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流)霜叶红于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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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仙流)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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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楼道上,琴声渐渐清晰,仙道不由停了下来。 
  
  他那天生的乐感,并没在岁月里完全湮没。 
  他听得出来,那是支曲调简单到单调的钢琴小品。 
  正因如此,才彰显弹奏者非同一般的功力。 
  这世上,越是简单的东西,往往越难掌握。 
  
  仙道站在音乐教室外面的走廊里,静静地听着帕赫贝尔的《卡农》。 
  他惊奇于弹奏者,可以让同一支曲子,前一次比后一次逐渐呈现出情绪上昂的状态。 
  然而,他更惊奇于自己,他这个戎马半生的人,竟可以毫发无差地分辨出来。 
  
  然而,每一次都是同样优美而坚决地开始,每一次也都是同样悠扬而温柔地结束。 
  每当前一次的最后一个音符和后一次的最前一个音符交替的时候,就是仙道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的时侯。 
  
  终于,第9次弹奏开始了。 
  仙道忍不住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门。 
  里面的人侧过头来,看到他,不由一怔。 
  乐音嘎然而止。 
  
  这是他们一生中的第二次见面,而且,不过是隔了半个多月。 
  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却觉得,像是在好几个世纪里经历了好几生世的轮回,需要反复辨认,才能相信看到的,的确是对方。 
  




☆、总第五章

  (五)
  仙道走进音乐教室。 
  这时,流川已经走到窗边,倚墙站着。 
  
  对于流川,这或许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但在深谙人际关系的仙道看来,这是一种极其戒备的姿态。 
  现在的流川,和他刚才从琴声里听到的那个流川已经不同了。 
  这时的流川已经设防了。 
  
  仙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流川想不出这个人会来找自己的理由,除了三井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的交集。
  
  仙道走到钢琴前,微笑着说:“流川先生,好久不见了。” 
  流川看着他:“你……仙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仙道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他低头凝视着琴键好一会儿:“流川先生回国有半个多月了吧?在重庆这段时间,觉得怎么样?” 
  流川不知他指的是什么,笼统地说:“还好。” 
  仙道一怔,看着流川笑了。 
  
  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城市里,他们以完全不同的感觉生活着。 
  人和人真的很不一样。 
  
  这段时间,是仙道他们最紧张最繁忙的时侯。 
  但那些努力也许是白费的,至少他心底是这么认为的。 
  
  眼前的这个人,对于危险全然无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用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诉他,于是说:“我没去过美国,但可以猜得到,这里和美国是完全不同的。现在的国内,局势非常复杂。” 
  
  流川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仙道来找他,难道就是为了像三井一样,取笑他那艺术家式的天真?他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没兴趣和人谈论政治。” 
  
  仙道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在我们这个国家里,前方正在内战,后方到处都是政治暗杀。所谓的和谈,不过是个彼此都不敢先丢掉的摆设。” 
  “今天在昆明,又有一个民主人士被暗杀了。一直以来,我和我的上级,坐在谈判桌边,和政府的谈判代表互耗时间,什么也没谈成。” 
  他呼了口气。连流川都听得出来,仙道的语气中充满了挫折感。 
  
  这样的话,仙道就是对着彩子,也不曾说出口。 
  但他知道,对着流川说,是绝对安全的。这个人想必会听过就忘,当他没说过。 
  
  他继续说:“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时局会更糟。有没想过回美国去?” 
  “目前还没有。” 
  “不妨考虑一下。我是个军人,但从不认为所谓的爱国,就是不分职业特长,全都上战场打仗。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做战士。” 
  
  “那么三井呢?” 
  仙道笑了笑:“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 
  流川想到那天三井对安西说的话。他想,三井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那么,赤木校长和晴子小姐呢?他们适合打仗吗?他们也可以选择离开吗?” 
  仙道无言以对。 
  他对流川的这个建议,完全出于他某种超出理智的私心,和大是大非的立场是违背的。 
  
  流川平静地说:“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珍贵。何况,是我自己要回国的。”他顿了一下,看着仙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仙道甚感狼狈,但同时心存欣喜。 
  他没有看错流川。他虽然不善交际,但有着自己清醒的主张。他并不是个骄生惯养的贵公子型艺术家。 
  
  “这样啊。但……流川先生,你想过这样选择的后果吗?” 
  “说来听听。” 
  “就算你完全没有政治立场,也一样会有被跟踪甚至被暗杀的危险。” 
  
  流川淡淡地说:“人总是会死的。” 
  “也许你会找不到工作,买不起钢琴,甚至连温饱都成问题。说的明白一点,你可能会饿死。” 
  
  流川淡淡地重复说:“人总是会死的。” 
  仙道睁大了眼睛,不以为然地说:“退一万步,你没钢琴可弹,教不了学生,写不成音乐,甚至会死,你留在国内做什么?” 
  
