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黑,胸口也是绞痛不止。她顾不得再寻明华容的麻烦,只转头看向白孟连,并试图挣脱一直劝她不要冲动的许镯,想冲过去向父亲问个清楚,证明明华容只是在胡说八道,恫吓自己。
见她改了方向,明华容悄悄向许镯使了个眼色。许镯会意,立即松开了手,并悄悄推了她一把。白氏随即踉跄着扑到白孟连面前,但因那一推之力,却怎么也站不稳,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撞到白孟连胸前,竟将这威权赫赫的权相撞倒在地,手脚朝天爬也爬不起来。
白氏已顾不上向父亲道歉,跌坐之后,她立即跪爬到白孟连身边,急切地问道:“父亲,独秀在哪里?她还在庵堂里好生待着,根本没有去赵家,对不对?”
白孟连一辈子从没这样狼狈过,只觉一把老骨头被摔得几乎快散架了,腰上传来阵阵疼痛,动弹不得。偏生下人们都看得呆住了,只大张着嘴发愣,连扶也不过来扶一把。他刚想训斥发怒,却见白氏扑了过来,双眼赤红地问自己明独秀的下落。
若是平时,白孟连定是无所顾忌地告诉她实情。但现在仰躺于地,看着因急切而面孔扭曲狰狞的白氏,他心中突然没由来地有些不安,便迟迟没有说话。
但白氏岂肯就此罢休,见白孟连一直不肯回答,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却犹自抱着万一的希望连声追问道:“她的确还在庵堂里,对不对?”说着,竟动手去摇白孟连的肩膀。
被她这么一折腾,白孟连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强忍着阵阵眩晕感说道:“来人!你们夫人糊涂了,快把她带走!”
听他一吼,原本呆呆看戏的下人们总算醒过神来,连忙七手八脚地过来拉人。因白孟连发了话,她们动手时也不再有什么顾忌,只管下死劲地拉扯白氏,三两下就将她拖了开去,又把白孟连扶了起来。
坐在圆凳上喘息片刻,白孟连忍着身上的酸疼,吩咐道:“你们快将房间重新收拾一下,还有,速速伺候新娘子洗脸梳妆——老七家的媳妇,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准备着给新妇开脸!”
那白家远亲的媳妇听见丞相老爷亲口吩咐自己,立时受宠若惊地连声答应,赶紧去搀扶明霜月。
但明霜月却一把挣脱了她的手,向白孟连哭嚷道:“外祖父,您真要把我嫁给那个废物吗?您怎么能忍心!”
见向来不敢对自己二气的外孙女居然也敢有样学样地顶撞,白孟连把这一切都归咎在白氏头上,板着脸训斥道:“胡说什么!这些话也是大家小姐说得的么?这门亲事是你父亲挑下的,定然错不了,你还不快下去准备,免得误了吉时!”
受了训斥,明霜月不敢再多说什么,且因白孟连含糊的话语,心内又生出了一两分指望,于惊疑不定之间,半推半就地任由那远亲媳妇将自己拉走了。
这时,白孟连看向被婆子们扭手架背,围在当中的白氏,眼中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厌恶,说道:“你这些年是越活越回去了!原先你着人过来央你娘替你说情,我险些还同意了。现在看来,只罚你禁足却是太轻了。看在骨肉情份上,我给你留几分面子,就只把你逐到偏院圈禁,一应人手用度全部削减!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让我满意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言犹未已,却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进来:“是谁要越权作主、罚我明家的人?”
------题外话------
长假快乐~
正文 116 霜月验货
来人却是明守靖。明霜月这边闹出动静后,便有怕担干系的婆子急急去通知了他,却因去得有些早,并不知道白孟连也过来了。是以明守靖过来后远远听见有人在发作白氏,虽然也算称了他的意思,但却又觉得被人越俎代庖抹了面子,便怒气冲冲地高声质问起来。
明守靖刚预备叫家丁过来,把这个擅闯女着闺房的家伙拖出去,却听屋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平平说道:“是我。”
认出这竟是白孟连的声音,明守靖不禁一愣,转念想到如今该尽量与白家人拉近关系,以便替皇帝办事,随即怒意尽消,摆出一副笑脸来,步子又加快了几分:“岳父,原来是您。该死该死,小婿不知,竟冲撞了您。”
许久不见这女婿待自己如此殷勤了,白孟连别有深意地看了刚进门的明守靖一眼,说道:“无妨。你来得正好,这屋里的事情,原本该是你来处置的。”
明守靖连忙说道:“岳父处置得极是,就依您的意思办了吧。”
白孟连很满意他的懂事,加上刚刚被白氏气得不轻,有心要给大女儿一点教训,让她以后改改那跋扈无礼的性子,遂说道:“如此便好。你记着一定要把她带到偏院圈禁,吃穿用度与伺候的人手俱都削减,磨一磨她的性子。”
明守靖早已对白氏心生厌恶,正巴不得这一句,闻言立即一迭声地应下,转头又斥责下人:“没听到刚刚的话么,还愣着做什么,快带夫人下去!”
