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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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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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广相信这不寻常的气氛与谢一心平日的作风脱不开关系,所以若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他是绝不会去找那桀骜无比的谢一心的。这回关西四煞前去昆仑冰原,一方面是押运物资,另一方面还有秘令在身……近日有线报称浩气盟已差人出关在昆仑安营扎寨,消息不知是真是假。猎户出身的关西四煞去查这消息是正好,只是他们离开之时,仍需有个人看着奴隶们。他的武功必须够好,以防这冰天雪地里的恶徒或者野狼。他必须忠心耿耿或者心不在焉,如此才不会去问关西四煞的去处。他又不能是高阶恶人,只因进了内谷的恶人是再也不屑于做这些事的。廉广思来想去,将外谷有名有姓的恶人花名册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无可奈何,找到了谢一心。谢老板也许最近心情不错,竟然爽快答应了下来。廉广心道这样一来最不济大约也就是弄丢了一批物资,该当不会出事,却没想到闹出了这种大篓子,赔进了四名得力手下,人财两失。
  他当下满腹怨气地派人去“请”谢一心过来,谢一心亦不推辞,坦然而至。二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廉广咳了一声开口道:“你等五人,究竟在昆仑有什么遭遇?为何出了如此大事,却不主动来报?”
  谢一心垂着眉目沉吟道:“却也没有什么……无非有些争执。”
  廉广一拍桌子拔高了声音:“三条兄弟的命都没了,你只道有些争执?谢一心,你能把杨鹰送进炎狱山,莫忘了雪魔堂一样可以把你送进去!”
  谢一心抬起唇角,似是听见了什么让人觉得可笑之事:“廉先生,他理当在那里。他要是不在那,只怕谢某现在已葬身冰原之下啊。”
  廉广脸色铁青,咬着唇一个个地吐字:“愿闻其详。”
  谢一心长身而起,在屋里绕着圈踱步。
  “这要从何说起好呢?”
  “……哦,与他们同行不久之后,我便发现这四个人鬼鬼祟祟,半夜常常偷出营地,不知去向何方。我稍微有些担心,便跟着去看了一番。廉先生可知道他们在寻些什么?”
  廉广压着声音道:“我实是不知。谢老板请继续。”
  “是了。第二日也如此,我就抓了吴西风来问他们偷偷摸摸地在做些什么,他一开始不愿交待,后来还不是说了?”谢一心哈哈一笑,“原来是在寻浩气盟的营地啊。这等好事竟然也不叫我,真不知是想占功呢,还是奸细?”
  他嘴里说的轻松愉快,廉广却知吴西风定然遭遇了相当凄惨的对待。关西四煞武功不算顶好,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好汉,若不是被逼的惨了,倒是绝不会松口的。
  “他们连续出去了四五个晚上,回来的时候虽极力掩饰,但可看得出怅然若失。第六日他们偷偷带回来一个人,藏着不给我知道。我自行去问,他只当我是一伙的,说自己是浩气盟信使,假意被抓要混进恶人谷来探些情报呢。”
  廉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多半是关西四煞的主意,好将那信使完完好好的骗进谷内来给他们审问。不想斜刺里杀出个行事莫名的谢一心,搅了一趟浑水。他问道:“你却怎样?”
  谢一心道:“我却怎么样?我把他杀了。”
  廉广虽知定是如此,仍是难掩气愤:“浩气盟那群小人行事诡秘难寻踪影,你却杀了这难得的活口!”
  谢一心道:“廉先生,难道你却不是对我早有成见,才有这一番审问?我已足够留情,只杀了那浩气盟的信使,想着兴许事有内情,回谷再同那四个家伙计较。但他们却要对我下杀手!……真是奇怪了,我实在是闹不懂他们为何要杀我,问他们却又说不清楚,后来实在觉得心中烦闷,只好一一送他们上路。”
  廉广的眼前浮现出昆仑山脉的茫茫冰原,有把秋水一般的长剑将动弹不得的人扎出一个个窟窿,却都堪堪避开了致命的地方。溅出的鲜血很快将伤口冻了起来,看不出遭受了多么残酷的对待。最后那把剑的主人厌烦了,将尸体扔到马鞍上,往马屁股上狠狠扔上一把匕首,将他们送回所谓的家去。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就算是面对雪魔堂,我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然后谢一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廉广道:“就算我只是想杀了他们,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屋外是决计听不到的。但是廉广听的一清二楚,那声音似是只为了说给他听的,直直地撞进耳鼓里边来。
  “廉先生,再会。”谢一心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廉广呼出一口大气,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拳头。
  他坐了一会,倏然站起身来,往烈风集的方向走去。
  他必须得想点法子。
  


  无人想到谢一心竟然升阶了,花蝴蝶等平安客栈的驻客虽然算是和谢一心较为交好的一批,也对此啧啧称奇。
  这升阶也不同往日。内谷放话不强求谢一心的住处,予了他高阶恶人的令牌。他可以继续住他的外谷,并自由出入烈风集。外谷的恶人纷纷来贺,言谈间满满都是对烈风集的向往。谢一心为了躲源源不绝的访客,干脆离开自己的屋子住进了平安客栈里,下头的人全交给了左右逢源的老板娘。
  他对烈风集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人们趋之若鹜的好处,无非是吃喝嫖赌四件事,而他从来志不在此,百十个烈风集也是无聊的。
  日头近了黄昏,熙熙攘攘的人们终于开始散去。谢一心理了理衣衫下楼去,花蝴蝶正好准备打烊。她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显然捞了不少油水。谢一心看了她一眼,懒得说话,挥挥手示意陈伯过来帮他弄些吃的。这老驼背是花蝴蝶的老相好了,但好在不会说话,反而让谢一心落得清静。陈伯知道他口味,两人对着菜牌比划了一阵就算完事,晃晃悠悠地走去后边开火。
  花蝴蝶把客栈门给闩上,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在谢一心的对面啪地坐下,摇起她那一年四季不停摆的团扇:“谢老板你可真成大人物了呀。”
  谢一心笑了笑,没说什么。总之花蝴蝶会自顾自地将话接下去,没他什么事。
  花蝴蝶果然娇笑着道:“谢老板你别不吭气了。你知道今天谁来了么?”
