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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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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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来惊讶之声更盛,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眼前低眉敛目的布衣青年身上。低首沉思片刻,李世民决然道:“传旨,停了祭祀。”

  “圣上,不可啊!”傅仁均慌忙奏道:“这祭祀的时辰,是许真人亲自推算出来的,错过了时刻便不能上达天庭。这李淳风不过一介凡夫,怎能洞察天机?信他之言,只怕悔之晚矣!”

  双眉一扬,李淳风眼中锋芒再现,如利剑之出:“傅大人,李某别无长物,只此一身,便以此身担保:倘若今日无雨,那就以我之命,代祭天庭。”

  宫门之外,尉迟方正在不停踱步。眼看太阳越来越高,很快就要接近祭祀的巳时,心中更是如同油煎一样,过一会儿便伸长了脖子向殿内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正在七上八下之际,突然见到酒肆主人同一名黄门匆匆而来,顿时跳了起来,飞奔过去。

  “李兄!”

  “来不及细说了,圣谕在此,拿去救人吧。”李淳风将黄门手中托着的圣旨交给尉迟方。一见之下,校尉心中狂喜,郑重接过,点头道:“好!”

  一人一骑扬尘飞驰而去。身后青衫男子轻吁一口气,负起双手,神情自若,目光停留在没有一丝云影的高天之上。

  “这这怎会如此?!”王君廓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诏书,“祭祀之事,明明是皇帝亲自下令啊!”

  “卑职只是奉命传旨,至于圣上心意为何更改,大人可亲自询问。”尉迟方手按刀柄,回答得不卑不亢。就在这时,那头突然传来沉重的一声,台下一片惊呼,转头去看,却是刘全倒在了蒲团之上,滚了两滚,便不动了。面具掉落下来,露出一张死白面孔,双目大睁,满是临死之前的痛苦狰狞,七窍中缓缓渗出黑色血液。尉迟方大吃一惊,这才知道那符水中事先已混入了毒药。

  台下立刻骚动起来。多数人起先不过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到当真亲眼见到有人在面前死去,胆小的人已经捂住了眼,更多的人则是骂起了台上道士。许真人蓦地睁开双眼,尖声喝道:“法术已作,时辰不能更改!何方妖孽,竟然蛊惑圣上,坏我玄门妙法!”

  “什么玄门妙法!”尉迟方怒火中烧,道,“分明是残害人命!告诉你,今日午后就要有大雨,这是李兄观测天象的结果,却和你这狗屁人祭没分毫关系。”眼看李蘅仍旧坐在蒲团上,一声不吭,当下就想拉她离开,却被两名道童阻住。




  “午后大雨?”道人冷冷一笑,拂尘扬起,道,“你来看看这天!”

  拂尘所指,天空澄澈,骄阳似火。极目望去,见不到一朵云彩,强烈的光线令四周化作白晃晃一片。——时间正是午时。

  尉迟方不禁呆了。许真人继续说道:“贫道所施行的,乃是毕生修为炼就的五雷正法,能与天地沟通。这祭文上天之后,还需经玉帝亲览,再传令龙王行雨,少说也要十日,怎能如此快捷?”

  这时候台下已有机灵人叫了出来:“那玉帝要是不同意,不就没雨了吗?”顿时一片哄笑,又有人道:“说不定龙王不在家,还要误了时辰,这样一来,有雨没雨,说哪一天都行啊!”声音直传到台上,令许真人一张老脸涨得如同紫茄。

  “无知小辈!这天晴日朗,我倒要看你如何变出雨水来!”

  尉迟方心思也开始动摇,一片纷乱中,突然想起昨夜和李淳风的对话来。

  “李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是看到,而是听到。凤兮琴的琴弦松了。”

  “弦松了?这这又是什么道理?”

  “月下有晕,是风之象;琴弦松弛,则是因为水气过多。水、风相合,必生雨露。而月在壁星之上,又处于心宿左侧,恰恰是大雨即将来临的预兆。若遇东南风,接下来正是连绵阴雨。综上种种,若我所料不错,明日便是转雨之期。”

  “所以你打算进宫?”

  “是。可以此为由,说服皇帝取消祭祀,这样一来,那位李姑娘也就有了生机。”

  “你有几成把握?万一”

  “成败由天,不在于人。”青衫男子语气淡然,“只要天不欺我,当行则行,李某亦无所惧。”

  想到这里,尉迟方突然勇气大增,望了一眼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李蘅,挺胸道:“好,当着在场这许多人,我和你赌上一赌。倘若李兄所言是真,今日确实有雨,你便离开长安城,再也不要来这里兴风作浪;若是不下雨,尉迟方这六品校尉不要也罢,从此天下浪游。你可敢接受?”

  他说得豪气勃发,台下众人此刻早已对道士装神弄鬼的行径深感厌恶,此刻便一起拍手叫好。骑虎难下,许真人也不再顾及道德高士的架子,怒道:“有何不敢?反正午时转瞬就过!到时候倒让人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有道行!”

