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有本事去面对任何——任何危险了——哪怕这些事情,让你的父母,”莉莉轻声说,“让我们,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你也觉得无所谓,是吗?”
哈利的脸苍白了一瞬:“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说。
“可你一直在这么做。”莉莉冷酷地说,“我已经受够了,哈利,我真怀疑过去我感觉到的,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真的那样——”
“不,不,别这样说。”哈利哀求到。
“——饱含感情。”莉莉将话说完,“我在想,也许如同詹姆所说的那样,一直是我……”
“不!——”
又是沉默。
随后是詹姆开口,他沉着脸:“听我说,我觉得你们都该冷静一些……”
“或许吧,但不是现在。”莉莉看着哈利,“我和他——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詹姆还想说话,但哈利打断了他:“是的,没有错,我们该谈谈。”他说,“莉莉,那些计划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不确信。”
“我不确信……这个,这个世界,和我之前的那个差太多了。它有自己的轨迹,一切都在变化,而且……”他稍稍握了一下手,“而且我说的,你们相信多少呢?”
“我们都相信。”詹姆皱眉说。
“那我换个角度问。”哈利语气平静,“你们有多在意呢?”
“嘿,”伊尔低声说,“兄弟,我们都知道的,我们都了解——”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哈利说,“你们仅仅只是了解。这里平静安宁,这里没有死过人——”
“你这话听起来,真像在期待死人。”莉莉轻声说。
“莉莉!”詹姆先哈利开口叫道,他看见身旁的妻子转过头来,又低下声音,语气和缓地安慰道,“你今天有点累了。”
“也许,”莉莉不耐烦地说,“但我想我们的宝贝——我们的救世主受得了,不是吗?”
“莉莉——”
“……不,詹姆,”哈利语气虚弱地说,“她说的……没有错,没有关系,”他闭闭眼,重复说,“没有关系,我想。”
哈利按了按额角,他再接着说:“这里没有人死去,所以我想,你们大概不能体会那种失去好友的、失去至亲的……无能为力的……痛苦万分的感觉。”
“你能体会。”莉莉的语气很奇怪。
这样的质疑明显触犯了哈利的底线,他的怒火被点燃,忍不住提高声音说:“我当然能!我看着他们在眼前失去呼吸!我从一出生就没有了——”
“父母是吗?”莉莉把话接下去,“可是容我说说,哈利,你的父母,我们,”她一字一顿,“坐、在、这、里!”
哈利的嘴唇在颤抖。
莉莉紧绷的神情变得柔和了,她的目光盛满哀伤,她说道:“哈利,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我想你大概没有注意到,但你一直觉得你犯错误,你有责任……你想弥补,所以你将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肩膀上,你尽了力地往危险的地方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安全,你甚至希望自己……”莉莉停了一下,然后她轻轻说道,“处于危险。”
客厅的气氛已经凝重得让人不敢喘息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哈利说,“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在杞人忧天吗?”
“这里一直那么平静。”莉莉低声说,“麻瓜种巫师和纯血巫师是有矛盾。但是绝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如果真的有什么,也是在你极力寻找之后——”
“如果,”哈利打断莉莉的话,“如果你知道我那天晚上遇见了什么,恐怕就不会那么说了。”他冷冷地说,“有五个巫师和一个狼人围攻我。他们朝我射索命咒,而那个狼人——”他对詹姆说,“也许你不陌生,事实上他叫芬里尔?格雷伯克,魔法部排名前三的通缉犯,赏金多年居高不下。”
惊恐的抽气声在客厅响起。
哈利没能分辨出这样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因为他周围的几个人脸上都带着十足的惊吓。
哈利顿时又后悔了,尽管他明白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真正瞒住——不管怎么样,就算先前他们一直没有问,在庭审那一天结束后,他们也会从各种各样好管闲事的报纸上知道事情始末。
哈利干咳了一声,他想转移话题:“如果你们明白了……”
“不,”莉莉声音颤抖,“不明白的是你,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到那里去呢?如果你不过去,你什么都不会遇到!”
