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壶中,注入一泡热水,晃了晃,待茶丸化开,将水倒掉;再注入第二泡,晃了晃,将茶叶洗净,再把水沥去;最后慢慢注入第三泡,满院清香。
“好茶!”院外问道味道的展二爷边夸着边走了进来。“二叔。”展翔站起身。“这应该不是我们家的茶叶吧。”展二爷坐在展翔对面的石桌问。“是大哥给我的。”展翔为二叔斟上一杯,递了过去。“这白家果然样样考究。”展二爷闻了闻,闭上眼喝了一口,觉着浑身舒畅。“其实上次大哥陪我回来时,也送了不少过来,大概是这茶叶外貌不扬,二叔没有过多留意。”“哦?是吗?”展二爷回想了下倒还真有点印象:“那这茶具?”二爷看了看手中刻着花纹的紫竹杯。“是大哥做的。我们家后院的竹子。”展翔的脸红了红,上回他只问过自己爹爹,能不能让人砍几根紫竹下来自己想用,恐怕二叔还不知道这事。“我就说后面竹子像被人砍过了。”二爷回想了想,再看了看手中的被子:“不过这白家小子还手还挺巧的。”茶壶茶具一个个都雕磨地有模有样,而且用此泡茶,还有层特别的清沥竹香。
“大哥说,还能用竹筒做好吃的糯米饭”,展翔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他还在将军府后院开了片小紫竹林,但还尚未长成。”这芸生,上回回去后就命人将将军府废弃的院子腾了出来,种上了几十株嫩竹,今天不说起,倒还真要把这事忘了。展二爷看着满桌的茶具,再看看侄子脸上时不时浮出的笑容,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有一丝心忧。因为三弟和白老五的关系,怕小辈孩子之间相处不好,但也怕孩子之间相处得太好……
晚间,展翔躺在床上,看着床头的寒兰,花盆虽早已换了那人最爱的白色,花苗却还是一点点。自己不知怎么的,虽然白远一再保证会小心看护,每天光晒浇水,但自己就是放心不下,路远迢迢的给带了回来。临行前芸生还问自己来着,究竟是什么贵重药材,让自己那么上心,连省亲都带捎带着。想到这里,展翔笑笑,那掌柜说的对,花开是一种等待,一份希望。这期盼的过程虽然煎熬,对于种花之人却是值得的。
与此同时,开封府。掌灯后。卢珍住院。
“大哥这是怎么了,前阵子还好好的,这几天拼了命地抓贼捕盗”,艾虎拎过一块韩添锦手里包着的香酥兔肉说,“还经常主动出当夜班。”“这还不好,我最烦当夜班,二更天的时候太饿了。”韩添锦边把肉塞嘴里边抱怨道,想想晚上出去巡逻真遭罪,挨饿受冻的。“大哥自有大哥的道理。”卢珍吃不下了,擦了擦嘴,倒了杯茶道。徐良没有说什么,边喝茶边细嚼慢咽着。这阵子出差办案和轮守夜时,自己也有好几次是跟大哥在一块儿。徐良知道,大哥的力气和心思若不多使点在公事上,怎么熬到那人回来。
数日后,晚间。
今天小哥几个说什么也不让芸生在宫里或府里值夜了,日落后就把他往回赶。芸生仰着头,泡在木桶里,浑身松散着,思绪也逐渐放空了……看不到那人清瘦的身影,自己像缺失了一块什么,起初几天还能心平静气地过,越到后来越烦躁。看着书香院的房门紧闭,心里就一阵堵……桶里的热气在一层层地往上冒,让他忽就想到了初相识那会儿,自己等在屏风后面等那人沐浴更衣,为那人提桶加水时的情形,雾气间那人微红的脸,白皙的肩……芸生想到这里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百日……这百日,那人会如自己挂念他般挂念自己吗,会不会也心浮气躁,坐立难安……可是,他那么清淡的性子,会吗。
入夜。书香院。
“大少爷。”白远看到芸生走进来便迎了上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是。”
白远退下去后,芸生在展翔书房,坐在自己常坐侧边位置,看着展翔的书桌,那人夜读的身影仿若就在眼前。芸生拿起手中的玉笛,缓缓吹奏了起来。清悠的笛声飘荡在初夏安静的院落,月光投在半开的窗户,将独坐窗前那人的身影,照地格外寂寥。
“我没听错吧,这是从展大哥院子传出来的笛声?”艾虎当班回将军府,掏了掏耳朵,边走边说。徐良一听,便大概知道吹笛之人是谁了,这笛声虽柔,却是沉稳舒扬,可见吹奏之人用气了得。只是……这曲子听着多少有些落寞之意。“三哥,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不用了,且听着就好,别去打断人家了。”“哦,好吧。”艾虎抿了抿嘴。
夜深。芸生住院。
“三弟?”芸生看到坐在自己院子自斟自饮的徐良就是一愣。
“我正举杯邀明月呢”,徐良笑着站起身:“来来来,大哥坐下一起。”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芸生坐下,看着徐良为自己斟酒。
“这清爽的初夏夜,月下听着笛声,品着美酒,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徐良说着又爽快地咪了一口。
“你在取笑大哥吗?”芸生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
“听说展叔和老叔请了西夏玉佛马上要回京了。”
“我知道。”
“大哥羡慕吗?”徐良边喝边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什么?”芸生放下酒杯看着徐良。
