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仔细考虑如何使用手里的棋子才能达到目的。
又誊写完手边一件公案的公文,才伸手要去取另一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刘知州皱眉抬头,却见太公玄居不顾周围侍卫的阻拦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向来平静的脸上难得惊慌:“快!庚土兄——快去——”
“怎么了?”
从没见过老友如此紧张,刘炳金离座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顺势扯住袖子:“快去看看振翼!”
刘炳金心中“咯噔”一下,和萧振翼有关的,能让太公玄居如此紧张的显然不是常事。他定了定神,由着对方拉着自己走向萧振翼的居所,一面询问:“究竟何事?”
见到刘炳金,太公玄居似乎平静了点,他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对了,叫大夫!快找人去请大夫,一起来!”
大夫?
莫不是受伤了?
刘炳金急忙让一旁的侍卫去请大夫,自己则跟着太公玄居奔向萧振翼的房间。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进了里屋,扑面而来的是冲天酒气。刘炳金皱眉上前,就见萧振翼斜躺在床上,一身皱巴巴的衣衫,怀中有什么鼓出来——这是,宿醉?
他疑惑的看向太公玄居,那厢正焦急的上前把脉量温,又低呼了几声,床上人全无反应。
“你看,就是这般……”太公玄居转头看向刘炳金,“我刚才就试过,怎样都唤他不醒。且振翼他脉象微弱,体温偏低,竟似病入膏肓一般——才一夜光景,怎么就……”
听到太公玄居的话,刘炳金也有些急了。如他一般上前把脉呼唤,萧振翼依旧没有反应。
他皱眉收手,恰巧拂过床上之人鼓囊囊的胸口,心中一动,探手入怀,在看到自己摸出的物事时,脸瞬间白了,脚下一软,踉?半步才站定。
不用打开盒子他也认得这是什么,心念稍转已将昨夜可能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想得透彻,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人算不如天算的无力感。
“好,好,好!”
好一个萧振翼,竖子无知坏我大事!原就知道这小子成不了气候,没想到竟然这般糊涂!
“怎么?”太公玄居看着刘炳金取出的那个小盒子,又看到老友的脸色,直觉大事不好。
不想话音刚落,刘炳金忽然转过头来看他,双眼血红,似欲择人而噬。未等他做出反应,老友已面向门前一声怒吼:“王显!立刻派人去左院给我看住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左院,住着的是白玉堂和展昭。
太公玄居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萧振翼此时的状态必然与那鼠猫二人有关,刘炳金此举不同寻常,透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意味——
然而还没完。在王管家领命之时,刘炳金又转头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厮:“丁木,去我卧房床头吊柜中的紫色木盒来,越快越好!”
很快王管家与丁木都离开了,刘炳金擦了擦脸上的汗,伸手小心翼翼扣着萧振翼脉门,仔细倾听片刻,自言自语道:“还好,还有救……”
那厢太公玄居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老友雷厉风行的将该做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他反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在刘炳金此时注意到他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态,摆了摆手:“什么都别问。等下丁木拿了东西回来,你我需一起行功,将振翼体内的蛊逼出来。晚了怕就迟了。”
太公玄居定了定神,看向萧振翼苍白的脸色,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中了“蛊”,现在看来显然刘炳金是知情的。也罢,一切就等救了人再——
“报!”
思绪被门外去而复返的王显打断,就见先前领命离去的王管家一脸惊慌跑回来站在门前:“大人,不好了,左院无人!”
无人?
太公玄居反射性的看向刘炳金:“难道竟是那展昭和白玉堂——?”
刘炳金已然是咬牙切齿了:“那两个人竟然真的跑了?”就在他们昨天才摊牌,明摆着受要挟的情况下,丢下宗傅阳和萧振翼,以及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走了之?
莫不是自己误信江湖传言,那两个人根本就是临阵脱逃的鼠辈?!
不对,现在要考虑的不是那两个人,而是——
“立刻派人去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两个人给我找回来!——丁木呢?怎么还没到?!”
“来、来了,大人!”
伴着刘炳金的怒吼声,丁木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紫色的木盒。见状刘炳金伸手抢过,大袖一翻已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支暗黄色的线香,小心翼翼插到一旁的金蟾香炉内。
“其他人等统统退下!太公,你我二人此刻需鼎力运功,务必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将振翼体内的蛊逼出来!”
