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的话像是千斤的重锤敲击到他的心口,这些年来的苦苦挣扎,全心全意地付出就只换得如此的不信任和这样一句【再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唔……”下唇已经被咬烂,哈利忍受着一波又一波负面的情绪,强压着心中那积蓄太久,此刻被无限放大的愤恨与不满。
“令人印象深刻的意志力……看来我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感到无趣了。”低头注视着丝毫没准备松口的哈利,他转过身,示意自己手下的半兽人将哈利从强兽人的手中接过,“把他关到我们‘最好’的牢房中好好招待。”
被半兽人粗暴地押解到安格玛巫王所说的牢房,已经筋疲力尽的哈利拼着最后的一点精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几乎是漆黑的一片,他似乎正处在一个半地下室一样的石质牢房中。
双手在上生生腾空吊了起来,固定在牢房顶端的铁架上。而就在巫师看着两个半兽人离开,想要稍稍松一口气时,耳边传来的异响让哈利神经一紧。
“可恶……”
看到自牢房四面墙上涌出的污水,哈利倒吸一口凉气。
带着恶臭的污水在地面汇聚,以极快的速度上升,最后在哈利的胸口处停下。
污水碰到暴露在外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剧痛,空气中弥漫着的恶臭则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而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则是那刺骨的冰寒。
牙齿不停打着颤,哈利默念着保暖咒,企图让自己不会因为体温过低而昏迷过去。而在索伦强大的黑暗力量下,哈利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压制着。他的魔杖在被那群战车民伏击抓住的时候就已经被拿走。幸好没有人发现他脖子上的宝钻——之前被带到安格玛巫王面前时,他也生怕这位巫王能够看穿他的隐形咒和忽略咒——巫师仅剩的魔力都在全力维持这两个咒语,而现在,他或许能够稍稍分一点出来让自己好受些。
伤口的疼痛已至麻木,哈利听着自头顶传来的半兽人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交杂着的粗俗黑暗语的谈话声,渐渐被向他袭来的疲劳带走了意识。
与此同时,入夜的黄金树林迎来了两位意外的客人——
“德拉科,你最近有收到哈利的消息吗?”莱格拉斯在看见德拉克身影的那一刹那便冲了过去,拉住神色惊异的小精灵问道。
“哈利?他不是去你们那了吗?”德拉克皱起眉头,“他在跟阿拉贡离开罗斯洛立安之后就没有用灰格和我联络过了。我记得灰格应该也是留在你身边的。”
小精灵说着,目光捕捉到紧随精灵而来的另一位访客——阿拉贡。
“埃斯特尔?”
“你好,德拉克。”阿拉贡朝铂金发色的精灵微微欠身致敬。
德拉克的目光在突然出现的两位之间打了个转,身为人类的阿拉贡双眼布满了血丝,神色有些狼狈,而精灵王子虽然因为他的种族而没有像人类那样憔悴,但眉宇间显示出明显的疲惫与焦虑。
小精灵的疑惑更深了,他开口问道:“我很疑惑,此时此刻哈利理应是和你们在瑟兰督伊的宫殿才对,为什么反而是你们跑到我这里来询问他的下落?”
话一问完,德拉克就看到眼前两位脸上同时露出的尴尬懊悔,他想,他大概可能知道一些事情的缘由了。
“你们做了什么让哈利又不告而别了?”没等莱格拉斯和阿拉贡道出原委,德拉克就又开了口。而且,他有一种莫名而不详的预感……上一次即使哈利想要避开莱格拉斯和阿拉贡,也都没有停止与自己的联系,但这一次……
“德拉克,这是我们和哈利之间的事情……”身为精灵的莱格拉斯先开了口,比起阿拉贡,他与德拉克更加熟悉。
但是,精灵王子的这句话却让身为哈利好友的德拉克两眼一瞪。
“什么叫这是你们和哈利之间的事情?!我比你们之中任何一个认识哈利的时间都要久!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不会比中土最黑暗的时刻更光明,我们所失去的,以至无可再失。”面对着看到自己第一次爆发的精灵和人类,德拉克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这低沉却像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然而,哈利那家伙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心软,最最好骗的人了!他就是太为人着想,也就从来不会替自己想想!我早就应该在几十年前就让他离你们两个远远的!”
