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她瞥了他一眼。贝尔警官一直在仔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意识到那是意味深长的一瞥。贝尔突然想道:如果洛琳不爱爱德华,我知道谁在爱他。
阿丽丝小姐马上又回到摇椅上。
“我告诉你这些,”爱德华说着,放下杯子,“是因为我想这个案子快点破。如果洛琳有位丈夫,那她根本没法与他离婚。她在世人面前,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高了。”
贝尔走出病房,竖起大衣领,走入漫天大雪之中。杰奎琳穿着皮大衣,戴着一顶帽子,正站在台阶下等他。
贝尔一看到她,就开始跑起来。
贝尔的借口是他要赶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已经开动了,贝尔拼命追过去,跳上车,爬到空无一人的顶层。他刚一坐下,杰奎琳就气喘吁吁地来到他身边。
姑娘快哭了。
“你不是一个绅士!”她带着哭腔说,“我扭了脚脖子。我受伤你很高兴吗?
“说真的,”贝尔说,“我很高兴。”
“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对。要知道,我刚刚读了今天早晨你在《每日纪录报》上的报道。”
“你不喜欢?天哪,我那么写是为了让你高兴啊!”
“在那篇报道中,”贝尔说,“你四次描述我,说我很‘英俊。’我怎么有脸再回苏格兰场呢?更重要的是,你的标题——”
“你没有生气吧?”
“啊,没有。一点儿也不生气。”
“我又有了一条线索。”
贝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了。这个姑娘并不一定是对他有什么恶意。换个角度看,杰奎琳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什么线索?”他问。
“就是同样的那个线索。你没有给我时间,让我解释这一线索。我知道,洛琳小姐根本不是在花园里被杀的,她是在别处被害后,被搬到花园里的。”
汽车一个急转弯。
贝尔正从售票员手里接过票,差点儿把手里的票掉到地上。
“这是你瞎猜的吧?”他问。
“这是事实的真相!我从鞋上知道的。鞋的跟非常高,鞋扣又没有系。”
“那又怎么了?”
“她不可能那么穿着鞋走路的。真的,的确如此!她那样一步也走不了的!这是不可能的!要么鞋脱落,要么她跌倒。”
“听着!你对自己说:‘洛琳小姐走进花园,她开始脱衣服。’是这样吗?那么为什么她要脱掉长丝袜,却又穿上鞋呢?你说:‘正当她这样的时候,凶手向她扑来,他们搏斗起来,她被击中,凶手把她抬起来,放到长凳上。’我说,这是不对的!不对!她不可能穿着那双鞋走动,她更不可能穿着它们跟人搏斗。它们会掉下来的,那样的话,她的脚上就会留下痕迹。实际上,她的脚上并没有痕迹,是吗?”
“接着说,”贝尔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显然,在她死后,是凶手把鞋穿到她脚上的。”“但是——”
“现在听我说。最让你困惑的是什么?最难解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为什么在寒风刺骨的夜晚,洛琳小姐为什么要把衣服脱光呢?但是,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么做。
“她先去花园,然后她离开花园,去了别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在室内,她在那里脱光了衣服,就是在那里,凶手对她发起袭击,杀死了她。然后趁着夜色,他把她搬回花园,让人以为她是在那里被杀的。他正在给她穿衣服时,被什么人或事打断了,不得不逃走。我说的对吗?”
他们乘坐的公共汽车正驶近维多利亚广场,贝尔已经能够看到广场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正确,”贝尔说。
“我一点也不怀疑,”杰奎琳说,“我确信这是事实。在这样的天气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在露天脱光衣服的。虽然我很傻,我也能看出这一点!”
“等一等。长凳后面的地上,有搏斗的脚印,这又怎么解释呢?”
“那是伪造的,”杰奎琳冷静地回答说,“在那么硬的地上,我认为不会有任何脚印。那是凶手故意伪造的。”
公共汽车停了下来,他们下了车,来到维多利亚广场边的人行道上。虽然杰奎琳一直在他身边努力说服他,贝尔仍然不想匆忙下结论。
“那是瞎猜,”他说。
“你真讨厌,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说那是瞎猜呢?”
“一个女人能去哪儿呢?你说洛琳小姐去了某个地方,脱光衣服。去哪儿呢?显然,她没有回家。在晚上,一个女人能去哪儿脱光衣服——”
他突然停下来,抬起眼睛。寒风呼啸着吹过来,把雪花吹得四处飞扬。他们面前的红砖建筑有两个入口。其中一个上面有一个旅馆的名字。另一个入口的玻璃门上,印着白色的字,这些字让贝尔吓了一跳。那上面写着:
男女
土耳其浴
昼夜开放
他们乘自动电梯来到热烘烘的地下,柜台后面的女人一看到他们,就冲了出来。
“你,先生!”她喊道,“你不能进来!
