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
所以直到出嫁前一晚,明霜月对于一切仍是懵懂未知,心中犹在憧憬即将到来的新婚时光。一想到赵和远英挺的外表,和那夜他宽厚的手掌与滚烫的嘴唇是如何游走自己身上的,明霜月立时害羞地将脸捂进了被子。心底却又悄悄期盼着,想要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只恨不得马上便坐到喜帐内,让心上人挑起自己的红盖头,从此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而明府另一隅,亦有人与她一样不曾入眠,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许妈妈,最近栖凤院里如何?”明华容松松披着小袄,坐在绣墩上修着指甲,向站在身旁的中年女子问道。
许镯恭声答道:“小姐,最近院子里很平静,因冬天伤痊愈得慢,夫人又怕留下疤痕有损美貌,每日里便只顾调和各种去疤的方子。被悄悄打发出去的人,倒有大半是去搜罗药膏的。”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奴婢奉您的命令,将近来的事情俱都瞒下了,又刻意引着她另外几个心腹受了几回气。现在栖凤院里人人自危,都道夫人受了伤后心浮气躁,稍不如意就非打即骂,一心只想着如何抽身脱离苦海。因怕自己反而受责,所以不再有人想向夫人禀报这些事情。夫人只当二小姐仍在庵堂,小少爷正设法请老爷准许她回来呢。并且因为老爷的严令,甚至连四小姐的婚事也毫不知情。”
闻言,明华容微微一笑,嘉许道:“你做得很好。”
许镯谦逊道:“不敢。主意都是小姐定下的,奴婢不过是照做罢了。”
明华容很满意她的平和,又说道:“今晚叫你过来,是让你再做一件事——”
接着,她轻声将事情吩咐了一遍。
听罢她的吩咐,许镯额上不禁渗出了一层细汗:别看小姐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么做了,招来的可将是狂风暴雨哪。事情到了这一步,小姐还如此行事,显见是要借这个机会,将夫人也一起……
虽然隐约猜到了明华容的打算,许镯却分毫不觉得有什么。这大宅院里本就是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底下暗藏杀机。如果没有小姐,她如何能正大光明地惩治了自己那狠心妹子。并且,如果小姐不尽早打算的话,有朝一日等白氏缓过气来,又将是一个大麻烦!
待到明天,她一定会按小姐的吩咐,将白氏引入网中!
见许镯神情不动地应了是,明华容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命她退下。
当房间内只剩自己一个人时,明华容静静出了片刻神,随即视线落在平挂于架子、预备明日穿的碎花蜀锦长袄上,嘴角慢慢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明日大婚之期,定会是个让白氏母女终身难忘的日子!
次日清晨,不等天光大亮,明府内便忙碌起来。做为新娘子的明霜月也早早起了身,倚在床头看着丫鬟们里里外外地奔走。虽是一夜未眠,但因为兴奋过度的原因,她非但丝毫不见困怠,反而依旧精神奕奕。在丫鬟的服侍下净脸更衣,穿上沉重的喜服,她满心欢喜地坐在铜镜前左顾右盼,顾影自怜。
这时,特地请来开脸送嫁的十喜奶奶过来了,却是白家的一个远亲侄子媳妇,论辈份倒与明霜月是平辈,但无论家世还是身份,却是悬若霄壤。明霜月一看是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夫人怎么请了你来?”
那侄子媳妇陪笑刚要说话,却听外头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凭你也敢拦我?我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了,我为什么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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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4 丞相许婚
“母亲?!”认出门外来人竟是自己的母亲白氏,明霜月也顾不上同那亲戚家的媳妇说话,起身惊讶地迎出门外去:“母亲,您今儿怎么过来了?”
彼时白氏正站在院外,同几个值守的婆子夹杂不清地争吵。明霜月见了立即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夫人也敢拦!”
婆子为难道:“四小姐,非是奴婢等不近人情,实是老爷早已吩咐过,今日千万不许夫人出来走动。否则不单要论夫人的不是,连奴婢们也逃不了责罚。”
闻言,明霜月立时想起了前几日父亲嘱咐自己的话,说因为白氏毕竟在禁足之中,先前闹出的丑闻风波未平。如果让她出现在礼堂上,肯定会招来非议,无论对自己家还是亲家都有影响,所以正日子时便不让白氏露面了。非但如此,因明守靖顾虑到白氏气性大太,恐明霜月前去话别时被她拉扯住大闹起来,届时不定会又生出什么事端,所以明守靖也不许明霜月前去拜别母亲,让她等以后从赵家回门时再去。届时米已成炊,白氏纵然再不情愿,也是无可奈何了。
若是明独秀,肯定会品出这话意思不对来:如果赵家子弟真是良配,那白氏知道为何会闹将起来?将她瞒得犹如铁桶一般,必定有鬼!
