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不同地点 时差分隔地和天
纵然这一切太遥远 对你的爱从没改变
陌生的人 陌生的脸 陌生的城市
在异乡的夜 和我同行是我长长身影 而你只是回忆
陌生的床 陌生的被 陌生的房间
想着你的夜 反反覆覆回想你的从前
才能阖眼安心入眠’
没有背景音乐,没有伴奏没有合声,只有袭灭的声音,平时的低沉嗓音在一万哩之上的高空,听起来清脆又嘹喨。
流进他耳里,流进他心坎里,向他倾诉过去那些年里,他自己的感情生活。
回国这段时期,他从不曾告诉自己,那些数不清的日子里他身在异乡的感受。
因为他们都不是可以轻易道苦的人,也因为有些心情,不适合当面传达。
他们都是男人,面对感情却同样拥有脆弱与无助的一面,他们必须在漫长的相爱路程中,学习着如何彼此揭露。
闭上眼睛,一步戴着耳机的秀致脸容萦着微微笑意。
他身旁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的,但此刻,却有袭灭的声音包围着他,在他耳边低唱他与他这段感情里的苦与乐。
低吟这一段感情里最美丽的价值。
‘步,以往每当听完这首歌,夜里我都会梦见我们相遇的情景,这次,替我实现这个梦。’
略微走调的歌声之后,是袭灭慵懒的独白,淳厚里带着一丝颤抖。
牵引出他眼角的微量湿润。
“好。”在寂静的机舱里、微弱昏暗的灯光下,反覆听着歌曲与独白,一步轻轻应允。
当这首歌唱完,他会飞到他身边。
在陌生的城市里,延续他们的爱。
番外8【剪影】
她被丘陵围绕,
因五谷、酒和石油的收成………而丰富飞跃着,
并带着她过多的号角,奔向她欢欣鼓舞的生活。
沿着微笑的阿尔诺河所蜿蜒的河岸,
孕育了现代商业的奢华;
被埋葬了的学术兴起,回复成一个初升的黎明。
……………………………………………………拜伦
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托斯卡尼的迷人风情尽展眼底。
托斯卡尼著名葡萄园农庄的庭院前,一步悠闲地坐在躺椅上,嘴角噙着淡笑。他的眼前有两个孩子正在阳光普照的葡萄田边追逐嘻闹,并不时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两个孩子是农庄夫妇的一双儿女,有义大利人相承的深邃轮廓与浓眉大眼,女孩活泼好动、男孩腼腆文静。
一步不是来这里度假的,但被美得像天堂的环境包围着,心情怎样也紧张不起来。昨天袭灭前来机场接机后便将他载往这里,他说他们在欧洲工作的这段期间将会住在农庄,原本旱魃已安排专用宿舍让他们借宿,但袭灭却婉拒旱魃的意思,转而带一步投宿于此──‘尤利与莉丝’,这座农庄是袭灭在托斯卡尼打工时雇用他的老板所开设的。
托斯卡尼是义大利中部省份,这个省份之所以著名乃在于她蕴含了丰富的历史文化资产,其首府──烟雾缭绕的翡冷翠──是文艺复兴的摇篮,同时也是多位艺术家与文学家的诞生之所。袭灭之所以选择此处为栖身之所,一是因为这里环境美不胜收,他想让一步莲华即使在工作中也能享受度假的乐趣;另则是因为这里离异度学院颇近、往返方便,他和老板又熟稔得很,租金自然便宜。
基此,旱魃特地预留的专用宿舍现在大概只剩麻雀光顾(吞佛在欧洲已有个人房产,而天子则早被强行掳去与旱魃同住一处)。
托斯卡尼的气候温暖适中,盛产名贵润口的奇扬地葡萄酒,一眼望去整齐辽阔的田野景观涤人俗扰;走进一个又一个的城镇里,还有热闹繁荣的市集、别致稀奇的街景,以及陶冶性灵的文物古迹。
一步非常喜欢这里。
待两个好奇张眼偷觑他的小鬼嘻笑着跑远,一步泄出轻笑、阖上书籍,抽出上头印有拜伦诗句的书签,细细地咀嚼着这位富含传奇性的浪漫诗人对托斯卡尼的迷恋。
一只手打斜里横过来抽走书签,低哑的嗓音随即响起:“拜伦?”听起来显然是才刚睡醒。“不是啥好家伙。”
“但是个好诗人。”笑着拉下袭灭的手臂,一步腾出些许空间让他与自己坐在同一张躺椅上。
袭灭顺势圈住情人,以略长胡渣的下颔轻轻摩擦一步的颈窝,颇带痒麻感的亲吻逗引一步频频闪躲。“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在调时差。”
闻言,袭灭停止摩蹭,戒慎地看着一步道:“你该不会一整晚都没睡?”