他拿出的这线香与那套阴阳杯是同一人所赠。当初馈赠此物的人曾经说过,若是有人不慎中了杯中蛊物,需得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内燃起此香,同时由内力高深之人沿着一定的路线将蛊物引出体外。
刘炳金自身内力平平,太公玄居内力虽深厚,但是不晓得行功路线,故而他打算以自身内力为引,引导太公玄居行功路线。
此举有莫大危险,稍有差池,轻则前功尽弃,重则两败俱伤。刘炳金吩咐给太公玄居后,又叫来门外候着的丁木,令其率众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门,这才关好门窗,走到香炉前取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点燃线香。
初时一切顺利。刘炳金用他那少得可怜的内力引导着太公玄居熟悉了路线,而后慢慢抽手。眼见盘膝在床上的那二人行功渐深,身边蒸汽袭袭,心中松了半口气,一面下地穿靴一面在心中暗暗庆幸。
然就在此时,院中忽然响起一阵骚乱。不等刘炳金作出反应,耳边倏然响起一道噩梦般尖细的嗓音:“耶律更,好久不见,区区可念想你很久了!~”
那忽然响起的嗓音一颤一颤,宛如情人之间的撒娇呢喃。然而任谁都听得出那尖细的声音分明属于男子。
“!”
刘炳金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一抖,差点将手中靴子掉落地面。总算他瞬间握紧拳,才没让手中之物掉路,然而冷汗涔涔而下,汗滴已先一步沾湿地面。
“耶律更,故友来访,你就摆下这样的阵仗来迎接我?”那声音忽远忽近,闲适中分明含着几分调侃与刻意,“哦,我忘记了,此时此地我应唤你另一个名字——刘炳金,庚土兄!故友来访,不来相迎,又待何时?”
“……”糟!刘炳金惊怒之下猛地回头看向太公玄居和萧振翼所在方向,果见太公玄居面色赤红,隐隐咬紧的牙关与紧皱的眉头透着惊疑——
耶律……这个姓氏……
太公玄居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隐隐想到什么,手上动作滞涩起来。
“玄居兄!快收摄心神,救振翼紧要,莫听贼人胡言乱语!”
耳边传来刘炳金满含焦急的低声安抚,太公玄居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不是追究其他的时机,救人要紧!
见太公玄居神态渐渐恢复正常,刘炳金心神稍松,转头瞪向门外,片刻迟疑后咬了咬牙,转头看见还剩下一半的香,心道无论如何也要先扛过这半柱香的时间!当下迅速整理衣冠推门而出,就见院中众侍卫虎视眈眈的围在正前方,在那里是此院正门,一人玄衣散发,正静静站在门口。
见太公玄居出来,那人昂首淡笑,全不顾周围围着的众侍卫。
“好久不见。”
那人张口,一如初见之时,一张以男子而言过分艳丽的脸上似悲似喜。
无论先前心中如何否认如何自我安慰,都在看到这个人后瞬间破碎,只剩下脑中一片空白。
刘炳金的拳倏然紧握——
弥录!
……
耳边风声阵阵吹过,脚下不曾停歇,踏过高矮不等的房檐,穿过雾气弥漫的树林,白玉堂的眉头越发紧蹙。
若不是突发意外,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应该还留在知州府的房间内等待着后续发展。该揭露的已经揭露,该放下的也已放下,饵已洒出,就等最后摊牌。
对于他们而言,这知州府里还有太多要查的事情:宗傅阳的行踪,萧振翼可能会有的下场,以及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萧妃旧部”。
昨天下午他们二人分析过,所谓的“萧妃旧部”出现的时间未免太过巧合。
或者说,太刻意。
所以虽然面临着撕破脸皮的可能,两人仍不能轻易离开。
但虽说不能“轻易离开”,有些事情不能不防。所以他们打算趁夜先做点布置,顺便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来。
可惜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却被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意外”打乱。
先前萧振翼刚离开,二人还未就寝之时,窗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叩。两人反射性的追出去,就见院中角落处站了一名黑巾蒙面的人,脚边还倒着本该守在周遭的侍卫。
那人见他二人出来,露在黑巾外面的双眼亮了亮,随即压低声音道了句:“跟我来”便转身离去。
白玉堂注意到,展昭初见那人时便皱了眉,此时见他举动,更是二话不说纵身便追。
这个时间突然出现蒙面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兆头。然而展昭的反应却是——显然他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比起先前的计划更重要。
他虽诧异展昭的举动,对蒙面人的好奇占了上风,自然也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那人似乎对知州府的地形十分熟悉,左转右转绕开了防卫最严谨的地方,越过知州府高耸的围墙,沿着一条明显刻意设计过的路线向着城外飞奔,他似乎很在意身后二人有没有跟上,不时转过头来看上几眼。
三人前后来到城外时,天空已泛起鱼肚白,一丝浅浅的红晕自浅灰色的地平线上泛起,深夜已过,时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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