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两兄弟顿时齐齐出声:“此话当真?!”
最后一个字出口,两人不由扭头对望了眼,似是忽然反应过来,又齐刷刷地别开了脸。
玉子瞧着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啧,这会儿又心有灵犀起来了。”见两人神色均略显尴尬,他几乎要抱着肚子笑起来,脸上肌肉几乎僵成了团,过了好久才缓和过来,继续又道:“贫道既然是你们的师父自然不会骗你们,不过贫道法力不够,还得你们自己动手才行。”
“什么?”杨骏一愣,“我们自己动手?”
——你还什么法术功法的还没教呢,这就要我们自己动手?!
杨戬轻皱着眉没说话,半晌才问了句:“需要增加道什么样的阵法?”
玉子喝了口茶,咂嘴道:“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很难,你既然知道还魂阵,那你可知道还魂阵是如何设立的?”
“……略有耳闻。”杨戬抿了抿唇,还魂阵是上辈子他在玉鼎给他的古书中看到的,其中的启动方法与各类的阵势变化均记载详细,惟独这设立之术只略略提过,只写了句“违天道而逆轮回,合相异之术设之”。
“还魂之术乃逆天道乱轮回的阵法,需合阴阳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力于一身,在日月同升之日在山之南水之北设阵。这两股相克的法力,就是保护和修养魂魄的关键。”
玉子意犹未尽地又抿了口茶,淡淡的清香在唇齿之间萦绕,他舒适地眯了眯眼,续道:“对于这‘日月同升之日’和‘山之南水之北’应该不难理解,而所谓‘阴阳两股法力’……”
他微微停顿了下,细长流畅的桃花眼幽幽看了兄弟两人一眼:“若是贫道猜的没错,你们两人的法力虽然都是继承自瑶姬长公主,但却因为各自的体质不同,明显地分属两系……”
“哎?分属两系?”杨骏瞪大了眼,狐疑地瞅了瞅杨戬平淡地看不出情绪的脸,不相信地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我们两个都是男……”
最后一个“孩子”还没出口,就被玉子凉凉地打断了:“所谓‘阴’可不一定都是女子,男子当中也有略微偏寒的体质。”
似乎对杨骏的怀疑很是不满,他拧着眉哼了声:“你要是不信,自可问问你这宝贝弟弟。”
杨骏顿时一噎,扭头去看杨戬。
杨戬不答,只低垂下眼轻皱着眉梢,半晌才抬头问道:“那么师父的意思,就是要在这道保护性的阵法之中融入阴阳两道法力,借此来实现与还魂阵同等的作用?”
“没错!”玉子笑眯眯地点头,手指又开始捏着杯子的底部缓缓打转,“这法术说简单呢,是因为只要将这两股法力顺利融合到阵法中就行了,说困难呢,则是因为你俩虽然有先天法力,但吊坠中的这道阵法太过霸道,你俩的法力未必能抗得过。”
“那就别弄那什么修养魂魄的阵法了。”
话音刚落,许久都没插言的杨天佑忽然淡淡地道了句,略显朦胧的声音,想来依旧是陷在了阵法中的浓雾里,“我既然能醒过来,那就说明死不了了,自己好好修养也就是了,这个阵法既然有风险,就不用……”
尾声未消,两兄弟顿时又异口同声地反对道:“不行!”
杨戬眉梢紧蹙——杨天佑不懂,他却清楚,要将已经离体多时的魂魄还魂就只有还魂阵,他有三千多年道行的元神护着都差点撑不过去,别说杨天佑只是一介凡人,魂魄更是脆弱。
“这件事我与小戬自有打算,父亲只需好好静养便是。”
杨骏不着痕迹地咬牙,语气却很是强硬——父亲的意外身亡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有方法帮助父亲还魂养魂,自然要不惜任何代价。
然而,过了很久三人都没听到杨天佑的回音,玉子刚下意识地想再劝一句,目光刚落回手中的吊坠上,却发现里面的浓雾居然已经完全消散干净,透过晶莹剔透的宝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颀长高挑的魂魄歪歪斜斜地悬在阵法半空,呼吸清浅悠长,神色也平稳安静。
——居然……睡着了?!
玉子神色一哂,尚未来得及说话,头脑忽然一阵晕眩,接着便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跌到了软榻上。
***
“……师父?”杨骏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冰霜神色冷淡的人,隔了半天才嘎着嘴唇试探地唤了一声。
那人不答,那双细长流畅的桃花眼中冷冷地罩了层寒霜。他半眯着眼打量了下眼前的两个少年,目光落到杨戬身上,不知为何却倏地犀利了几分。
杨戬只觉得浑身上下顿时滚过一阵寒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里却暗道一句糟糕——眼前这人虽然衣饰装扮未曾改变,但神色风采却与先前大有不同,眸色深沉而犀利,仿佛要穿透人心似的,神色略显薄凉,淡漠地几近冷酷——这分明……分明就是……
“你的九转玄功是谁教的?”