  的确,日影高悬,眼看将过午时。尉迟方并不知道,在皇宫之内还有另一个赌局,事关生死。但相识以来,李淳风的言行早已令他深信不疑,而此次又是为了他的请托不惜以身犯险,自然而然存了一力维护的念头。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象却还没有任何变化,树梢也纹丝不动。围观众人开始议论起来。许真人鼻孔中哼了一声,拂尘轻挥,面有得色。王君廓已从报信的家将处听说了圣意更改的缘由,他本来就对李淳风瞧不顺眼,这一次此人居然破坏祭祀,毁了自己的邀宠之道,更是将他恨之入骨,巴不得皇帝马上将他杀却才好,与许真人也是同一心思。尉迟方心中开始不安,汗水也爬上了脊背。他倒不是担忧自己的官位,而是担心好友声名受污。然而此刻,他也只能焦急等待,毫无办法。

  正在这时,从极远处的天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声响,隐隐约约,却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声音。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叫出声来:“是雷公!打雷了!”

  “胡说!”许真人大声喝道,“哪里来的雷声!”

  话音方落,又是一声。这一次更加清晰,的的确确,正是许久不曾听闻的霹雳之音。人群已开始涌动,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就在此刻,天色骤暗,狂风着地卷起,吹得树枝疯了一般摇动,许真人脸上已变了颜色,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雨!下雨了!”

  起先是一点两点,再然后,仿佛久未发泄的雨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突然变成了倾盆之势。雨声如万千奔马呼啸而来,隐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天可怜见!”

  “终于下雨了!”

  无人躲避,甚至连遮挡的念头都没有,台下众人便这样跪在雨中,望空遥拜天公,任凭久违的雨水将身子浇透,人人脸上都是狂喜之色,有些人更是高兴得痛哭起来。尉迟方松了口气,抹了把脸,却不知脸上到底是汗水、雨水还是喜泪。台上,许真人早已躲避得不知去向,只剩下王君廓一人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尉迟方此刻心中满是喜悦之情,实在不想理会此人,迈步便向依旧坐在那里的李蘅走去,伸出手来,低声道:“没事了!来,我们一起走。”

  少女抬起头,青铜面具下一双漆黑的眼注视着他。尽管隔着面具,尉迟方仍然可以见到那熟悉的目光,甚至可以想象她的神色,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就在这时,他听见少女清晰地叹了口气。

  “抱歉,是我骗了你。”

  尉迟方还没来得及思索话中之意,右胁下突然有一阵凉意,伴随着尖锐的痛楚,低头看去,却是一把雪亮的短刃。他大吃一惊,脑中一片混乱,刚叫了一声“你——”,少女已经抽出刀刃,轻盈身躯再不迟疑,宛如一只飞蛾扑向站在他身后的王君廓。随着扑的一声轻响,那把短刃已经插入王君廓后心,一直贯穿到胸前。大唐名将转过身来,手捂着冒血的胸口,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他一手指着少女,像是想要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来,最终只是闷哼了一声,缓缓倒在地上。一张染血的黄纸从他胸前掉落下来,却是许真人给他的那张护身符。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变故仓促,无人能够阻止,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尉迟方已坐倒在地,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只见那少女甩手扔出面具,红色身影在雨中如同一团火焰,俏生生立在风雨之中,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湮灭。耳边听到她清脆的声音,一字字传入耳内:

  “庐江王之女李蘅为父报仇,手刃王贼。心愿已了,自当含笑九泉。”

  突然之间无法自控,尉迟方拼着最后力气大叫她的名字:“李蘅!”少女回过头来,一眼不看那些刚刚回神,正向她扑来的兵丁,只是专注之极地望着尉迟方,脸上依稀便是那日灯下神情,却多了几分温柔凄楚。

  “若你叫的是我的名字,那该多好。”

  蓦地回刀自刭,鲜血喷溅而出,划出满空红艳,如同雨中落瓣。尉迟方大叫一声,人也随即昏了过去。

  史载,幽州大都督王君廓骄纵越法,为仇人所杀。太宗追其前功,将之安葬于骊山之下。至于刺客的真实身份,早已无从考证。风传是庐江王之女,替父报仇,但朝廷既然讳莫如深,所有谈论也仅限于私下流言。灾疫过后,长安很快又重现繁华景象,之前种种惊心动魄的事情,此刻回头再看,如同做了一场噩梦。

  再长的梦魇也有醒的时候。连绵了十日的大雨刚刚停歇,树叶因为雨水的清洗变得色泽碧绿,青翠欲滴。不知何处来的黄雀轻声啼叫,却见不到它的身影,或许正躲在绿叶之下。尉迟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如同抽了筋骨一般,使不上一些力气。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鼻中却已闻到一阵淡淡药香,费力地转过头,却看见墙角边有个熟悉的人影,不假思索便叫了出来。

  “摇光!”

  声音是异乎寻常的嘶哑,自己几乎听不到,却也让正忙着熬药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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