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方应看被人一杯接一杯的敬酒,却是挂着谦和的笑脸,来者不拒。
冷血一向不擅长人情世故,环视了一周,特意挑了王小石身边的位置坐着,两个人都是两耳不闻身边事,一门心思地跟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奋斗。
当方应看敬酒敬到这一桌时,已经脚步有点不稳,他就势用大红喜服的袖子轻拭着嘴角的残液,一双凤目半眯,连眸光都沾染了酒意。
冷血端起酒杯与方应看轻碰,方应看一仰头,一杯酒就流入了喉中,那细白的脖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魅惑的色泽,冷血心里那股嗜血的欲望又开始抬头,他盯着这白玉般的脖子,也猛然灌下一大杯酒。
桌上的人都喝过之后,方应看又接着敬他身边的王小石。王小石有点脸红,居然还憋出几句“百年好合”之类的词来。
方应看越发醉得厉害,脚下一个踉跄,跌在王小石身上,细细的呼吸带着些酒气喷洒在王小石脖子上。“小侯爷,你你你你你你……”王小石下意识地将人抱后又不知道是不是该放,一紧张又口吃了起来。
感觉方应看的发丝搔着自己的颈窝,那灼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衣领上,王小石直觉那酒热简直就是烧到了心里。方应看无意识地抬眸,眼神迷离的瞅着他。
看着这个样子的方应看,王小石的脸更红了,他一边扶着方应看,一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另一个人,那人年轻英俊的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只有一双鹰眼锐利得紧,再加上他手上一直抱着那柄寒芒烁烁的长剑,实在不愧为他的名字,压根没有解救王小石的意思。
旁边的人也起哄,“小侯爷醉倒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快送到洞房去,咱们别给耽误了。”方应看只觉有人扶着,干脆地身子一软,往王小石身上一躺,整个人都窝进了他怀里。
众人不敢离这些江湖人物太近,都只顾着笑。这可难为了王小石,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弄得他面红耳赤,却又毫无办法。冷血见状,也只好搭把手,和王小石一起把醉的走路都走不稳的方应看送到洞房去。
似乎神通侯府的人今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而方应看平时御下极严,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接手这个醉得意识不清的主子。两个人扶着方应看在神通侯府走了好一阵,只觉处处雕梁画栋,披红挂彩,实在不知哪里才是今日的新房。
又穿花拂柳地走了一阵,两个人终于无奈地发现,迷路了。“小侯爷,醒醒,洞房在哪边呢?”王小石摇着方应看,开口问道。方应看似乎醉的不清,一边任人扶着,一边嘟囔着什么,笑得像个耍赖的小孩子,王小石连问了几遍也没听出所以然来,倒是被他蹭得脸上又烧起来了。
王小石见月洞门那边似乎有个丫环走过,于是将方应看架到冷血身上,自己赶着去问问路。匆忙间他却没有注意到,刚刚还醉的人事不省的方应看,唇间慢慢浮上了一抹淡笑,淡如水,明如月,却隐隐有种狐狸般的狡诈。
刚一追出,却发现那个丫环明明就在前面穿花拂柳地走着,竟然突然不见了。王小石顿觉奇怪,飞身上了一处屋檐,正要细看,一柄尖尖,细细,透亮的剑无声无息地刺了过来。想也不想地拔剑,剑芒一吐,那道极凌厉极快地剑光霎时消失,仿佛刚刚一切都是错觉。
王小石正要翻查是否有机关,就听到方应看一声清斥:“你竟然敢行刺本侯,来人,给我押下去!”他急忙赶到刚刚和冷血分手的地方,却见方应看白玉似的脖子上一道细细的剑痕,而冷血正被八大刀王架着往外走,看到他,嘴唇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显然是被点了哑穴。
方应看刚刚还醉的不省人事,现在却一脸自得,盯着王小石笑得极温柔,眼里的狠戾、玩味、狡黠却没有丝毫掩饰,“王公子,还是京城比较好玩吧。”
王小石正要答言,又听到前厅传来了温柔的惊呼声,他心中一紧,匆匆而去。方应看盯着他的背影,轻轻地低语,“挽留。。。。。。是不是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血河红袖,不应挽留齐聚,就可以看到——”
回到书房,方应看拉开了一个书格,里面放着三个匣子,不应刀自从雷损死后就到了他的手里,苏梦枕将红袖送给了他,而血河一直就在自己身上,挽留。。。。。。现在冷血在他的手上,明天自然有人会将挽留送来,白玉观音里说,四大奇兵聚齐,在加上山字经的功力,就可以打开身世之谜,到底谜底会是什么呢?