  谢一心抬抬眉毛示意她继续。
  “穆沙!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呀?”
  “我知道。穆沙嘛,好像是天策府的出身?”
  花蝴蝶不相信的啧了一声:“真知道?那你可知道是谁把龙门马贼收拾的服服帖帖?你又知道是谁带头偷了镇守南屏赤马山的大耗子方超?我怕你是不知道呀,谢老板……”
  “这么说来确实是个人物。那又如何?”
  花蝴蝶娇嗔一声道:“哎呀你这木头,若与你没有干系我却为什么要提起呢?就在打烊前,他贴身的雪魔武卫竟来这邀你与他家主人一会呀!有生之年能拒绝一次雪魔武卫,却也是难得的体验啦……”
  谢一心皱了皱眉:“你拒绝了?”
  花蝴蝶心道不好,声音小了下去:“是呀……不过我问了他若你方便出行要前去何处,说是你若方便就将客栈旌旗落下半头,今晚辰时会派车来接你。”
  谢一心笑笑道:“我当然要去。麻烦你了。”
  
  穆沙是这样的人,骑最快的马,抱最美的女人,喝最烈的酒,使最无坚不摧的枪。所以他喜欢醉红院,而圣女米丽古丽也喜欢他这样的客人。只要给了他美酒与美人,那么穆沙就是毫无疑问的大金主。而这金主本身亦是风流俊俏,又因沙场生涯平添了飒爽气概,纵然只是单单看着他,都是让人十分愉快的。
  满席皆是美味珍馐。有昆仑山现打来的狍子涂抹了蜂蜜烤得金黄,也有从三湘远道而来浇了满满冰糖的洞庭湖红莲。穆沙坐在上头,遥遥向迈进门口的谢一心举杯致意。谢一心也毫不客气,朝他点点头,一撩道袍,在席侧坐下。立时有婢女上前替他净手斟酒,谢一心便定然端坐,纹风不动。
  二人举起酒盅,推杯换盏互相敬了一轮。穆沙笑道:“能请动谢老板这尊大佛,我心中万分快活。今日招待若有什么不足之处,请谢老板直说就是。“
  谢一心微微一笑道:“我不过一介布衣道人,何来大佛之说。谢某向来陋居外谷,如今枉领了个好名称,还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穆沙放声大笑了几声,道:“谢老板不必顾虑太多。我只是想知道这让内谷破了规矩的人到底是何形貌,才在此设宴邀你前来一会,别无深意。哦,我却忘记谢老板修道出身,这些菜蔬会否不太合适?”
  谢一心拿起筷子道:“穆将军也多虑了。岂不闻醉卧红尘之说?皮囊酒肉,终为尘土。粗茶淡饭与山珍海味,又有什么区别呢?”
  穆沙听他如此说辞,干脆打了个响指,连醉红院的姑娘也唤了过来。莺莺燕燕娇环翠绕,谢一心也毫不推辞,泰然处之,身侧的美娇娘将大半个身子倚上来,他便顺势伸臂把人家拉进怀里,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倒仿佛是个中老手。穆沙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一心,竟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谢一心仍是留着三分心眼,有了几分醉意便不再往下牛饮。穆沙则全然是要一醉方休的架势……他自然可以,醉红院外是他贴身的雪魔武卫团团守卫,而谢一心只有一柄三尺长剑。眼看酒过三巡,月近中天,谢一心便提出要走,穆沙几番挽留不住,只好应了他,于是先行下楼,去同管事的算账。谢一心理了理衣衫正走到楼梯口,忽觉背心一凉,竟是被什么刃器抵住了。他看也不看一眼,抬手往身后探去,五指张开硬生生扣住了抵在身后的冷森森的刃口。他也不在意虎口瞬时就被割开了个大口子,反而愈发用力去抬那铁器,那人持着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犹疑之间谢一心已一转手腕连剑带人拔了起来,将她整个人都摔出去楼梯去。
  穆沙站在大堂,醉意朦胧之间,竟见到半空里落下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儿,惊的当时就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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