受不得讥讽,当下借着咳嗽举起袖子掩住下半张脸,裂开嘴好好笑了个痛快。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眼睛快要眯到一处去了,祖荣脸色铁青,紧紧握着拳头,若不是向碎玉还在说话,只怕要立时发作。
萧荀低声对金铃道:“你瞧,幸好是在你乌山吵架,若是在胡豆洲,你瞧这人还不扑上来?”
阿七坐得最远,耳朵却尖得可以,凑过来道:“他扑的是我!”
这几个人动静太大,向碎玉咳了一声,以眼神警告他们不可太过分,便续道:“第二条,祖小郎君在与金大帅一同保护运粮队伍时,当面说金大帅放走敌人,是以怀疑金大帅是对方奸细,故意领他们逃跑,输掉战局。这是祖小郎君亲眼所见,还是……你道听途说的?”
祖荣终于抓住了机会,道:“我亲眼所见!”
向碎玉道:“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当然是黑色的夜行衣。”
祖荣冷笑道:“陈大侠当日可是问过你,小娘子。为何你的背影和那神秘人这么像?”
陈七寸道:“衣服。”
向碎玉因而拨开膝头上趴着的黑猫,露出下面的黑衣服。那黑猫被人扰了清梦,颇不情愿地喵了一声。
他抖开衣服,道:“小徒这件衣服,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