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要将这件事往巧遇冲撞上引,将众人的疑心从私会上拉开。但赵公子却根本没听出这话里的意味,只欢喜地想着:原来这位佳人姓明。再看到佳人一副含嗔带闹的模样,又更酥软了几分,连忙将刚才听到动静所以过来查看,本是无心之失的话儿又说了一遍。倒也歪打正着,正中光如的下怀。
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众人脸色都缓和下来。唯有明霜月心中早有成见,认定他们不过是在伪饰矫词而已,依旧冷笑连连。明独秀看在眼中,对这个妹子越发失望。
将明二与明四之间的一番暗涌尽收眼底,明华容不动声色道:“既是意外,那不如便就此揭过吧。光如大师,我家老夫人还在内院相等,请——”
“明小姐客气了,请——”
明华容与光如大师彼此客气着,先行走开。被留下的明独秀脸上却闪过几分狐疑之色:这分明是明华容责难她的大好机会,却这么轻易放过了。那小贱人时几时转了性子?还是当真担心老夫人久等?
她这般沉吟不语的样子落在明霜月眼中却成了心虚。当下明霜月再按捺不住,刻意笑了一笑,说道:“姐姐当真好人缘呢,前有大表哥青眼,后又得瑾王称许,现在连来庙里也是……呵呵。”
她自觉说得刻薄,明独秀听罢却是嗤之以鼻:就凭姓赵的一介废人,也敢痴心妄想?但考虑到对方在不明真相的世人眼中依旧是个需要回避的男子,便正色说道:“不比妹妹有心,对这些事竟留心至此,连我根本未曾察觉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难怪有时母亲说不知你成天在想什么,若不是亲耳听见,我也想不到你成日竟在琢磨这个。”
论到刻薄人的水平,她虽不如明华容,却实在比明霜月高了不只一点半点,轻轻一句话便将对方气了个倒仰,瘦肩微颤,想要还嘴却找不出话儿来。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妹妹?
明独秀心中暗叹着摇了摇头,不愿让外人再看自家姐妹不合的笑话。转身刚要离开,却见竹林北边匆匆走来一个黄衣小沙弥。
那人见这边都是女眷,不敢多看,连忙垂头走到先前为赵公子引路的小沙弥面前,说道:“七师兄,刚刚北院的姬公子托我捎句话给你,说原是他一时没听真,将镇北将军赵府误当成太原赵家。他只与太原赵家的公子相识,与这位将军府的赵公子并不认得。所以若你还未将赵公子请到的话,就不必请了。”
“这……”行七的小沙弥闻言面露难色:“这位便是赵公子,我已将人请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赵公子正惆怅地看着明独秀远去的背影,蓦地灵光一现,连忙说道:“无妨,我虽是帝京人士,却一直待在边疆,这次回来正想多结识几位朋友。那位姬公子与我既有这段缘份,不如趁此结交一番。小师傅,你依旧带我去北院吧。”
“是,施主这边请。”
这边厢,光如大师与老夫人商定了诵持经文并祝诵仪式的排场,和功德法灯的香火钱后,便去后殿准备。
老夫人闭目养了会儿神,听到小沙弥通报说诸事已备,点了点头,刚想叫上林氏、周姨娘并几个孙女去后殿厢房旁听诵经,却有下人来报,说白府有人过来,听说明家人也在此,便想过来问候。
见自己苦等的人终于来了,明独秀不禁喜上眉梢,不等老夫人发话就连声说快请。谁知稍顷等来人踏入禅室后,她却是一愣,疑惑道:“大表哥,怎么会是你?外祖母她老人家没有来吗?”