“总要有人阻止他们——”
“当然!”莉莉厉声说,“有人得阻止——邓布利多,西弗勒斯,詹姆,或者我,谁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但不应该是你!不能是你!你明白吗?”莉莉喊道,她的眼眶红了,泪水浸润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然后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能是你,不能是你跟伊尔!哈利,boy——MySon。”
哈利怔住了。他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喉咙也有点儿堵。他清咳了一下,试试嗓子,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不那么紧绷、哽咽:
“莉莉……”
“没有一个母亲能忍受她还没有长大的孩子陷入危险的。”莉莉伤心地说,她抽泣着,将脸埋入掌心,可是透明的泪水依旧透过指缝渗出来,“哈利,答应我,看在老天的份上,看在我曾经愿意——看在我一直愿意——为你牺牲的份上,怜悯一个母亲吧……那些事情我们能替你完成的……别这样了,别再这样了……你知道吗,我这几天晚上都在做梦,我一直梦见你全身是血……我……我忍受不了……”
哈利握紧了拳头:“假使可能的话……”
“假使可能?”莉莉用沙哑的声音重复,她看着哈利。
哈利侧了头,他不敢看向莉莉,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可是莉莉难过绝望的声音还是毫无障碍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只要你想,你就能摆脱这些的,哈利。”莉莉哀求道,“哈利……Please,哈利,不要再这样了,哈利,还有什么比让一个英雄的母亲更可悲呢?她的孩子在受伤,她的孩子在流血……她的孩子停止呼吸了。而她无能为力。”她紧紧闭上眼,两行泪水从她眼皮里滑下,“她无能为力。”
哈利的脸上浮现痛苦。他感觉到了动摇,他开始想着也许能够满足莉莉……也许能够。
他想着,然后冲自己苦笑。
不可能的。
一切早已决定,在最开始,由命运。
一个看不见的□。
客厅里的安静仿佛持续了很久,久到好长一段时间里,只有莉莉似有若无的抽噎声。
最后哈利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说道:
“我想,一切早已注定,就算换了一个世界,就算换了一个开局……我和他也是宿命的敌人,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结局。并且这样的结局只能由死亡来书写。His,”哈利抿着唇,“……Ormine。”
“Mum。”
莉莉绝望地软倒在沙发上,她如同离了水的濒死的鱼一样喘息着……片刻,她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哈利一个耳光。
她转过身,捂着脸快步走上二楼。
哈利被打了一个踉跄,他抚了抚椅子,站稳后擦擦脸,转身向屋外走去。
詹姆这时候已经霍然起身了,他看了看向相反方向离去的两人,匆匆对一旁完全呆住的伊尔说“上去安慰你妈妈”,就飞快追着哈利向外跑去。
哈利已经打开大门了,詹姆赶了上来,他叫道:“嘿,哈利,等等,等等——先等等!”他在花园外的木栏杆那里拦住了哈利。
哈利立刻别过头去。
但詹姆还是透过屋里射出的灯光看见对方脸颊上的晶亮。他也侧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他说:“听我说,Boy,你的妈妈今天有点儿激动——你不会怪她的,是吗?”
“怎么可能。”哈利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干巴巴地笑道。
“我想也是。”詹姆说,“她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哈利说,“这样的感觉真奇怪。”
“不算太好是吧?”詹姆笑道,“但你同样不会觉得糟糕透了,是吗?”
“怎么会呢。”哈利低声说。
短暂的安静。
詹姆决定直话直说:“哈利,我知道你跟伊尔不一样。事实上我们一直在商量到底该怎么对待你——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们不是觉得你麻烦,我们——我和莉莉——只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更容易地融入我们。你看,你早已经不是孩子了,某些能让伊尔兴高采烈的——比如一次夸奖,比如一把昂贵的扫帚——对你已经不管用了。”詹姆烦躁地皱起眉,“你听我说,我们一直不知道怎么该和你相处,所以你现在在这里更像是一个客人,这也是你渐渐沉默的原因……我们都很焦急以及难受。你再一次感觉到了,我们的相处更糟糕的……这样的状态或许真的很糟糕,”他因自己绕来绕去的话低咒一声,“但是你要相信,之所以会这样——暂时这样——”他强调,“是因为我们在乎你,我们爱你。你和伊尔一样,是我们的孩子,哈利。”
“……谢谢。”哈利说。
“只有这一句?”詹姆不满的问。
“我只是……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哈利尴尬地说,“我真的,非常……”他喃喃着,“感谢……高兴……”
詹姆呼出一口气,他换了个话题,笑道:“我想这次的事情你确实跟邓布利多商量好了吧?”
“当然。”哈利说。
詹姆唉声叹气:“这样的感觉说实话还真奇怪,但我最尊敬的教授信任我的儿子超过我——你一定想不到我是怎么又恼火又骄傲。”
哈利笑了出来。
詹姆也弯起唇角,他看着哈利,目光柔和:“我想你能够明白,这个家你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