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主动分开了距离，还是带着甜甜的笑，“这下好了。”
可怜豆花花适应性没她那么强，唇上的热度一下子冷却了，让她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姐姐，我们回家吧。”
“好，好啊。”
豆花花被拉着，就像被线操纵的木偶，依着陈楠，带她到该去的方向。
第 28 章
生物课上，豆花花本着“听不懂就算”的精神，托着下巴神游太虚。眯着眼睛瞄瞄窗外的风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桌子，这是最近养成的小动作，渐渐成了无聊时的习惯。
豆花花思绪飘啊飘，定格在亲爱的妹妹身上。话说最近陈楠行为越来越诡异了，每次回家必拉她到处瞎逛，只要豆花花稍微多瞟上两眼的东西，隔天早上必端正的放在书桌上。豆花花看价格标签，吓到手软。有次实在内心不安，把她招来问话，得知确实是她自己平日存的零花钱，才心安理得的收下。看到豆花花收下，陈楠倒蹦得更欢了。
有时候豆花花因为被拉去玩，而耽误了写作业。陈楠也很义气，坚持要负责任。教科书翻了两三遍，三下两下就把所有的题目都做完了，准确率比豆花花本人做出的都要高。豆花花看练习簿上那么多的红勾，又看看老师难得的赞许目光，深刻的理解到聪明是怎么回事。
可是渐渐的，豆花花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本该在学校的时间，陈楠也能出现在豆花花眼前。摆着灿烂的笑容，让豆花花失了质问的力气。课间活动的时间，豆花花总能在体育场逮着背着书包的陈楠。扎着高高的马尾巴，俏皮又可爱。豆花花想，可能正因为她太可爱，看门的那个老大爷才能对她这个外校人员进进出出如此熟视无睹。
每次都积极又热情的拿出一大推东西，有吃的有用的，竟然连换季的袜子也买了带给她。豆花花再次肯定，她背的那个书包，绝对是乾坤袋没错。
有次两人惬意的坐在体育场的草坪上吃凉爽的冰激淋，豆花花忽然良心发现，主动问陈楠为什么上课时间还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天天放假？
陈楠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没事啦。”
豆花花知道那是在敷衍，同是她也确定了一件事，陈楠同学逃课了。
即使猜得八九不离十，豆花花也没有主动采取任何措施，很有任其发展的意思。
豆花花总想着，连老师都没吱声，她又何必管。
但现实生活中，生物老师逮住了神游的豆花花，吱声了。
“请靠近窗户的那个深思的女同学上来回答我的问题。”
生物老师是个中年男人，带着框架厚眼镜，一看就是严谨教学的典范人物。豆花花算是撞在枪口上，也只能自认倒霉。
豆花花拿着白色的粉笔，心里像压了千斤石，紧张得不得了。从根本上说，豆花花还是个很要面子的孩子。要她当着全班这么多人面丢人，实在太残酷了。
“这位同学，请写出脱糖核苷酸的英文全称。注意是全称，不是代称。”
豆花花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绽放出闪亮的烟火。那些复杂的反应公式她是没记着，但这些英文名称她倒是瞟了很多眼，足够她行云流水般的写下来了。
生物老师本是刁难，看豆花花真写出来了，赞扬之意溢于言表。对于文科般的学生来说，生物根本不是重要科目，大家都不会太上心。难得还有个热衷这个科目，连这些细节的东西都能记住的人，被无视了许久的生物老师欣慰至极，暗地里给豆花花颁发了最具潜力新人奖。不久后的一天，全市举行了化学生物交流赛。按理来说，这都是尖子生们的事，豆花花却硬被推荐上榜，连她本人都觉得莫名奇妙。
比赛那天，豆花花硬着头皮去了。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去凑热闹，给学校壮人气的。遇到陈楠，其实倒也不是太惊讶。哪有赛事，哪就有精英。
令豆花花惊讶的是，她竟然还得了奖，排名第三，也算拿个铜牌。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学校，理科班的老师直拍大腿，说可惜了人才。文科班的学生说，没想到豆花花脑子里塞的不是稻草，都是黄金。
只有豆花花自己知道，自己的成绩是假冒伪劣的。考试那天，她刚拿到卷子，扫了一遍上面的题，很果断的决定睡觉了。非常巧的是，陈楠的考位就在她旁边，看着她打盹，便偷偷把两人的试卷调换了。也就是说，豆花花白捡了个便宜。倒是陈楠，因为时间不够，只填了一半，名落孙山。
豆花花冲到家里，扔了书包就骂她傻。陈楠笑笑说，比赛得奖的话，升学考试的时候有好处，又说她自己成绩那么好，也不在乎那点分了。
对陈楠来说，确实不需要考虑那点分数。临毕业的时候，学校领导和老师踏破了陈家的门槛，请求只有一个，希望陈楠能选择直升本校高中部。政策十分优厚，学费全免，每年还有定期的奖学金，有交流学习项目优先考虑，之类之类。
豆爸豆妈都觉得可以，本来读的就是名校，直升也不丢面子，而且这待遇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可陈楠却死活不同意，倔得很，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豆花花隐约知道为什么，但也不敢苟同。
有次主动给陈楠洗头，陈楠披散了头发，张打了嘴巴，受宠若惊。豆花花也是第一次给人洗头，直到她离开时，都一直是养母给她洗头。按照记忆中的手法，给陈楠按摩头皮，听说会让人很舒服。