  流川一怔,没有说话。 
  “请说说看。”仙道固执地说。
  
  流川侧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突然说:“我父亲是个大商人,非常有钱。一直以来,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因为衣食无忧、穷极无聊,才弹钢琴写音乐的。我自己知道,并不是这样。” 
  “我也很清楚,回到美国,我可以很安全,可以很富有,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喜欢音乐,只是相信音乐对这个世界很重要,至少不会比政治和战争更不重要。” 
  
  “何况,我是我自己,我相信自己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继续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钢琴,可以学小提琴;没有小提琴,可以学手风琴,甚至可以学笛子、长箫、古筝……对我来说,就是一片树叶,也可以吹奏出音符。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难道容不下一个喜欢音乐的人?” 
  
  流川自己也觉得吃惊。 
  这样的话,他从来没对谁说过。 
  对于遭受的种种误解,他向来以沉默代替辨驳。 
  但今天,对着简直算是陌生人的仙道,他竟然滔滔不绝起来。 
  
  仙道静静地听着,他想到了彩子对流川的评价:这个人有着一颗激越的心。 
  他为自己小看了流川而暗感惭愧。 
  
  他们是很不同,但本质上又是相同的。 
  梦想的价值,对他们来说,远远高过生命受到威胁的危险。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仙道突然说:“我可以试弹一下吗?” 
  流川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才说出两个字:“请便。” 
  仙道坐到钢琴前,把双手轻放在琴键上,开始很生疏地敲击起来。 
  
  流川怀着耳朵要受虐的恐怖心情,有点好笑地听着。 
  与拙劣的演奏姿势相衬的,是仙道低水准的钢琴演奏水平。与流川的学生相比,也还差得很远。 
  但很快,流川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是啊,这个军人出身的人,是弹得曲不成调,但仔细辨认,那的的确确是他刚才弹过的《卡农》的主题音乐。 
  流川相信他并没有学过,只是在现学现卖。 
  他果然没有看错仙道。他的确是音乐天赋的。 
  
  仙道站起身来,有点窘迫地说:“见笑了。我以前留学欧洲的时候,曾经学过几天。现在,差不多忘光了。” 
  流川点了点头:“听得出来。” 
  
  仙道苦笑着说:“你在评价学生时,会婉转一点吧?”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听说过冼星海这个名字吗?” 
  流川一怔,肯定地摇了摇头,随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仙道看了看表:“没什么,说说而已。我要走了。” 
  流川点了点头。 
  
  仙道走到门口,回过身来,看着他:“我也不怕死。但我认为,活着自有价值。” 
  “这我知道。” 
  “所以,务必把你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训练得和你的音乐感知能力一样。” 
  “尽量吧。” 
  
  “当然,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的。”
  “但愿了。” 
  仙道朝他挥了挥手,消失在教室门口。 
  
  流川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仙道出现在下面的林荫道上,正快步向校门口方向走去。 
  
  仙道并没对他的那番话说什么,但他相信,仙道是听明白了。 
  不管生活在这个星球的哪一个角落,他都会继续喜欢着音乐,一直到死。 
  所以,他并不后悔回到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度。 
  
  突然,他怔住了。 
  只见下面的草地上,晴子正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盯着仙道远去的方向。 
  …………………………………………………………………………………………………………………
  第二天上午,流川上完课,几个学生围着他问问题。 
  一个学生问:“先生,您听说过冼星海先生吗?” 
  流川一怔,昨天仙道也问过他。他于是说:“他是……” 
  
  另一个学生激动地说:“他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音乐家。先生刚从美国回来,可能不知道。”他压低声音,“冼先生是那一边的,他上个月底在莫斯科逝世了。以□为首的重庆各方,准备为冼先生开一次纪念大会兼遗作音乐会,现在,整个重庆都在搞各界知名人士签名赞助活动。先生您有没看《新华日报》?昨天那一期,有刊登启事和名界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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