明明是淡漠平静的言语,却奇异地沾染了几分令人胆颤的冷意,从耳孔钻进来,冷得杨戬几乎受不住地颤了颤。
“师父这话什么意思?弟子……弟子不明白。”
他暗暗咬了咬嘴唇,却怎么也想不透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漏了底。
“你的九转玄功,是谁教的?”
略带冷硬的重复,那人神色间已有些不耐,细长的手指轻敲在寒玉的茶盏上,骨节略突,整只手掌却苍白地没有半点血色。
杨戬这次却没答话,只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微显单薄的身子被桌上的烛火拉得老长,随着半开的门缝中吹进来的风缓缓摇曳。
那人等不到他的回答,眉梢顿时紧紧拧了起来,敲在杯盏上的手指微微弯曲,“嗒嗒”的响动果然稍强烈了些。半晌,他才冷冷哼了句:“跟贫道进来。”
说着拂袖起身,向石洞内侧的隔间走去。
杨戬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他往里走,瞧见自家兄长疑惑又担忧的眼神也只是轻轻摇摇头,暗自苦笑了声——玉子突然晕倒肯定与他脱不开关系,但玉帝的心上不是说他还要几十年之后才能完全恢复么?
杨戬跟着那人绕过挡在石门后的屏风走进内室,尚未站定,一道夹杂了法力的掌风忽然贴着面颊擦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闪。
“师父……”
杨戬被逼得几乎喘不过气,而对方却在第一掌劈下来之后接二连三地招呼过来,虽然掌上携带的法力不算凌厉狠绝,但每一招都照着他的要害打过来。
他暗暗叫苦,从第一招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人的用意,但他虽有心隐瞒上辈子的招数功法,而在对方接二连三的快速攻击之下,凭借他现在的修为能躲开已属不易,上辈子的招数自然难免会携带出来。
果然,过了大约七八十招,对方的攻势就渐渐变缓,然而待杨戬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手腕忽然一阵奇痛,他下意识地闷哼了声,正待缩手,却忽闻一道声音紧贴着耳边传了过来:“原来如此。”
第一卷 69章晋江独发
杨骏呆呆地站在屏风外侧,等了大半天才渐渐明白过来。方才玉子莫名其妙地昏迷过去;醒来后却性情大变;这不正是玉帝在信中提到的一体两魂么?!
“啧;真是奇了。”他低低地咕哝一句;瞥见桌上摇摇曳曳的烛火,映着巨大的玉石屏风上雕镂的梅花;虬枝交错着舒展开来,殷红的颜色浅浅地晕染出去;好像雪地里盛开的骨朵。
忽然,一声略带压抑地闷响隔着屏风传了过来;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影影绰绰地能看出里间的轮廓。
杨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想起方才杨戬的奇怪反应;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起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家小弟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那个玉子……不,或许该是玉鼎真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有杨戬……小戬他又到底隐瞒了什么?
古旧的书卷安静地横躺在倾洒了茶渍的石桌上,明灭的烛火映照着枯黄的竹签,仿佛要把那一排排的上古文字从背面给拓印出来。
他幽幽抿了抿嘴角,没忘记先前自家小弟在镜湖畔瞌睡后,手边正躺着这本古籍。
杨骏可以肯定,自家小弟定是识得上面的字的,但他又到底是什么时候习得这种早已灭绝了的文字的?
他不动声色地眯眯眼,目光落到那颗晶莹剔透的玉坠上,眉峰又浅浅皱了皱——适才玉子曾询问还魂阵的设立,而杨戬的回答却是略有耳闻,那么这东西他从何处知晓的?
杨骏暗暗叹了口气,细长的手指轻绞着衣带上新系的月白色流苏,唇角微抿,露出抹略带不解的笑来,整个人都微微有些出神。
“小戬,你到底瞒了我些什么呢……”
***
杨戬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玉鼎的左下首,月白的衣衫无风而起,却是被斩仙剑骇人的煞气逼得微微飘动。
他面无表情地垂眼盯着离腰眼只有半寸不到的剑尖,月白的长衫被剑气割裂,有细小的血痕沿着衣衫的纹理晕染开,仿佛腊月白雪中盛放的梅花。他抬手轻轻揉捏着手腕,方才那一下几乎要弄得他腕骨脱臼。
玉鼎执剑而立,闻言稍稍将剑锋撤离了些,半晌,他才收回斩仙剑,皱眉道:“多久了?”
杨戬一顿,不解地抬起眼来。
玉鼎习惯性地瞥了眼剑锋,寒光闪闪的剑尖上一抹不起眼的殷红闯入眼帘,他下意识地顿了顿,眉峰不着痕迹地轻拧了下。
——明明已经刻意地收敛拿捏,怎么还会伤了这孩子?难道他……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杨戬,略显汗湿的脸微微有些苍白,一双眼瞳却清澈似水,浅浅的狐疑流淌出来,竟然带了几分不染纤尘的纯净。
玉鼎不由怔了怔,半晌才缓缓归剑入鞘,破天荒地解释道:“贫道是问,九转玄功你练多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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