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展昭不知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人找自己。面上却不动声色,一面让那侍卫带路,一面询问起详细过程。
原来今天一早,展昭穿好了官袍,带着四大校卫前去巡街,才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一个一身青衣、风尘仆仆的年龄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人来到了开封府前,那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开封府的牌匾,唇边划出了一道如释重负的笑弧,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上前两步,对着守门的侍卫一揖道:“这位官爷,请问南侠展昭是不是在这里?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天成镖局的宗傅阳有事求见。”
“你找展护卫?可是这个时候他还在巡街啊!”侍卫上下打量着他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难怪来的这般不凑巧!”
“巡街?”那青年明显一怔,没想到自己竟来的这般不巧。但他并没有要走之意,继续说道:“那么,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侍卫道:“这倒不一定,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估计申时左右就能回。若是遇上了什么意外事件就保不准儿了——哎,这位公子,你若没什么要紧事儿,不妨先在城中住下来,到了申时左右再来看一趟。”
“这个……”那青年迟疑了一下,神色间有些踌躇。却在此时,从开封府的大门里走出了一个一身儒服,面留小须的四十岁左右的儒生。显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见了青年也不惊讶,微微笑道:“天成镖局宗傅阳?可是宗常衡宗先生的长子?我与令尊曾有过数面之缘,想不到他的公子竟这般大了!”
那青年闻言,微微怔了一下,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儒生的装扮,腾地想起一人,急忙弯腰抱拳道:“这位可是公孙策公孙先生吗?家父常向晚辈提起先生,说先生学识博古通今,世人难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公孙策笑道:“令尊谬赞了!既是故人之子,不妨进府一叙。”说着,走到宗傅阳面前,挽了他的手,又吩咐那侍卫等展昭回来,着他到客房去找宗傅阳。这才一面拉着他向府中行去一面问道:“你方才说要找展护卫,可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宗傅阳道:“不瞒先生,傅阳此次前来,实是受人所托,带了一支镖。那托镖之人指名要将这支镖交给开封府的展昭。晚辈这会儿也是刚到开封的地界而已。”
“原来是托镖。”公孙策闻言,不好多问,故而转换话题,与他谈些有趣的事情,渐渐走得远了。
……
那侍卫讲至此,两人已然到了公孙策安置那个青年的客房前。展昭让那侍卫先行离去,自己则敲了敲门,道:“宗公子在吗?在下展昭。”
练武之人,耳力甚佳,他早已听见阵阵平稳悠长的呼吸声,那宗傅阳正在里面。果然不出所料,他话音刚落,屋中就传出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带笑的话音,那客房的门便被打开了:“展南侠吗?在下久候了!”
说话间,门已打开。两人一打照面,同时在心中赞了一声。
展昭见那青年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青布衣衫,虽然颜色单一,但布料考究,做工细致。腰间系了一根时下少年间流行的黑色束带,上面垂挂着一个堇色的香囊。一身干净清爽,应是刚刚换洗了一番。眉阔唇厚,双目清朗,此时看着他,讶异中显着诚意,朴实中透着严谨,观外貌不似奸佞之辈,心中就先有了几分好感。
展昭少年出道,但识人广博。此时虽只有二十五岁,却在江湖与官场中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而宗傅阳所受的震动可就远远高于展昭了。他来开封之前,早已听了许多关于展昭的传言,对这南侠的形象在心中颇多勾勒,开门之前听到展昭清朗的嗓音时,又好感大生。此番真正见了面,仍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早知南侠弱冠出道,成名尚早,也听了很多关于他外貌的夸奖,心下却一直以为江湖传言有夸大之嫌。此时却见展昭带笑而立,浓黑的眉毛,英挺却不带煞气,黑曜石般幽深明朗的眼睛,眼神澄澈而温暖,明眸之间神采隐然,让人望之神宁心安。鼻梁直挺,微厚的菱角似的双唇微微勾起,显然心情尚好;面庞如玉,温润中透着坚毅……身量颇高,瘦削的身形看似单薄却坚韧强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正气。
此时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于他——或许是因为穿着官袍的关系,自有一副不怒而威的神态,让人打心眼儿里信服。
但这会儿他却没有一点官架子,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整个人透着明朗清爽,如春日里一阵醉人的和风。确不负世人所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宗傅阳细细看了,直在心中赞叹不已,面上现出欣喜之情,道:“人说闻名不如见面,南侠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下今日得见南侠的风采,真是不枉此行啊!”说着便与展昭一起走进屋中,顺手为两人倒上了新沏的茶水。
展昭笑道:“宗少侠夸赞了!少侠的神采,展某也是一见心交。不过,少侠还是直呼展某的名字吧,我们年龄相仿,‘南侠’之称,实在是过于生分了。”
宗傅阳道:“既然如此,我叫你展大哥可好?!”
