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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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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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浪费,给我嘛,其实现在我觉得你还是有点漂亮……”
  “我本来就很漂亮好不好。”淡淡的檀味扫过她的鼻尖,她抱住她,从后面把照片伸到她面前。“你看我抓拍技术好不好?”
  “照的丑死了……”
  “照片上是哪个?嘿嘿。”
  ……
  张衍惊觉,这些回忆感觉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周瑾,沈卫缭,刘玥辰。这些人的相聚,都只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段时间。三年,或者更短。这些人留在她生命中的印记却怎么也洗不掉。她紧攥着手中的照片,全身无力地倒在自己的床上。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沉浸在梦魇里。她吓出一身冷汗,最近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神经了。总是这样时常地陷入迷幻之中。
  “卫缭,我……”张衍喃喃地说着,头又埋到枕头里。
  还是不敢面对你。
  这样的记忆像潜意识一般植入心底,张衍放开枕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出去。母亲在客厅看电视剧,父亲上网。饭桌上摆着几本摊开的小说,张衍收拾了,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妈妈,我怕。我怕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她想说,但是无法说出。她才二十八岁,外人看来前程似锦。她却知道,自己的心和身体却像是七十岁的老人一般。她身上本有耀眼的阳光和家人给的温暖。但是她却觉得这些东西早就被某种怪物吸食干净,她现在有一个冰冷的躯壳。盆地的冬天湿冷无比,她靠在母亲的身上。良久,母亲问她,你还和她在一起么?
  没有,她走了。张衍的回答,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母亲又问,你还能接受别人么?
  我不知道。
  你已经不小了,玩也玩够了,怎么没有想过安定下来?母亲的声音有点生硬和严肃。
  我已经安定八年。只是最近身边没了人,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幸福,除了她谁可以忍受自己的爱人一年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外面奔波,换成男人早就离婚了。
  张衍用一种尽量礼貌的语气说,她知道这是必须的争执,这么多年来家人的隐忍和包容是建立在她的静默上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家里人早已看开,但是现在发现家人依旧觉得这是个疙瘩。
  我们不是能不能接受她,只是,她为什么离开你?她看重你的还不是你能出去赚钱。她有更好的,自然是离开你,难道她的家人没有顾虑?母亲的语气使张衍想到了很久之前她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和卫缭的关系。
  …“你们两这是算什么?你们这样有什么结果,你还有很多路要走,你要是和一个女生纠缠,之后怎么办?难道不成家立业了?”…
  你不能这样说她,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要说赚钱她比我有更体面更稳定收入的工作。房子是我的不错,但是日常生活都是她在支持。我们这些年过的就如一对夫妻一样,我们不需要别人的支持,我们自己能使生活变得更好,她的家人不如你想象这般。而且,现在她已经离开,我也没有权利再说什么。妈妈,不要再提起她了,我难受。
  母亲看到张衍双颊已涨的通红,知道她已经动气。她声音变得柔和下来轻声的哄慰道,没关系,这些年我们已想清楚,只要你能过得好就比什么强,这些事情我们不管了,我们也管不了。
  张衍双目茫然盯着电视,喃喃说道,她走的那天天气好大。我给她洗了脸,说话。问她想不想吃冰激凌,她对着我笑了。我以为她想吃,就跑到外面去买。等回来,就看见医生开始拔去插在她身上的管子。我走过去,看到她双眼青紫,以前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看一眼都会沉醉。我拉着她的手,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她家里的人在那里哭成一片,我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站着。我开始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离开。然后,她的葬礼我没有去,她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就像是生命中出现得一个极为不真实的影子,生死与我无关,只是静默地陪我渡过八年,这些年在我看来,就像是梦那般不真实。等我回到铃溪,看到产生变化,反而迷惑了,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觉得我的心的记忆就停留在十七岁。之后的之后,就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母亲抱紧她,自己却先流出眼泪了。张衍确实变了,曾经那个圆滚滚的,凑在她怀里黏糊糊地叫着妈妈妈妈或者整天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现在眼神空洞说话不带感情。她眼角已经留下岁月的痕迹,肤色也变得不如小时候健康,身上一摸就是一把骨头。她想起自己再跟她取名字的时候,算命的人说,这个孩子八字大,要用一个凶一点的名字来镇压,不然会克周围的人。一个衍字换在其他孩子身上是极差的名字,但跟她刚好。只是,虽说镇住了,但这一生却过得阴晴圆缺,人世间所有的滋味都会尝个遍。对她是好是坏,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现在看起来,却是失去知觉一般。对任何人和事都提不起感情。这又是什么滋味?陪她八年的荀昶,最后就换来一句“我难受”。却连泪都不曾为她掉过一滴。
  良久,母亲叹气。罢了,这个孩子。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失神,张衍这是站起来要进房间,母亲用颤抖的声调说,那你去找沈卫缭吧,她在成都……现在……她还是那个样子……
  沈卫缭?张衍没有反应过来,继而又说,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她,我是我。这么多年的事情过去了,她只是一个幻影。
  张衍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在床上躺下,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照片凝视良久。摸出手机,想也不想地按下一串十年前就背的极为熟悉的数字,一串从来都没有拨打的数字。
  按下接听键,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不确定这个号码现在还在使用。
  手机一震,先是传出来的声音。
  喂,你好?