豆花花托起一缕青丝，仔细体会上面滑润的触感，惊叹如此柔顺的头发。
“我听人家说，头发的硬度代表脾气。头发粗硬的人脾气暴躁倔强，细软的人脾气温顺。你看你头发那么软，怎么那么倔呢？”
说完又轻轻一笑，“跟我一样。”
本来很享受的人突然僵了身子，很久才小心的问了一句，“姐姐不希望我去你们学校吗？”
“不是不希望，只是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何必一个劲的往我们学校钻呢，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楠猛然抬头，发上的泡沫都甩得到处都是。也许是泡沫钻进了眼里，眼睛被激得发红，有湿润的痕迹。
“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明白吗？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一直一直都这么样的！”
最后一句说得很大声，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为自己辩解。
豆花花看她肩膀抖动得厉害，呼吸已经带上了抽泣的鼻音，知道她是真的伤心。
“你知道我以前的梦想是什么吗？说出来你肯定会觉得好笑。”
“我以前的梦想就是长大了，在我们那儿学校附近开家文具店，卖那种很漂亮很贵的文具。然后找一个爱人，我们两个守着小店一直到老。”
“那时候我家穷，考到县城里去读书看见城里的孩子用那些很新奇的笔和尺子之类，心里很羡慕，自己又买不起，所以当时我就有了这样的梦想。”
“但是现在不会这样想了，就算想，也永远都不会实现了。因为我再也没有理由回去了。”
豆花花看着陈楠，有些伤感，但还是想让她读懂自己的意思。
“你现在想和我在一起，去同一个学校，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等过了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你会失望，你会后悔的。”
陈楠低下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豆花花以为她被说服了，暗暗送了一口气。
“你会把自己的菜分给赵萌吃吗？”
陈楠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让豆花花有点懵。
“嗯，会啊。那家伙喜欢吃豆腐。”
“我不要你分给别人吃，我不要你对别人好，我想你就对我一个人好，然后我也会只对你好。”
“这也不行吗……”
话音刚落，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倏地就流下来。豆花花看她瞪大了一双黑亮的眼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里面，所有委屈和愤怒都写在上面。像受伤却不肯屈服的小兽，张牙舞爪的，掩饰自己的畏惧和疼痛。
第 29 章
陈楠择校的事情还在拉锯战，这头豆花花学校陡然发生了轰动性的大事。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中午，有学生跳楼自杀了。
我们可怜的豆花花同学亲眼目睹了血水横流的惨状，心肝脾肺肾都吓得腾空移位了。那是一个天气晴朗，天空万里万里无云的周末，被应试制度剥削了一个星期的高中学生，终于又等来了休养生息的机会。靠着阳台，嗑嗑小瓜子，剥剥小花生，女学生们围在一起讨论班里倒底哪个男同学最帅，男同学聚在一起像楼下走过的女同学吹口哨，聊胜于无。总归是平生偷得半日闲。但在这么闲散的时刻，突然毫无预兆的，“嘭”的一声巨响，就像麻袋从高中坠落的震动，整幢楼房都颤抖着摇摆。
一开始也没多少人当回事，以为真的是附近哪个建筑工地抛出麻袋丢在地上。大概过了三秒，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尖锐的呐喊：“不好啦！有人跳楼自杀啦！”
一句话立刻点燃了引爆器，全校人员，不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站着的坐着的还是躺着的，全都像断了水的鱼，“噌”的一下子跳起来，纷纷耿直了脖子扒着阳台往外看。豆花花也是凑热闹的主，当然也不例外。
当时看的就是，楼底下趴着一个人，穿着格子长衫，绑着长发，脸朝下，手和脚摆成青蛙伏地的姿势，一动不动。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有人闲着无聊，趴在地上装睡呢。
豆花花扒紧了护栏，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人，大气不都敢喘，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开玩笑。
时间静静的过去，悄悄的掩起自己的行踪，狡猾的不让别人捕捉到。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从那个人四周蔓延出殷红色的血，慢慢将她整个人都浸在了血泊里。
豆花花看了那些鲜血渐渐形成流动的河流，思维空白一片，脑袋完全当机。
惊蛰的学生们马上炸开了锅，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七零八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