来的人并非她期待已久的外祖母曾老夫人,却是白孟连长子白文启所诞的长孙,也是素来宠爱她的大表哥,白章翎。
白氏当年是帝京有名的美人,她的两位哥哥也生得不差,亦是英俊倜傥,曾是无数世家千金的春闺梦里人。有这样出色的父亲,生出的儿子自然不差。这位长孙白章翎身材颀挺,长眉星目,鼻悬唇薄,单论五官并不十分出色,可拼凑在一起,却教人看了便舍不得移开眼睛,男子只恨老天为何不给自己这样一张脸,女子却免不了脸红心跳暇思万千。而他举手投足间更是十足贵气,风流天成,大有乃父之风。
当下他进了屋,向老夫人见过礼后,目光便落在明独秀身上,专注而炽烈:“独秀妹妹,好久不见。”
------题外话------
明二的小桃花来了。可是桃花这个东西,有时候是很让人头疼的~秋月姐不是总爱说我一刀斩你桃花开么,哇咔咔咔
正文 070 夜会表哥
老夫人素来不喜欢与白府的人打交道。大概是双方家世太过悬殊,一个是寒门乍贵,一个是高门世家的缘故,她总觉得白府的人虽然表面礼数周全,实际上却根本没将她这个亲家母放在眼里。平时在其他人面前她还能摆摆尚书母亲的架子,可在白家人面前却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加上她向来与白氏不对盘,连带着就对白府之人更加看不顺眼了。
当下见白章翎不请自来,进屋之后敷衍潦草地给自己请过安,一双眼睛便粘在明独秀身上抠也抠不下来,老夫人便沉下了脸,不冷不热说道:“你来得不巧,我们正要去听大师诵经。”
白章翎哪里将她放在眼里,闻言顺口说道:“郭老夫人既有事,那就不必理会晚辈,自便就是。横竖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
他刚才的态度只是敷衍,现在这些话却实在太过放肆托大了。除了满怀心事的明霜月与满心焦虑的明独秀之外,众人闻言都是心中不喜。老夫人本待发作,但想想这里是佛门净地,又刚刚请动大师为自己诵经,若是妄生口舌,只怕要冲撞了菩萨,便生生忍下来,嫌恶地嘲讽道:“你倒乖觉。”
白章翎目光依旧落在明独秀身上,心不在焉地说道:“哪里哪里,郭老夫人过奖了。”
这话怄得老夫人气极反笑。她不想再理会这浑小子,遂向林氏、周姨娘并几个孙女微微点头,说道:“咱们走吧,莫让大师久等。”
众人都依言站起,唯有明独秀一直蹙眉疑惑外祖母为何见信不至,一时失神,便没有听到老夫人的话,连林氏向她连使眼色也视而不见。她的丫鬟阳春立在一旁,见状赶紧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后知后觉地随众人一起站起。
将她的失态看在眼里,老夫人略略一想,便以为她经常去白府,暗中早同这品貌风流的大表哥有了情意,不禁眉头一皱。
但明独秀却未注意到老夫人的神情变化,兀自在想是不是外祖母托了大表哥过来传话,若是如此,可万万不能错失了。想到这里,连忙说道:“老夫人,孙女有东西落在禅房中,想去取来。还请你们先过去,孙女稍后便至。”说罢,向白章翎使了个眼色。
白章翎立时会意,马上说道:“既然郭老夫人与诸位夫人小姐有事,我就不多留了,这便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二人自以为做得隐秘,实际如何瞒得过众人的眼睛。老夫人看在眼里,越想越是疑心:昭庆礼节并不严苛,论起来他俩又是嫡亲的表兄妹,若有什么话要说,大大方方回禀了长辈再退下也无不可。这般当面弄鬼,必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家人真是和自己犯冲,先是有个白氏顶撞自己多年,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个孙女却又开始闹夭蛾子。无论如何,这里是佛门净地,绝不能在外面闹出什么丑事来。
有些时候,郭老夫人的想法和儿子明守靖还是极其相似的。想到这点,老夫人立即斥道:“诵经的时辰是大师精心挑选的吉时,有什么东西能比为咱们府上祈福更重要,岂容得你无故拖延。再说你又不是没有丫鬟,为何不叫她去取?”
她不再理会待要分辩的明独秀,直接命令道:“你们马上随我去后殿,一个也不准拖拉!”
明独秀闻言气极,表面一脸委屈,好不楚楚可怜,实则心中却在大骂这老不死的几时变得这么难讲话,多半是见母亲失势了所以就想借机把自己也踩下去。这么一想,她愈发坚定了要为白氏洗脱罪名的决心。只是现在老夫人已然微有动怒,她是不好再违逆了,便向白章翎又使了个眼色,无声比了个口型:留宿寺中。
白章翎与她青梅竹马,又暗中对她倾慕多年,如何看不懂她的暗示。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刚待说话,却见老夫人转向他,硬梆梆地问道:“白大公子,你是要等我相送出门才肯走么?”
白章翎继承了白家人的好皮相,也承袭了白家的傲气。见这寒门出身的老妇竟敢喝斥自己,他俊面一冷,甩下一句“不劳费心”,便扬长而去。但走前却没忘记向明独秀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明霜月冷眼看着他二人行径,越看越觉得姐姐讨厌,明明已经有了大表哥和瑾王,犹不知足,还想连赵家公子也一并收入囊中。转念想起大表哥的多疑善妒,她立时眼前一亮:自己何不趁机利用大表哥,让明独秀和赵公子绝了干系?
这念头甫一生出,便不可逷止地盘踞在明霜月心中。瞬息之间,她已忘了白章翎会突然过来,应该要是为外祖母捎话,满心只想着要借力打力。
趁白章翎经过她面前时,她悄声说道:“大表哥真是诚心,为姐姐奔走劳力献殷勤,希望日后她莫负了你一片苦心才好。”
这话乍听上去像是好话,但明霜月刻意说得阴阳怪气,白章翎心里不禁便犯起了嘀咕。离开老夫人的禅房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几乎想要立即冲回去盘问明独秀。幸好尚有一丝理智,让他生生忍住冲动,先去找僧人要了间禅房,在屋内一边心神不定地猜测,一边等待后殿的诵经结束。
后殿之中,僧人的朗朗梵音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结束。跪听诵经的众女眷皆是一脸倦容,明独秀本来还愁该找什么借口才能留下,当下趁机说自己跪得腿痛,不想动弹,要歇上一夜再走。
而明霜月挂念着赵家公子,想到他也许还留在山上,虽然见不到,到底是住在同一处的,说不定明日还有机会再见。等回到家里,还不知何时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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