  和记忆中一样的温婉,多了一分沙哑和疲惫的感觉。
  人像模糊出现,对方又说:“喂?”
  沈,是我。
  说完这一句,多少年来铸成的堤坝被泛滥成灾的眼泪冲溃。
  现实和记忆重叠,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长发,中分。看着手机有些不确定的问她,你是衍么?
  是我。
  画面中的人儿笑起来了
  衍!
  还是当年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张衍觉得自己体内的神经纤维上的导体在急速传递着一种递质。瞬间她的大脑被击中,空气轰鸣,爆炸。
  我来成都找你,你不要走。
  好,我等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黑暗系……黑暗系……


☆、庚烷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你不懂。
  你看见划过天际的流星,你听我唱的歌,你听见的是,我一声声说的,没有永远的永远,青春定格,时间遗失。
  张衍的噩梦中,总是有人这样一遍遍地说。早晨醒来忘记,晚上睡下又记起。最开始她恐惧,但无法逃避。渐渐地习惯了。梦境之中,另一个世界里,没有这个世界的一切设定。所有的完全颠覆。
  这就是张衍的梦魇。
  你就站在远方,河流对面,你对我微笑,你看周遭疯长的芒草。我只是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山坡上,身后是拖得长长的残阳,映红了整个世界。
  惊醒。
  已是早晨。她耸耸鼻子,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家人送她到车站,她一一告别,看着家人逐渐衰老的面容,心中愧疚万分,她知道自己当年意气用事,不顾家人感受,家人亦是给她最大权限的自由。有的时候她也想像一些小女儿一样,一直粘在父母身边,受尽宠爱。
  她是一只摇摇曳曳的风筝,又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无论怎么形容,她早已远离并且失控。这个世界没有可以看见的未来,也没有可以看见的她。
  她在车上睡着,窗外细雨不断。很多年前似乎也有这样的场景。卫缭倒在她怀里,两个人在颠簸的车上睡得没有半点形象。半途醒转,下车。被外面的雨淋的一身激灵,她反手抱住卫缭,两人在空旷的草原上嬉闹。突然,卫缭抱着她的脖子,蹭起来咬了她一口。她吃痛,问,你干什么啊?卫缭不说话,良久问她,你不喜欢么?
  莫名其妙被咬一口当然不喜欢了。
  她踮起脚来亲吻她的下巴,她埋下头,接受的她的亲吻,她把自己的手指插入她长长的头发中,周身都萦绕着卫缭温暖诱人的气味。天上乌云翻滚,周遭寒风凛冽,好久,两人才从刚才的状态回过神来。静默中,两人相互拥抱着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你可喜欢?
  嗯,喜欢。
  衍,你喜欢我么?
  我当然喜欢你了。
  和喜欢别人一样么?
  不一样吧,说不出来。
  卫缭埋头在她身上,然后说,你怎么是个女生,你怎么那么迷人,张衍,你是个妖精。
  你还是一个妖兽。张衍一如既往的毒舌。
  我们不能在一起,你知道的。我……虽然……但是,衍,我们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懂,这份心我放起来。我当你是我姐姐。
  ……
  路途漫漫,终有走到的时候。下车,拨通电话,迎面开来了一辆红色小车。车上的人穿着一眼就可以看出身价不菲的衣服。
  上车吧。对方对她微笑。她莞尔,熟练地打开车门,把行李和自己扔进去。
  今天吃什么呢?她说。
  十年只是一个相对的过程,大家身份地位已变,容颜不再。张衍细细打量她,依旧面容娇好,那种让张衍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她现在真真实实坐在她身边,不是来自梦境的虚幻感。
  张衍朝她看去,满眼笑意。卫缭看向她,你笑什么呢?
  卫缭。她说。
  然后她便倾过身体吻上了她的唇。
  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这种带着幸福的电流酥麻麻地传遍了她全身,卫缭周身都是她所散发出来的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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