白氏本当父亲是个救星,不意他非但执意要将女儿嫁到赵家,末了还当众落自己没脸,分毫不留情面地重罚自己。而丈夫那边,她虽是早就不指望了,但见明守靖半分犹豫为难都没有就满口子地答应,仍是心内狠狠一绞,痛不可当。见两个曾经最爱的男人一个鼻孔出气地发作自己,顿觉万念俱灰,眼泪落得又急又快,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白孟连与明守靖看到她这般模样后,却俱都只作不见,径自扭头去谈别的事情。见状,白氏最后一点指望也彻底消失,原本想求情的话语再说不出来,身子软软地任由婆子们将自己拉了出去。
一旁,明华容看着满面颓丧,面孔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白氏,眼底掠过一抹笑意,随即转头向明守靖说道:“父亲,算算时辰,妹夫家的花轿差不多该到了。”
明守靖点了点头,又向白孟连说道:“岳父请随小婿移步前厅说话如何?免得在这儿站着,反教下人们不好做事。”
早在知道明守靖将两个女儿明里暗里许给赵家后,白孟连便猜这个以前自诩清贵的女婿是不是近来开窍了,知道该帮衬着白家行事。今日一见,果然他待自己比以前殷勤了许多,也有心再试探下,便说道:“老夫今日是客,客随主便便是。”
明守靖一面口称不敢,一面引着白孟连,一前一后,往前厅去了。
明华容看着笑得满面春光的明守靖,露出几分不屑,随即便到另一间厢房坐下,慢慢喝着茶。
这边厢,明霜月梳洗停当,又由十喜奶奶替她开了脸,上了妆。这时可巧前头有人报说姑爷的轿子到了,明霜月便由兄弟明卓然背着,在一片鞭炮声里被送出了家门,坐进了大红的喜轿。
上轿之后,她悄悄将盖头掀开一线,隔着不断晃动的门帘,盯着前头骑着一匹骏马开路的新郎倌赵和远,试图看出几分端倪。但看了半天,直到仰起的脖子被沉重的凤冠压得生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只能祈祷外祖父说的话果然不错,母亲和许镯的话统统是谣言才好。
赵家为了证明“清白”,洗清谣言,这一场婚事办得格外盛大,迎亲的红毯铺了怕不有一里之长,两边俱是红绸扎结的花球和吹唱班子,唢呐铜钹敲打不止,好不喜庆。引得几乎半个城的老百姓全都携老带幼出来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猜测:瞅这光景,赵家那小儿子的事儿应该是有人造谣中伤吧?否则尚书家的小姐怎肯下嫁,而他们又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办喜事。
赵府之内,亦是宾客云集。虽然家主在边关不能赶回,但莫氏请了许多显贵亲戚来撑场面,而且只要是稍有交情的人家,统统都下了帖子。被请到的人一来畏于将军府之势,二来也有看热闹的心思,是以几乎都没有推脱不来的。
一时之间,偌大的将军府差点被挤个水泄不通,下人们忙着迎宾又忙着待客,人手永远只嫌不够。莫氏一面在堂内招呼上座的客人,一面又要留神听门房的传报,只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但越是忙碌,她心内便越是喜悦,一想到小儿子的隐患如此轻易就被解决,她笑得越发开怀。忽听到有人报说新郎已将新妇带回,连忙迎出门去。
而明霜月因怀惴着心事,到了赵家后依旧魂不守舍,只在丫鬟的牵引示意下木愣愣地比照行事。女宾们看了片刻,亲密些的都开始低声咬耳朵,说这明家四小姐素日伶俐的一个人,怎么今儿会如此木讷。有人便猜测道:“听说她姐姐明独秀前些日子生病被送出府去静养,或许她们姐妹情深,是为了这个缘故呢?”
一时不提防,她声音稍大了些,纵是百忙之中,莫氏也捕捉到了明独秀三字,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这句原本无心的议论让她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一半,又转头看了一眼深深的内院,莫氏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那天自己本是拿话挤兑明守靖来着,谁想他竟真将二女儿没名没份地送到了自己家来。自从收用了她之后,儿子行事越来越没个章法了。回头她们姐妹碰了面,还不知会不会闹将起来。今晚可得让得力的心腹看好儿子的院门,绝不能教人看了笑话去。
将诸般规矩一一行过,又拜完天地后,明霜月便被送到洞房内。因赵家这代都是男丁,所以过来相陪的只有三个嫂子,并无小姑。当下彼此通过名姓,听见说这三个嫂子出身门第都不如自己,明霜月不禁就露出了平日里的清高倨傲劲儿,人家问三句,她答个半句,有时语气还颇不耐烦。
如此这般,碰了数次软钉子后,三个赵家儿媳都晓得了明霜月的禀性。却不着恼,反而似笑非笑地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戏谑不屑之色。可惜明霜月被盖头挡了脸,没有看见。
她惴惴不安地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新郎过来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又苦苦等着他去外面被灌了酒回来,已是深夜了。明霜月满心只想“验货”,一时间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见赵和远醉熏熏地进来,便打发了婢女,主动凑上去,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