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林氏便带着明霜月和秋霁回来了,只是人虽然回来了,却是神智不清,昏昏沉沉的谁都认不出来。老夫人见状眉心一阵乱跳,命人将明霜月放到床上,又让下人送走秋霁再退出屋内,只留下几个主子一起查看她的情况。
明霜月被裹在一床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面孔,青丝散乱,面色酡红如醉。当周姨娘揭开被子时,在场的人都轻抽了一口气。明檀真更是涨红了脸,害怕之中,隐约又觉得有几分羞涩。
锦被之内,只见明霜月玉体横陈,身上唯有一件小小的肚兜敝体,勉强遮住了小半春光。而她肩头、手臂、胸前,尽是牙印齿痕。大腿内侧满是青痕,甚至还有几个明显的指印。明眼人一看即知,这女孩刚刚经历了什么。
老夫人原本还存有万一的希望,本说替明霜月整理一下衣裳,再请个有经验的妈妈来为她验身,这下却是彻底失望了。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考虑如何将这件事的影响转到最低。但今日委实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早就体力不济,这下连精神也提不起来,浑浑噩噩地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
明华容目光在满面痛惋的林氏,沉默不语的周姨娘,神情惶惑的明檀真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疲惫不堪的老夫人身上,说道:“四妹妹遭此一劫,实在令人扼腕。但这种事若是宣扬开去,无论四妹妹如何无辜,都会被人妄加议论。依我想着,那人既是将军之子,虽然品行有亏,但身份门第却是不差。不如……就将四妹妹许配给他?”
闻言,老夫人眼前顿时一亮:是啊,姓赵的身份摆在那里,杀人灭口既行不通,那么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与赵家结亲,将丑事变成喜事,一床锦被遮掩过去。
但听到这话,林氏却依旧担忧:“虽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嫁给这种无德无行的小子,霜月这一生岂不是……”
老夫人叹道:“这么个孙女婿,我也看不上。但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呢?比起让霜月被人指指点点,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这条路至少还好些,于彼此面子上都好看。”
周姨娘依旧默然不语,眼神却不由自主投向明华容身上。直到刚才,她才蓦然惊觉,今日种种事情看似纯出意外,但每到关键时刻,老夫人所下的每个决定,都是因为明华容貌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所致。
——这个大小姐不简单啊,但她这番作为,所欲所求又是什么呢?
想到近两月里明府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周姨娘若有所悟,目中异光微动,但随即又觉得有些疑惑:白氏仇视继女,容不下明华容,几次三番设计于她,明华容还报回去也不为过。但细细回想近来的事,却会发现明华容报复得似乎有些过份了。其他人家里内闱相争,一方占了上风之后,多半就要端起粉饰太平的架子,纵然私下里依旧处心积虑恨不得让对方去死,但至少表面上都是一派客气亲热,依旧好母亲好女儿地叫着。可明华容却不同,她毫不掩饰地对白氏母女的敌意,分毫不让地与她们针锋相对,根本不屑于维持那份虚伪又做作的虚情假意,露骨的恨意委实让人心惊。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她知道了那件事?不,决不可能!都过去十五年了,那件事除了下手之人外,就只有自己知道。而且明华容当时出生不满周岁,打小身边又没有亲戚忠仆照顾,根本无人告诉她。那,她对白氏的恨意到底又是从何而来?看来,等回府后自己势得旁敲侧击问上一问了。
周姨娘分神深思之际,老夫人却因明华容提出的利用结亲抹平丑闻,心情好转了些许,沉思片刻,说道:“这主意不错,但还得和你们老爷再合计合计。明日就不再听经课了,我们一早就回去。现儿时辰不早,又累了一天,你们快回房好生歇着养养精神。”
说着,她想了想又关切地说道:“华容丫头,你自己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若是害怕的话,索性挪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明华容笑谢道:“多谢老夫人关心,但大半夜的再折腾下去只怕天就要亮了,您还怎么歇息。横竖就一宿的功夫,我多叫几个丫鬟婆子陪我,也就罢了。”
“也罢,还是你最贴心。”闻言,老夫人不再坚持,夸奖了一句便连催众人快去歇息。
回到自己的禅房,明华容却没有让任何人进去,甚至连落梅也被打发到耳房去与其他下人同宿。等把身边的人都支走后,她才轻轻推开了屋门。然后,不出意料地,看到一抹红衣在灯下张扬肆意地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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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4 我想咬人
寺庙禅房的床铺均用粗砺松木所制,只上了一层清漆,再加上素白的被褥,可谓淡净之极。而现在这份淡色上却多了一片张扬明烈的红,一素一艳,对比鲜明浓烈,让人望之不觉神为之移,目为之眩。
而姬祟云只稍稍扬起下巴,那张俊美得看杀天下女子的脸便轻而易举将这分浓艳的对比压了下去。教人眼中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再无暇关注其他事物。
