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
隔壁搬来户人家,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短发小女孩。小林夏踮着脚尖朝对面张望,巴望着能看到她的新邻居。不过看了半天也见不着人影,只有失望的回到房间。
“夏儿,有邻居来喽,要不要和妈妈去拜访呢?”林母在外面喊道。
“要去要去。”小林夏穿着的拖鞋发出噼里啪啦响声,满脸的兴奋与期待。
林母领着小林夏来到新邻居的门口,门没有关,里面很乱,数目不多的行李都被搁置在地上。一个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的女人正蹲在电视机旁边的柜子前整理东西。林母轻轻敲了一下门,那女人扭过头看着那对站在自家门前的母女。
“你是?”女人放下手里的活,用很不友好的眼神看着林母。她发现了正在往自己家里东张西望的小林夏,她看起来和自己女儿差不多一般大,留着短短的头发,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睛饱含对这个家的好奇。
“你好,我是对面的邻居,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林母热情的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不需要任何帮助。”傲慢的女人站起身走到窗户旁,打开那扇上了年纪的铝合金窗。和风立即朝屋子里灌进来,吹散了那女人的头发。
“哦,这样啊,不好意思打扰了。”林母有些窘迫,紧握着小林夏的手,“夏儿我们走吧。”
“这么快”没等林夏把话说完,林母已经把她拖进家门,重重的把门关上。小林夏一脸不满的看着妈妈,她还没有见到她的伙伴呢。
“真是不可一世的女人,活该守寡!”女人总是易怒,尤其是在自己的好意被无理由拒绝时。林母气呼呼的坐到沙发上,大口喘气。“气死我了。”
见到蓝天是在那天之后的一个艳阳天。
艳阳高照,整个城市都是一片葱绿。知了在树上大声叫嚷着。“哇,好热啊!”小林夏手里拿着刚买的冰棍,坐在紫藤花爬满
的凉亭下。
“听说那孩子的妈是个□。”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指着正在早从里玩耍的蓝天。
“可不是吗,看她穿得妖里妖气的,可别坏了咱胡同的好运哩。”另一个肥女人附和道。“还带了个没爹的小妖精。”她继续动了动她那涂满劣质口红的肥厚嘴唇。
“林家这次可倒霉了,有那么一户人家住在对面,够他们受的。”另一个女人插嘴道。
“你家才倒霉呢,老巫婆。”林夏实在听不下去,走到那群女人跟前呵斥道。
“哟哟哟,瞧瞧这是哪家孩子?有这么跟大人说话的么?”
满脸横肉的女人一边咂舌一边瞅着旁边的几个女人,一脸的蔑视。
“这不是徐幼枝家的丫头吗?呀,居然是这么个没有礼貌的黄毛丫头。”肥厚红嘴唇的女人故作惊讶,嚷嚷着。“大人说话一边凉快去,没教养的丫头。”
小林夏气得扭曲了脸,把手里吃剩一半的冰棍扔到红嘴唇女人的裙子上,那女人大叫一声,并开始大声咒骂着,只见她操起两只大手,准备站起身来抓住这个放肆的丫头。不料等她还未反应过来,林夏就被大步跑过来的蓝天拉着跑走了。
小林夏就那样被蓝天拉着,不知道跑了多远才没有听见那群女人恶毒的咒骂声。
两个孩子在死胡同的尽头停了下来,屈身躲在一块斜搭着的木板下面,里面爬满了多脚虫。
林夏扭头看着旁边正在大口喘气的蓝天,汗水打湿了她的鬓角,长长的睫毛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上扑闪扑闪着,粉兜兜的小脸甚是惹人喜爱。
“你是隔壁家的孩子?”小林夏怀疑着,她之前并没有见到邻居家的孩子,只是刚才听到那群女人提起。
“嗯,我叫蓝天。我妈妈不是□。”蓝天看着地上的爬虫,并把脚挪了挪。
“哦,没事,那群老巫婆就会说人坏话。”林夏想起那群恶毒的女人,不禁咬紧了牙。“爸爸说她们是一群长舌妇,我们不用理她们。”
蓝天依然低着头,她已经把地上的爬虫碾死了几只。
见她没有正眼看自己,小林夏有点失望。沉默席卷了这小小的空间。
“以后来我家玩吧。”小林夏提议道。“我妈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蓝天抬起头,惊喜的看着眼前新结识的朋友。“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小林夏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拉着蓝天的手。“只要你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时过正午,天边飘着几朵白云,知了依然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夏虫的天空(2)
认识之后林夏和蓝天便天天黏在一起,无论是回家还是上学,亦或是外出,她们都形影不离。
蓝天的妈妈经常不在家,白天就呆在卧室睡觉,晚上着了浓浓的妆后就出门去了,她很少做饭给蓝天吃,要不就在写字台上放着几块钱,让蓝天拿着自己去买吃的。
蓝天没有拿那些钱去买饭吃,而是拿去和林夏吃路边摊贩卖的零嘴小吃,实在饿了,就和林夏去林夏家吃林妈妈做的饭。认识的时间长了林父林母也都习惯了在家里都摆一副碗筷。
初中时的林夏和蓝天是同班同学。由于两人发育较快,个子在班上显得比较突出,老师就安排她们两个坐到班上最后面。两个女孩都为这事感到高兴,说不上为什么,只要能在一起,她们就会开心。
