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没疯吧?”埃克尔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眯起眼睛,眉头紧锁,“朋友!我们要去寻找一条真正的出路,所以才离开他们。我不回去,决不!”
“那你自己去吧!”彼得毫不动摇。
“为什么?”埃克尔斯急切地质问他:“就因为那荒唐的梦吗?告诉我——就为那一场梦,就要回到你的朋友们那儿吗?”
“埃克尔斯——”
“喂,你听我说。”埃克尔斯瘦弱的胳膊做了一个拦腰斩断的动作。“看看周围,小伙子,看看这块沼泽,闻闻它腐臭的味道,蜥蜴遍地都是,这就是事实。睁大眼睛深呼吸,把那场恶梦忘掉吧!你想在这儿过一辈子?——谁在这里也活不长。想一想吧?”
彼得犹豫起来。一方面他认为埃克尔斯是对的,那魔鬼不过是自己因为过度饥饿和疲惫产生的梦境;另一方面,他的内心依然回荡着它最后的话音—我知道该去找什么人注意倾听内心的声音它在你的身体里
彼得拿起袋子,把另外两块飞船碎片放进去,然后从树枝上跳进沼泽。脚下激起一圈圈涟漪,黑色的圆圈越扩越大。
不知做出一种决定会产生多少种结果。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彼得!”他大声地回答自己。
“最后只有一种结局,所以一定谨慎,不要走错一步。”
“什么?”埃克尔斯滚下树来。
“没事,我在自言自语。”
“真的?”埃克尔斯抽了抽鼻子,“一旦开始自言自语,那可就该担心啦!”他把袋子背到肩上,往西一指。“峡谷应该是在那边,咱们走吧。我得赶紧找块干燥地带换换衣服。”
埃克尔斯往前走去,马上意识到彼得并没跟上来。他停住脚,转过头来,“快啊,小伙子!”
“我不去那儿。”彼得应道,“我已经走错一步,不能再错。现在我要回去。”
“我还以为已经把事说情楚了。”
“是说清了,咱们各奔东西。”
埃克尔斯的脸上露出气愤又恐惧的表情,语气从责备转成哄骗和乞求。“小伙子,不要任性,我俩不能分开,决不能。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我们必须互相帮助。”
“那你就跟我走。”
“就为那个梦中的东西?你说过的话?”埃克尔斯嘲讽地说。
“不错。”彼得回答,“就为这个。”他转过身,趟着泥水沿着前一天晚上来时的方向往回走,没有转头去看埃克尔斯是否跟上来了。
不一会儿,他听见埃克尔斯匆匆从后面追了上来。
“哎!这地方很眼熟!”俩人走了几个钟头,彼得叫了一声。“快看——那儿有个餐馆。”他趟着水朝着那块高地上过去。“阿伦!珍妮弗!”
没人应声。他双手叉腰站在一块干燥的地面,期待着几个朋友从房里走出来跟他打招呼。“阿伦?”他又喊了一声,仍然没人应声。他的头垂下来。
“伙伴们,我真后悔,当初不该离开你们。”他低声咕哝着。
“小伙子,你看!”埃克尔斯在那头儿冲他在喊。彼得走过去,看见一只恐龙被一支长矛钉在树上,尸体上落着很多食腐动物——差不多只剩下骨架了。不过看得出,它锋利的牙齿和巨大而弯曲的爪子厉害无比。
“情况不妙!”埃克尔所说,“地上有踢打的痕迹,还有不少血迹,肯定有过一番奋力厮杀。记得那时听见的叫声吗?他们杀死这—只,可周围还有别的——不可能全杀光的。”
彼得的决心愈发坚定。他深吸一口气,把恐龙身上的长矛一把拔了下来,扛在肩上往餐馆里面走去。
“嘿!小伙子,我可不进去了。”埃克尔斯在他身后高声地说,“那里没有你要找的,还是按原计划去峡谷吧!”
“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彼得头也不回地说。
距离房子越来越近了,彼得的心里感到恐惧不安。门边窗户的一大块玻璃被砸碎了,屋里地上满是玻璃渣子。里面空无一人。“阿伦!珍妮!”他轻声叫着,从窗子上跨了进去。
没人回答,幽暗的屋子里寂静无声。他相信他们一定在这儿停留过——屋子中央的地上有一堆火的灰烬。他弯下身,用手感觉了一下,灰还是热的。身后,埃克尔斯也走进来,脚踩在玻璃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真不愿意看到这幅景象!”埃克尔斯感叹着。
“住口!咱们找一找——可能他们还没有离开。大概有人受伤了。”
“没准儿已经死了。”埃克尔斯低声咕哝了一句,彼得假装没听见。“好吧,好吧!”埃克尔斯无可奈何地抽抽鼻子说。过了一会儿,彼得听见他喊,“哎,快看这是什么?”于是连忙跑了过去。埃克尔斯所在的那个房间的桌子上,摊着几块染着血渍的布片,旁边的椅子上也有几滴深红色的血迹。
“不知是谁流了不少血,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埃克尔斯用剑挑起一块布来。“不会是从珍妮弗衣服上扯下来的吧?”