即便前世已经见过不知多少俊男美女,即便已经不是初次见他,明华容仍旧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一会儿,心下暗叹老天为何要给这无赖一副俊美皮囊。
“你过来了。”看见明华容,姬祟云也没有起身,依旧斜倚榻上,只挑了挑眉毛算是打了招呼。那语气自然得像是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明华容只是客人一般。
见他放着椅子不坐,却大喇喇倚到自己床上,明华容不禁微微皱眉,道:“姬公子为何每次都爱不请自入?”她刚才遣走下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他竟真的又偷摸进房间来。
“若我约了明小姐在外相会,万一被不识相的人撞见吵嚷起来,你岂不是也要被扣上私会外男的罪名?”说话间,姬祟云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戏谑,浑不似刚才他在人前做出的端肃模样。
“那么我大可效法姬公子,说自己是被你强行掳走。”接触了两次,明华容对他的性格也算了解一二,知道对方就是个喜欢胡搅蛮缠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小无赖。虽然明知道对待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会,但还是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闻言,姬祟云立即露出伤心的表情:“要不是为了配合明小姐的一出好戏,在下又何至于说谎?唉唉唉,可叹我一世英名尽毁一旦,人家却还不领情。”
“英名?你有这种东西么?”明华容心知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恐怕三天三夜也扯不完,便果断转移了话题:“姬公子今日怎么会突然出面相帮?”
姬祟云换了个姿势,以便靠得更加舒服:“听到有人假借我的名头在收买小和尚,我自然要打听个清楚。”
闻言,明华容愈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必是落梅在奉她的命令,向小沙弥许以重金、让他假托故友相邀将赵家少爷骗到内院附近时,被姬祟云听到,所以才横插了这一手。难怪落梅说,在她暗中窥看赶到内院的赵公子的时候,曾听到小沙弥提到什么姬公子。姬这个姓十分罕见,当时明华容就怀疑是不是这个小无赖过来了,结果当真如此。
今日之事从头到尾俱是她一手策划:那日相看宴时她听其他夫人闲聊,知道镇北将军府的莫夫人平日喜欢在家门不远的茶楼品茗,便让三三到那家茶楼买通了茶博士,刻意在莫夫人面前提起兰若寺新来的光如大师如何如何灵验。爱子心切的莫夫人在求医问药无效后,自然会将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带着儿子过来请求菩萨庇佑。
赵家公子虽然已患隐疾,但消息既未传开,单论外表他依旧是个英武俊朗的英气少年。而明华容恰好知道,颇看了些闲书的明霜月满腔闺情春思,最爱的便是这一类少年。否则前世也不会因为明守靖将她许给一名文弱书生,而同父亲怄了快一年的气,成天神思恍惚地念些感怀伤情的闺怨诗。
既然已将莫夫人等引至此处,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只要她在明霜月面前略提一提赵公子的事,勾起对方的好奇心,再设法让他们见上一面,不愁明霜月不坠入情网,好好享受白氏特地挑来的这份“大礼”。但明华容却没有料到,明独秀会中途从老夫人房里跑出来,先一步撞见了赵公子。而赵公子竟似对明独秀一见钟情一般,当她带着明霜月一起出现后,连看都没多看她们一眼。
但这也难不倒明华容,她只将早已备下的小信稍稍改了内容与落款,再各自送到赵公子和明霜月手上,便成功将他们约到了早燃起迷香的小屋。赵公子对明独秀一见倾心,见佳人传书相约,不知是有人借托她的名字,立即欣然赴约。明霜月生性高傲矜持,若在平时,收到信后或许还不会贸然前往,但今日她深深妒忌明独秀竟得到赵家公子的青眼,这节骨眼上忽然收到心上人的密信,信中又将她夸得举世无双,更胜其姐百倍,自然心花怒放,毫不怀疑地前去赴会。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又待在燃了有催情乱意之效迷香的黑暗小屋内,纵然赵公子已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在外人眼中,却肯定不会这么想。
明华容原本打算估摸着时辰,借故差人去明霜月房中,等下人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自然会去禀报给老夫人彻查。但却没有想到,她设计明四与赵公子私会之际,明二却当真与白章翎私下相见,并留下了物证。这虽然是桩意外,却正中她下怀。她当然不会放过阴明独秀一把的机会,立即因势导利,逼着明独秀当众认错讨饶。
但是,她没有料到姬祟云竟会在最后出手,将赵公子提到老夫人面前,卖了明家一个人情。
虽然他并没有揭破自己的计划,最终结果一切都如己所愿,但明华容不喜欢这种原本尽在掌控之中的事情被突然打乱节奏的感觉。得到姬祟云的肯定回答后,她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姬公子,我要不要感谢你?”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原本就秀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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