“携手一人,策马江湖。”
“只要对方是自己心爱之人,在不在江湖,又有何妨。”
徐良点点头。
“展大哥荣归故里,一场场家宴摆下来,不要被灌个烂醉才好。”徐良笑笑看看芸生。
“他本就不是能饮之人。醉酒伤身,自个儿学医还会不知这个道理吗。”芸生虽嘴上这么说,但被徐良一说,心下还真是担忧不已。
徐良看着芸生皱起的眉头心中暗笑,难怪有情之人常被人捉弄,情牵一头,不念也难。
半月后。
展翔放下手里的书本,揉了揉太阳穴。前院远亲近邻,乡绅官吏,依旧前来不断。自己却怎么也应付不下去,待不下去了。好像一闭上眼睛,开封的每条街,将军府的每张面容都近在眼前,清晰可见。如若习惯了清静倒也无妨,但偏偏在那样一群各色各异的高人中待了那么久,又被那个人照顾关爱了那么久,突然回到一个人,真是说不出的不习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禀少爷,开封府来信了。”下人来报。
“信呢?”展翔立刻站起身。
“在大爷那儿,正看着呢。”
“我马上去。”说着展翔快去走向前院。
正厅。
“爹。”展翔跟认识不认识的人一一谢礼后,走到展大爷跟前。
“是你三叔来的,说他和玉堂已从西夏平安返京了。”展大爷把信递给展翔。
“爹,那我也想回去。”展翔拿过信说。
“这百日省亲还早着呢。”展大爷不解地问。
“想跟师傅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无论是医是律,还是为官之道。不想这样干坐在家里。”
“这……合适吗?”展大爷问二弟。
“我看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圣上知道了翔儿回京心切,说不定还高兴呢。”展二爷刚送走一位宾客回来,笑着说。
“你要走爹不拦你,但你得去跟奶奶好好道个别,再收拾一下。”展大爷抚着儿子肩膀说:“我派几个家人护送你回开封。”
“谢谢爹。”展翔听了立刻跑向里院。
二爷看了看展翔跑出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大哥,你有没有觉得翔儿有些变了?”
“哪里变了?”大爷不解地问。
“以他以往万事风轻淡然的样子,居然也有坐不住的时候了。”二爷喝了口茶笑道:“恐怕是也有了心想心念,留不住,留不住啊。”这茶还真是香啊。
“那是自然,他在开封这么久,和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还有一众老少英雄都有了感情,一个人回来这么待着,坐不住也是自然。”
二爷听了点点头:“大哥,你这茶丸还有多少。”
“啊?”大爷不记得这二弟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品茶了。
开封府。
白玉堂正给众人讲着这次西夏的离别经过,描述着西夏边关的景致和他们几次遇敌的险情,简直绘声绘色。展昭只是忍笑不语。小哥几个听得都有些入了迷了。芸生也是一字不落,等那人回来,他还要将给那人听呢。
直到入夜时分,白玉堂一看天色,这才道:“欲知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晓。”“哎呀~白五叔你就讲完嘛。”“就是,听着正起劲呢。”小兄弟们一阵嘟囔。“今天听完了以后听什么。”蒋四爷手一挥,“赶紧该干嘛干嘛去,不干嘛的睡觉去。”“哦。”“好吧。”“那走吧,回将军府吧。”众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这伤了杨将军的会是谁啊?”“是啊,传闻杨将军的杨家枪杀敌上阵是所向无敌啊。”“你不觉得那西夏太子李元昊怪怪的吗?”“是啊,感觉老叔好多都跳过了没说。”……芸生听了小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方才老叔有些地方闪烁其词,想必一些话,也不方便对外人道吧。老叔和展叔这回一同出使西夏,风言风语也不是没有。像他们那样在朝廷在江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要利用他们相爱抓他们错的,恐怕也不在少数。听说太师庞吉几次为此事觐见,且刘道通,大风堂那边也不太平。再艰难也都要一起走下去,哪怕赔上性命都无畏无惧,这才是一代大侠动情后让人尊敬佩服的地方吧。
“大哥,你今晚还去展大哥那院儿吗?”艾虎伸过脑袋问,还没来得及看芸生反应就被徐良后脑勺来了一下,“你说什么浑话。”“不是啊三哥,我这夜夜听着大哥的笛声睡觉成习惯了”,艾虎揉揉脑袋,“要听不着还真不好睡。”谁让自己的房间就在书香院的另一边。芸生则是一脸尴尬。“小五,我听说五叔从西夏弄了几坛贡酒,好喝的要命。”卢珍拍了拍艾虎的肩,“那可是世间少有的琼汁玉酿。”“当真?!”艾虎立刻拉住卢珍的胳膊。“五叔好像自己都舍不得喝,你说是不是稀罕之物。”这白五爷对吃穿用的挑剔有目共睹,能入他法眼的,不是好东西都难。艾虎心下思量着,搓了搓手,笑了笑。“你不用动歪脑筋了,不在开封府的酒窖子里。”卢珍笑笑。“那在哪儿?”“问大哥喽。”卢珍指指芸生。“不用看我,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