“这是最快的方法。”
“这怎么行,太不健康了,”说着,继续侵略他柔嫩的颈部。“要不要回房睡一下?至少睡个两三个小时。”
摇头,一步左闪右躲。“我现在睡不着……小灭,你的胡渣扎得我很痒。”
“会吗?会吗?”边问边不忘加重力道磨蹭,外加健齿轻啃。
受不了袭灭的骚扰,一步干脆拉起他直奔客房沙发。“你先坐着。”
接着他走进浴室,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刮胡刀。
“我想留一点胡子。”知道一步生性爱干净,袭灭笑着解释:“现在是过渡期,留好了看起来就不会那么颓废。”
“为什么想留胡子?”靠近袭灭,一步替他围上白色布巾,挤了点刮胡用的泡沫涂在他蓄着稀疏毛发的下巴上,接着拿起剃刀专心地刮除泡沫──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袭灭忍俊不住,猝不及防地抱紧身前的一步。
“小灭、”惊呼。“快放手,伤到你怎么办?”不得已停下手边动作,一步双手沾满泡沫干瞪着笑得无辜的袭灭。
“留点胡子、再加上几条淡疤,看起来会更帅气。”他开玩笑地回道。
“说什么傻话,”没好气地应道,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袭灭,挑眉问道:“这就是你想留胡子的原因?”
“呵……我喜欢你的强势。”答非所问后,袭灭拿自己那张未修整完毕的脸在一步干净的衣服上拼命蹭。
不担心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一步直觉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袭灭的观念,遂殷殷说道:“人的成熟或帅气不是靠胡子或疤痕来增添的,小灭,你……”
听着一步的训导,袭灭忖道,既然他还那么有精神,自己也不必顾忌他的疲累了,是时候把昨晚没做的一举补回来。
于是,刚絮唸到一半的一步,嘴被袭灭猝然地堵住,接着,剃刀掉落在地上,泡沫都还没清干净人就给抱上了床,滚得一阵凌乱,说话声也转成呻吟。
其实,他只是一早起来忘记刮而已,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
午后,日光明媚,他们来到邻近广场,沿着河道散心。
在托斯卡尼这个城市里,随便拐进任何一条巷弄、造访一座古堡或钟楼,都可能是历经好几百年风霜的建筑物,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这股浓厚的文化、历史气息。
他们逛了很久,走累了,便肩靠着肩,并坐在广场前的石阶上歇腿。
“饿不饿?前面有个卖汉堡的小摊。”指指陆桥另一头的小贩,袭灭耸了耸肩,摇摇将头枕在他肩上的一步问道。
勉强睁开迷离双眸,一步懒洋洋回道:“刚才在小巷里,我的钱包被扒了。”下午三时正,他的时差病症开始发作。
“想睡了?刚要你睡你就不听,硬是要出来晃,反正我们会留在欧洲一段时日,要逛还担心没时间吗?”忍不住地,袭灭又喃碎了起来,他本不好唠叨,唯独碰到一步的事总无法置身事外。“而且,你根本是故意让钱包被扒的吧?”就在通往市集的巷弄里,一个小孩与他们紧密擦身而过。
未加否认,一步笑道,“他看起来不出十岁,独自讨生活有困难,况且,我又不缺这点钱。”
“我以为你至少会劝戒他。”袭灭低道,话里不无揶揄成分。
“萍水相逢的劝戒不若现实环境下的学习,一时半刻的劝导既无法产生效果,倒不如让他在既有的环境下慢慢磨出自我的体悟。”换言之,若要干涉便要插手到底。
闻言,袭灭又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笑什么?”仰睐袭灭一眼,一步问道。就算他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对袭灭仍是保持高度关注。
“我在笑……你的外表文弱,骨子里却很强硬。”
“你现在才发现?”挪了个位置,躲避当头照射下来的刺眼阳光,一步反问。
“不是现在才发现,却是现在才深刻体验。”扮演的角色不同,一步对应的方式也不同,当自己还是他眼中的孩子时,他对待自己的方式总是较为退让;而转换成情人时,对等的立场会让他愿意对自己释放一些原有的压抑。
然而话说回来,到底一步仍旧无法完全以情人的姿态与自己对应。以往,自己或许会介怀于此,但随着时光流逝,他也从彼此磨合的过程里找到不同于一般情人模式的趣味,对已然习惯这种相处之道的他来说是别具独特价值。
“这点,常成为我和袭吵架的原因……正确说来,是冷战。”他不喜欢和人大声吵架,真觉得难以沟通时就选择沉默,一方面也是让自己冷静,而这种冷静通常持续不到两天就在袭天的求合下结束。
“很难想像,如果你和我冷战……”大概不到两天他就会抓狂,袭灭夸张地忖道,却是十分明白,依照自己冷沉的个性倘若遇上闷不吭声的一步,反而会被激挑出微乎其微的焦躁。
面对不在乎的人他可以心如止水、冷静沉着,一旦在乎了便容易失控。
“我不会和你冷战。”淡哂,一步轻声道,他对他的感情已不是纯粹的情爱可以涵盖的了。
明了一步的语意,袭灭握住他温热的掌心,转口道:“真的不吃点东西?”
“不饿。”他笑,呼息喷在对方颈间,暖暖的、痒痒的。
但袭灭不怕痒。
“那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一步疑道,任他牵起自己。
“可以让你瞬间清醒的地方。”回头,答得神秘。
※
伫立在高塔上,迎面吹来的凉风沁人心脾。
一步半身趴在高塔眺望台的垛口间,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空气,迷濛睡眼已呈清醒。
“以前我常来这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