展昭道:“如此甚好。我听门房大哥说,少侠急着来找展某,不知所为何事?”
大家都是江湖人,也没必要客套来客套去,所以展昭上来便直接切中了正题。
“噢!是这样。半个月前我天成镖局接了支指明要交给南侠你的镖,家父便令在下将这物带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两样东西递给展昭,却是一张纸笺与一只锦盒,“这是镖物以及托镖人的纸笺,展大哥请查收。”
展昭依言接过,将锦盒放在一边,打开那张纸笺,只见上面写着托镖人,托镖时间与物件、酬金等详情,他看了一眼那托镖之人:林文筠,看名字该是个女子。可仔细回想下,却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女子。
在纸笺的下面则留有一首小诗,字迹纤秀,应是出自女子手笔:白金凤纹簪,玉质点朱丹。
堂前如常物,留等君来探。
展昭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随即神色如常地将纸笺放下,伸手取了那锦盒,揭开盒上写着“天成镖封”的封条,轻轻一用力便打开了。里面一物通体白色,簪头镶着一块小小的红色朱玉,身上则环着一种精致的凤纹,看起来朴素中透着典雅,竟是宜男宜女的设计。
“凤纹簪?”展昭看着手中的物事,不解的目光随即投向了宗傅阳。
“正是此物。”宗傅阳点头,“在下也只在那林姑娘托镖之时见过它一次。林姑娘将这凤纹簪交给家父时曾说,此物事关重大,关系着一个天大的隐秘,只有你展大人前去才有望解开。她还千叮万嘱,在亲手交给你之前,绝不能轻易示人。”
闻言,展昭的眉头立即蹙了起来。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那首小诗:白玉堂留?这个叫做林文筠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扯上已死的白玉堂?这只凤纹簪中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不知不觉间,展昭放在桌下的拳紧紧攥了起来。
……
当晚,展昭征得包大人同意,请宗傅阳留下来住了一夜。次日清早,用过早饭,宗傅阳便向众人辞行。展昭将他一直送到汴京城门外。
就在此时,一人一骑远远的向着这边狂奔而来,吓得周遭正欲进城的人的行人尽皆远遁,守城的卫士也注意道那狂奔的马,纷纷上前打算拦截。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展昭注意到那马上之人的背上竟插了一根竖直之物,细看颇似长箭。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便毫不耽搁,身形一晃,轻烟一般飘向那人。
靠的近了,才发现那匹马上载着的人似已昏迷,难怪会这般纵马狂奔。他略一思索,奔至那匹马身边,手上极快的拉住缰绳,脚下一个“千斤坠”,牢牢的稳住。那马不防缰绳竟被勒住,狂奔之下来不急刹住身形,硬生生的人立而起,同时长声嘶鸣了起来。
那人本已昏迷,这般靠在马上一直未掉下来已是不易。此时那马人立而起,没了依凭,登时顺着马背向地上滑去。展昭早在那里等着,长臂一伸,便扶住了马上的骑士。这一串动作完成的迅疾无比,偏生又极为流畅好看。正向这边赶来的宗傅阳将这一切尽收眼里,不由得一阵心驰神迷,高声叫了一声“好”!
展昭回头对他淡淡一笑,以目示意,让他靠得近些,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这一人一骑的状况。
此时马儿已然稳住,展昭松开了缰绳,那马浓重的呵着气,疲惫不堪,显是经过长途跋涉,臀部刺着一柄匕首,伤口虽已经停止流血,但那匕首直没至柄,不难猜测这一刀当时捅的多么不留情面,难怪这马竟会跑得这么快。看伤口模样,这匕首应该是才插入不久。
再看自己臂弯之间扶着的人,展昭的眉头更是紧蹙,此人伤势极为严重,身上衣衫凌乱不整,到处都是血迹和大大小小的伤口。致命伤乃背后所中的一箭,到现在那箭身还牢牢插在他的背上。展昭目测了一下,那箭只要再偏上两寸,这人就当场毙命了!
这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在追杀他?展昭毫无头绪,顺手点了那人伤口附近的穴道止血。忽然,来到自己身边的宗傅阳失声大叫道:“悲秋!”
他认识这人?展昭脑海中刚刚掠过这个念头,臂弯中的人已被宗傅阳迅速接了过去。“悲秋!你怎来了,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宗傅阳满脸惊慌,眼中更是有着深深的悲痛及惊疑。
那重伤之人听见了宗傅阳的呼喊,混沌之中勉强抓回一点神智,艰难的睁了睁眼,见到宗傅阳,立刻激动的伸出手,颤抖着抓住他的领子,断断续续的道:“师……兄,镖局、镖局没了……全、全、全都……死了……报仇,报、报仇……”
“你说什么?”宗傅阳的双眼倏的大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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