初中的蓝天开始变得叛逆,傲慢。同学都不怎么喜欢她,在她们眼里她是个生活不检点的□的女儿。蓝天一直不明白这些事自己都从未弄明白过,却有人用它来嘲笑自己,甚至是侮辱自己。她恨透了那些在别人背后说他人坏话的人,她想把她们全部都掐死,还世界一个清净。
放学回家的路上。夕阳西下,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干枯了的树叶落满整个街道。两个短发女生坐在荒废的工厂角落,远处传来火车隆隆的汽笛声。
“你说她们的嘴怎么就那么贱呢?”蓝天靠在林夏的肩膀上,小声的嘟囔着。“我想把她们都掐死,一群八婆。”
林夏温柔的摸着蓝天的头发。“咱们不和她们计较,她们那么恶毒,会不得好死的。”
蓝天挪了挪靠在林夏肩上的头。“夏虫真好,嫁给我吧。”声音很小,很快就消散在和风中。
“你妈今天仍然不在家吗?”林夏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蓝天的下巴。
“嗯,她每天晚上都不在。”蓝天把脸凑近林夏,一脸的色相。
“那你来我家吧。”
“不去。”
“为什么?”
“我老是去你家,你为什么就不能来我家呢?”
“你家不是没有吃的吗?”
蓝天挠挠头,好像家里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你可以把你家里吃的东西拿到我家和我一块吃。”
林夏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可以接受。“可以,回去吧,一会儿我妈又要骂我了。”她站起身,拍拍粘在裤子上的灰尘。
蓝天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我那样的妈也是一件好事。”不会过问你任何情况,也许你死在外面,并且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她也不会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走啦走啦!”林
夏见蓝天还没有动,朝她大声嚷嚷着。
“我死了。”蓝天无力的靠在围墙上装死。
林夏摇摇头,伸出并不结实的胳膊拉住蓝天的手,然后用力往上拉。蓝天很配合她这一举动,她很轻松的就把蓝天来到自己的怀里。两人的个头差不多一样高,蓝天用脸在林夏的脸上来回蹭着。“哎呀,夏虫的脸好滑呀,难道偷用了林阿姨的粉?”蓝天故意把粉字拖长,一脸坏笑的盯着林夏。
林夏对她的恶作剧不以为然。“好了,坏丫头,回去吧,一会儿赶不及吃饭。”
蓝天把手搭在林夏的肩膀上,盯着她那对漂亮的眼睛。“你是魔鬼,夏虫子。我会死在你的手上的。”说着便低下头吻住林夏的嘴唇。林夏搂住她的腰,回应着她。伴随着剧烈的喘息,蓝天把舌头轻轻滑入林夏的口中,两人的舌在口腔中缠绵着。
投在地上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又是一阵隆隆的汽笛声传来。
林母很少见蓝天的妈妈,只是从蓝天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事。蓝天的妈妈叫聂小芳,出生贫寒,由于相貌端庄,被介绍给服军役的蓝天的爸爸蓝毅龙,在结婚前两人都没有见过面,婚事由家里的长辈张罗,蓝毅龙退伍以后,很不情愿的取了聂小芳。
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和父母分居以后,蓝毅龙在省城谋到一份工作,带着妻子搬到一套小小的房子里。由于聂小芳的文化水平低,很难找到工作,便在附近的酒店里做起服务员。蓝毅龙很少回家,聂小芳起初因为这事和他吵了不少架,不过后来就习惯了。一年之后蓝天就出生了,蓝毅龙似乎并不喜欢这孩子,多次提议把她送回老家让父母带,但都遭到聂小芳的拒绝,无奈之下,蓝毅龙也只好妥协。待蓝天长到三岁,蓝毅龙就离开了她们母女,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幼枝偶尔会在半夜里听见楼道里高跟鞋的声音,尖锐的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聂小芳回来了,她那个很少露面的邻居。林幼枝起初对大家谈论的关于她的职业问题持的是怀疑态度,不过聂小芳的早出晚归,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林幼枝心里对这件事更多的还是鄙视。由于蓝天经常在自己家里出没,也不好说什么。她也想过让林夏和蓝天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看目前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仅仅是因为聂小芳的职业而冷落蓝天,那是说不过去的,毕竟蓝天什么都没有做,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林幼枝决定与她的邻居保持距离,至于蓝天,她是没有必要疏远她的。
时间似流水,从不为谁停留。
高中生活是林夏和蓝天所共同期待的。因
为成绩平平,两人依然在同一所高中,只不过班级有所不同。但是这并不能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放学的钟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