方应看正在思索,门外传来了孙管家的声音,“小侯爷,今儿是您的洞房花烛夜,吉时都快过了,您看还是——”收好了东西,方应看拉开了门,依旧一派谦和温雅,“知道了,孙总管您今天也辛苦了,明儿还有很多事呢,先去歇着吧,我这就过去。”
新房里烧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蜡烛,雷纯本就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即使是一身俗艳的大红,也是一番惹人怜惜的幽艳风情。烛光下,美得像个清幽缥缈的梦。
方应看痴痴地瞧着聪慧而美艳的女子,似乎醉的更厉害了,不管不顾地覆上身去,“纯儿——”话音未落,他压住了雷纯那纤弱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扣在拔步床的床柱上,声音柔和得如一个情迷的少年,却不带一丝温度,“别试图在床上杀我,我不想弄脏了被单。”
漆黑的发散乱开来,在满床锦绣中散成一丝一缕的妖娆。
雷纯紧紧地咬着唇,绝艳的脸上,透出一股凄厉的艳光来,竟然像极了那日苏梦枕手上生出了凄艳杀气的红梅。
入狱
王小石赶到神侯府通知冷血的事情时,无情正在和铁手讨论案情。
听到此事,他一双比月色还亮的眸子盯着王小石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王小石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问道:“大师兄,你看我做什么,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救冷血。”
无情沉吟着,“不急。方应看若是要杀人,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法子,他肯定是想用冷血换什么东西。依我看,他估计是想要你身上的某件东西。”王小石一愣,“我身上的?”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通传,“神通侯府送来了一张帖子。”
铁手顺手取了过来,“方应看果然动作很快,他倒是知道王小石肯定会和我们在一起。这不,帖子上都一道请了。明日晚上神通侯府设宴,依我看,绝对是鸿门宴。”
无情和王小石对看了一眼,“眼下冷四弟在他手里,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看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次日早朝的时候,难得皇帝居然按时坐在了龙椅上听政,更难得的是,新婚刚一日的神通侯府小侯爷方应看居然也上了朝。早朝刚一开始,就有人闻出浓浓的火药味来。
米公公刚拖着声音说完,“有本启奏——”
御史中丞王黼就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神通侯方应看勾结外臣仇百龄,私营茶叶——”
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承旨李邦彦也站了出来,“臣听闻神通侯方应看强抢官宦之女入府,行为不端——”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心中暗自纳闷。
朝中不少人只知道有这么个清贵的小侯爷,虽然极少参议朝廷大事,却是有着不可低估的暗权。而神通侯方应看平日里甚为低调,若不是权力中心的那极少数几个人,都只知道他是江南方家的人,财可通神,与蔡相走得甚近,是个灰色人物。
眼下这一出,大概是哪里得罪了蔡相,估计是栽大了。看着方应看那翩翩公子的风姿,不少人都在心中甚为惋惜。
赵佶疑惑地目光也投向了肃立队列中,神情自若的方应看。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个清朗刚正的声音,“臣请诛蔡京、梁师成、李彦、朱勔、王黼、童贯六贼,以谢天下,这是三千太学生联名上书,此六贼祸乱朝纲,陷害忠良,不诛不足以平民愤…”竟然是清流领袖陈大人。他在这个节骨眼站出来,朝堂上气氛顿时一变。
站在队列正前方的蔡京嘴角噙笑,心中正在暗爽,见到陈东一站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堆人的时候,他突然笑不出来了。方应看什么时候居然和这帮油盐不进的酸腐书生拉上了关系!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以这个小混蛋的手段,怕是——
正在思忖间,方应看亦出列奏道:“臣有本启奏,山东菏泽铁矿多年来盗挖现象严重,部分生铁竟然流入金人、辽人之首,对社稷的危害不亚于通敌,请官家下旨严查。”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连赵佶都坐不住了,他想了一个聪明的主意,由诸葛神侯去查王黼、李邦彦弹劾方应看的案子,然后让方应看去查菏泽铁矿的案子,如此互相牵制,再好不过。连他都有些忍不住佩服起自己了,于是头一回,圣旨当堂就下达,群臣各怀心思的下了朝。
无情和王小石到神通侯府的时候,雪已经纷纷扬扬地下了一阵子。
方应看的酒宴就摆在临水的眠月水榭里。水榭笼上了铜龛,四周都挂着厚厚的波斯毡帘,毡帘上绣着精美的异域传奇故事,上面缀着几十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的水榭里恍如白昼,暖意融融。
方应看斜倚在一张锦榻上,端着一只银杯,瞧着无情浅笑吟吟,“成公子既然不愿意做交易,在下只好和王公子谈谈冷大捕头的事情了。眼下是多事之秋,这行刺一案应看还未曾禀告官家,不知以总捕大人看来,身为公门中人,行刺朝廷贵胄,是何罪名?”
无情冷冷地看着他那张桃花面容,浑身都是冷冽的寒意,彷佛是冰雪的胆魂。“方应看,你想要换什么?”
方应看凤目半眯,似乎有些酒意,“成公子真是冰雪之姿,要不,崖余留下来与在下共度良宵?”
王小石显然有些紧张,他忍不住开口,“小侯爷,你怎么能如此轻薄无行?你一身武功也是出自我们自在门,按辈分,应当尊称一声师兄才是。”
方应看听了这话,笑的更温和了,“王公子,还是这话亲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