但明霜月近来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赵和远,非但分毫察觉不出父亲这番叮嘱里的反常,反而感激父亲考虑周全。遂对他言听计从,从定下日子直到即将出门这一日,竟都未去见过白氏,哪怕连暗中知会也不曾有过。
当下听那婆子搬出明守靖来,明霜月立时想到了这些,乍见母亲的惊愕立即被担心不快所取代。遂向白氏陪笑说道:“母亲,她说的话也对呢。您这般贸然出来,回头父亲知道了必定生气,那么您之前受的罪岂不就白挨了?不如您还是先回栖凤院去歇着,过些日子我回门时,必定亲领了相公来与您敬茶。”
两人说话的功夫,婆子未免稍有松懈,白氏便窥准时机冲进院来。听到明霜月的话,她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巴掌劈头便给了她一下,厉声说道:“以前你姐姐说你糊涂,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糊涂!那姓赵的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果真是个如意郎君的话,你父亲为何要一直瞒着我!”
出阁的好日子突然挨了排头,明霜月立起生出十二分的委屈不满,但因多年来白氏虽然疼她,严厉训斥起来时却是冷硬不近人性。常年积威之下,她纵然委屈也不敢还嘴,只含泪捂着脸辩解道:“母亲,您从来眼界高,非王孙公子看不入眼。但女儿却没有您的见识。横竖女儿愚驽丑鄙,根本不似姐姐那般才貌双全,断然入不得王侯法眼,就请您不用再费心了!”
这话意有所指,白氏听罢只气得一个倒仰,但终究还有两分理智,知道要保全体面,便强拉着明霜月将她带进房去,然后斥退下人,又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真是糊涂了,还没过门就向着人家说话,更为了一个废人来顶撞母亲!若非情势紧急,我断断不会轻饶你!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嫁的那赵公子,前阵子刚在边关受了伤,现在已经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了!你嫁给他去,不是守活寡么!”
明霜月虽然早慧,又爱看些野史话本,但对男女闺房之事却是半懂不懂,听到母亲的话后只当赵和远是受了什么重伤,非但没有着急,反而心疼起来,说道:“他既受了伤,我往后更该加倍体贴小意地对他,若是为此悔婚,传出去岂不是教人笑话我们家,说我是个薄情狠心的人。”
她这天真的回答教白氏气得无可奈何,遂将心一横,附在她耳边不管不顾把赵和远的阴私直白地说了出来。
明霜月听罢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颤声说道:“母亲,你说的可是……可是真的?”
“若非如此,我为何会强行闯出院子来阻止你!”白氏喝斥道。她本是一早听到许镯密报,说因近来府内似乎在大批采买东西,所以央求了个外院的婆子,许以重金,才打听到竟是明霜月要出嫁了,嫁的又是镇北赵将军的小公子。这本是好事,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人告诉夫人。便当做一桩大事,报到白氏面前。
赵家的小儿子,原本就是白氏精心挑选,想要塞给明华容的一桩“好礼”。当下只听见个赵字,她便心知不妥。也不顾自己还在禁足,便心急如焚地闯了出来,冲到明霜月院中,命她务必要推了这门婚事。
当下明霜月听了白氏的话,巨大的震惊过后,却是又生出些疑惑来:“可是,这门亲事是父亲首肯的啊,他怎么会害我呢。”
听女儿提起明守靖,白氏眼中掠过一抹恨意,道:“你傻了!经过我和你姐姐的事情,难道你还没看清么,那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只要于他有利,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退一步说,赵家公子的事情本就是极其机密的,若非机缘巧合连我也不能够得知,他又有什么能耐知道!”
本以为是上天玉成的好姻缘,谁想里头竟有如此内幕,明霜月伤心之余,却还是有些不信,遂抱着希望问道:“母亲,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见女儿冥顽不灵,仍旧一昧替那赵公子开脱,白氏怒斥道:“你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是母亲的话可信,还是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小子可靠?这等道理你都不懂么!还是你已与那姓赵的小子暗通曲款,所以才这么向着他说话?!”
她本是气头上要激女儿一激,本道以女儿的性子,听了这话必定赌咒发誓说自己与赵和远毫无干系,愿听母亲安排退婚。不承想,明霜月听罢,面上先是一红,继而复又一白,惶惶惑惑地低下头去。打量那神恨,竟是默认了!
见状,白氏恍似分开顶阳八片骨,一盆冰水浇进来,一股寒意登时从头浸到了脚。她定了定神,声音却是颤抖的:“你——难道真的和他……”
被她直言一问,明霜月立时哭了起来:“不是!不是我轻薄无行,其实是他……”
她抽噎着将小寒日到兰若寺礼佛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低声说道:“母亲,或许真是你弄错了。他……赵公子既能如此行事,可见是还没有……还没有……”
她终归是个大家闺秀,虽然满心要为赵和远开脱,但话说到这里,还是接不下去了。
但是,话说到这份上,白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见女儿似是鬼迷心窍一般,口口声声为一个陌生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