“我是警察——”贝尔开口道。
那女人仅仅犹豫了一秒钟,说:“对不起,先生,但是你不能进来。今天是女浴室开放。你没有看到楼上的通知吗?”
“我可以进来吗?”杰奎琳问。
“当然可以,小姐。”
“多少钱?”杰奎琳打开手提包。
贝尔一把抓住杰奎琳的手臂,痛得她叫起来,他冲到那个女人面前,亮出自己的证件,然后拿出一张洛琳的照片。
“你以前见过这位女上吗?”
“我——我不记得了。这里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你想干什么?”
柜台上有几支铅笔和钢笔,贝尔用一支颜色笔在照片上画上红色头发,再加上一副墨镜。
“你以前见过这位女士吗?”
“我见过!”那个女人承认说,“当然我见过。她总是晚上来这里。如果你早告诉我你要找的——”
“星期一晚上她也来这里了吗?”
“是的,”女人承认说,“她来这里了。她是大约10点15分时来的,比她平时来得晚了些。我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她的样子很奇怪,好像病了一样。另外,她的双手在发抖,她没有在柜台留下任何贵重物品。”
“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知道。我——我记得了。”女服务员脸上掠过一丝困惑的神情。“布莱德太太来了。”她补充说,“如果你不离开这里,她会好好教训你的!”
地下室热烘烘的,很潮湿,灯光昏暗,左边有一排门。
其中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粗壮的女人走了出来,她一头短短的黑发,眉毛又黑又粗,一副凶狠的样子。她穿着一件白色浴衣,光脚穿着拖鞋。
“布莱德太太——”女服务员开口道。
布莱德太太阴沉沉地盯着来访者。
“你们最好到这里来,”她最后开口道,推开了一扇通往一间小办公室的门,冲他们点点头,让他们先进去。当他们走进办公室后,她关上门并锁好。然后,她跌坐到办公椅上,开始哭起来。
“我知道我逃不掉的,”她说。
“那就对了,”10分钟后,贝尔说,“霍华德告诉我,洛琳小姐吃得过多了。”
布莱德太太轻蔑地哼了一声。她身体前倾坐着,两肘放在膝上,手里拿着一支香烟,她现在似乎好多了。
“吃得过多!”她叫道,“如果她不是拼命洗土耳其浴的话,她就胖得像个啤酒桶了。我早就警告过她,使劲吃减肥药是很危险的。但是,她就是不听!她从她的减肥宣传中赚的钱太多了,她舍不得放弃。”
“你认识她?”
“我认识洛琳已经20年了。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她不像我很聪明,是我告诉她那方法的。”
贝尔逐渐明白了。
“微笑减肥——”
“是的,”布莱德太太摇摇头,轻蔑地吐出一口香烟,“那是假的。当然,她的减肥运动可能对某些女人有好处。有些女人真的相信。如果她们认为这能使她们保持苗条,也许它真的能让她们苗条。但是这方法对洛琳设有用。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得不乔装打扮,偷偷地溜过来的原因。她非常害怕被人发现。”
“但是,”贝尔说,“还是有人谋杀了她。我猜是你干的吧?”
香烟从布莱德太太的手上掉了下来。
“谋杀!”她低声说,她想要用脚踩灭香烟,但是没有踩中。她尖叫起来,“喂,你怎么了?你发疯了?谋杀?”
“别喊!”
“谋杀?”布莱德太太说,“她摔倒了,死在蒸汽室里。我不得不把她抬出这里,否则这就成了丑闻,会毁了我们的。”
“她死于脑震荡。”
布莱德雷太太想了一下。
“啊?那就是了!我注意到她太阳穴上有红印,被假发盖住了一半。我以为她摔倒时头撞在大理石边上——”
“不,”贝尔说,“她是被一根头上装铅的手杖打死的。化验室证明了这一点。”
远处的风扇嗡嗡作响。布莱德太太突然站起来。
“你别想吓我,我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她说,声音显得很不自然。“那是意外事故,我告诉你!要么是心脏病发作,要么是摔倒时头撞着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那是因为人们热得受不了。现在你却来告诉我——”
“等一等,”贝尔平静地说。
他的语气使布莱德太太停下来,她的手半举起,好像要发誓一样。
“告诉我,”贝尔说,“星期一晚上你看到洛琳小姐来这里吗?”
“是的。”
“她的气色怎么样?有没有生病的样子?”
“气色非常不好。刚才女服务员已经告诉过你了。她全身发抖,那就是我注意她的原因。”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