其实彼得早就认出来了,只是不愿承认而已。“我也不能肯定。不过既然看不到尸体,他们一定没事。”说这话时彼得自己都感到有些底气不足,同时心里空落落的。他简直不敢再找下去,害怕会看到阿伦和珍妮弗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或者别的什么更可怕的情景。他头脑里出现了很多画面,每一幅都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找不到尸体。”埃克尔斯说,“不知是什么怪物吃掉了他们,还是被拉到外面,被食腐动物吃光了。”
“再找找看,究竟遭到了谁的袭击。”彼得说。
“用不着你提醒!”埃克尔斯语调中有些不快,不过还是走出去到后面去找了。彼得察看了—下柜台的附近,又进入到厨房。过了有十分钟,他终于相信——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在这里。于是他和埃克尔斯一起来到餐馆的前厅。
“我知道他们一定都还活着。”彼得说。
“是吗,怎么这么肯定?”
“你找到装碎片的袋子了吗?”埃克尔斯摇了摇头。被得摊开两手,“这就对了。食腐动物可能会拖走他们的尸体,但对飞船的碎片不会感兴趣的。”
“也许死的时候袋子还在他们身上。”埃克尔斯提醒他。
“不会!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他们到过这里,之后又离开了。一定是这样。我们得去追赶他们。”
“你去追好了。如果眼前这一切还不能让你回心转意,我可只好孤军奋战了。除了蜥蜴就是恐龙,要不就是无边的蕨树林,这个地方没有希望。我要到一个可以生存的世界去,建一个像样的家。我要去峡谷!”
“不,你不能!”彼得拦住他,“我们得在一起,飞船的碎片必须放在一起。”
“什么?是谁告诉你的?——梦中的魔鬼吗?我还要用它启动那段时间通道回罗马呢我可不会把它给你。”埃克尔斯用手紧紧握住剑柄,“快!如果你不把路让开”
彼得只是摇了摇头,“我不会的,埃克尔斯!”
“那就怪不得我了,小伙子。”
埃克尔斯挥剑向前,彼得连忙自卫,也把长矛指向埃克尔斯的前脚。只听埃克尔斯大叫一声,剑刃落在长矛柄上,枪头“啪”地一声飞了出去。没等彼得转身,埃克尔斯上前又是一步,又一剑削下来。
彼得把头一低,剑身足足地拍在他脸上,他顿时感到眼冒金星。颗颗金星转眼聚成一只火球,一点一点慢慢过去。他觉得自己正倒下去,试图稳住身子,手脚却都不听指挥。
餐馆的地板比他想象的要硬得多,他昏过去。
朦胧中他只看到埃克尔斯那双满是泥巴的长靴。
十 重逢
“快到了!已经非常近了!”芒多皱起鼻子在风中嗅着。
经历了一整天在铁树和蕨树林里的穿行,他们终于来到一处石块和沙砾遍地的开阔地,每隔不远,还能看到一丛丛的灌木。大家闻到海水的咸腥的气息,但芒多对周围的气味更加敏感:“嘿,有一种气味,你们闻到没有?是马塔塔。”
阿伦轻轻吸了吸鼻子——这个动作令他感到头部一阵抽搐般的疼痛。他条件反射似地用手去摸手臂上的绷带,刚刚碰到敏感的地方,手指立刻又移开了。“不,我闻不出。不过我们很相信你的感觉,芒多。”
“你们人类的鼻子就是不行。”芒多发着感慨,“真搞不懂怎么一直还保留着,从进化的角度解释不通嘛!”他指向一英里外的一个高岗,说:“我敢打赌,他们就在山梁那边,靠着大海。”这只猿望望四周凄凉的景象,咂了咂嘴。地上到处都是一次次的时间风暴留下的圆形伤疤。“看来这里也不是世上最安全的地带,不过咱们总算是到了。现在该怎么办呢,老板?”
大家都望着阿伦。我也不知道,阿伦想,我只知道必须找到马塔塔——而且根本没料到要走这么远。这几句话并未出口,阿伦内心的自我不让他说出来。
看看特拉维斯,他正筋疲力尽地靠在一棵铁树上喘息;再看芒多,只见他浑身上下的毛脏兮兮地打成了卷儿;珍妮弗正看着阿伦,眼睛里有信任也有忧虑。显然大家都累坏了,再想见到马塔塔后的情形,谁的心里也不轻松。
“我们先在蕨树林里休息一下,”阿伦说,“天黑以后,芒多和珍妮弗一起去探一探风声——夜里的马塔塔都处于休眠状态,相对比较安全,尤其是如果附近还有盖尔克的话,晚上还好一些。现在咱们先吃点东西。”
几个小时过去了,阿伦望着太阳渐渐落下山梁,白天的余晖温暖着他的皮肤,金色的太阳罩着他的全身。
“真美!”珍妮弗从身后走了上来,抱住他的腰。他们这样一动不动呆了很久,一起看着那火红的夕阳路到大海那边神秘的土地上。
“我爱你!”珍妮弗说,“你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希望你也知道我很爱你。”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