身为哈利最好朋友的德拉克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气,这是怒气是冲着莱格拉斯和阿拉贡的,也是冲着他自己去的。
自从魔法界来到中土,他的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幸福到了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地步。但反观哈利,这位前任的救世主并没有得到他在奉献牺牲如此之多后应有的回报。他在中土的生活或许没有曾经那样因他的名声而被迫加上的负担,但是,上一世培养出的责任心、正义感与使命感,让哈利无法再随心所欲地生活。
而在罗斯洛立安享受平静生活的自己,却从没有去深究掩藏在好友那迷人微笑之后的惆怅与无措。这是他德拉克,身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懂得哈利,明白哈利的好友的失职。
看着从来没有失态过,或者说,似乎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德拉克如此震怒的样子,阿拉贡和莱格拉斯面面相觑,而在他们附近的精灵们早就转身去找哈尔迪尔了。
略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意,德拉克继续说道,“我会想办法找到哈利的。”
德拉克的话让阿拉贡和莱格拉斯的表情亮了起来,但他接着又说道,“但这不是为了你们,只是为了哈利。我希望你们在今天以后能多为他想一想,考虑考虑夹在你们两个中间的他的处境。哈利不是圣人,而如果他真的是圣人,你们两个也就根本不可能真正的得到他的心。我现在就去想办法找他,你们先去休息吧,有情况我会来找你们的。”
说完,德拉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抛下的游侠和精灵王子愣愣地看着精灵王子远去,还未从刚才的那一番话中回神,直至招待客人的精灵出现。
他们被安置到为客人们准备的树屋等待消息,而在屋子里呆了一个下午,阿拉贡觉得心情愈来愈烦躁,直至夜色降临,德拉克也没有再出现。游侠为了冷静一下自己焦躁的情绪,离开树屋准备在森林中转转。
时值罗斯洛立安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树林中没有像往年这个时候那边充满春日庆典后欢乐的气氛。黄金树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愁,精灵们还会唱起那忧伤的挽歌,缅怀在战争中逝去的亲族。
在歌声中迷失着,阿拉贡没有方向地在树林中穿行,星辉伴着灯火,透过黄金蔓榕树的枝杈在地面投下片片模糊的影子,就像是那捉摸不透,晦暗无解的未来。
“埃斯特尔?”远处传来如黄莺般明理的声音,阿拉贡闻声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美丽精灵。
“亚玟?”游侠和精灵公主同样惊讶,他走到中土最美丽耀眼的暮星的面前弯身致敬。
“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亚玟微笑着对阿拉贡说道。
“嗯,哈利失踪了,我来拜托德拉克找到他的下落。”阿拉贡解释道,“我以为你现在会呆在林谷,最近的罗斯洛立安并不十分安全。”
“哈利又失踪了?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前些天刚刚赶来,虽然Adar并不赞同我在这个时候离开精灵庇护所,但这里毕竟是我的第二个家园。”高贵优雅的精灵微微蹙起眉头,这场精灵与半兽人的大战,显示出索伦的日益壮大,“每一天,我都能感受到东方阴影的日渐强大,或许再要不了多久,中土短暂的平静就将被战争与杀戮所取代……”
亚玟的话让阿拉贡的心变得越发沉重,而她的养父爱隆王再再的提醒则萦绕耳畔。
【阿拉贡,阿拉桑之子,杜内丹人的首领,你的肩上承载着人类的命运——你将成为超越自埃伦迪尔以来的历代国王,成为中土最伟大的君主;或者,你将带着你的族人,一同陨落至黑暗的深渊。你命中注定将会经历诸多磨难,而在此期间,任何的私情都将是不被允许的……】
普通的男女之情尚不能够让对养子寄予期许的精灵王认同,更何况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呢?
他徘徊在北方的荒原不愿回归,是在与索伦的邪恶势力斗争,也是在与自己斗争。
他的责任,他的血脉;他的母亲,他的养父;他的爱人,他的心……
“埃斯特尔……我总是觉得Adar对你太过严厉……”精灵公主灵动悠然的声音将阿拉贡的神智唤回,她抬起那白皙,几乎是泛着透明光泽的手,抚上游侠充满疲惫和风霜的脸庞。虽然阿拉贡已经是五十多岁,但拥有努曼诺尔血统的他此刻亦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成年。而对于身为永寿精灵,正处于精灵最巅峰的年龄的亚玟来说,游侠或许只是个孩子。当初阿拉贡毅然离开米纳斯提里斯,追哈利而去时爱隆王对游侠十分的失望,而那个时候,也是精灵公主替他说了几句话。
脸颊接触到精灵微凉的手掌,阿拉贡望进精灵公主那一汪如碧波般一尘不染的眸子——比哈利的更加空灵,却也更加高贵而遥不可及。
“看得见未来的精灵们相信命运,而人类则是无知者无畏。就像我曾经说过的,埃斯特尔,你被Adar赐予希望之名,因为他相信你将会为这片土地带来光明和自由,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切的代价便是剥夺你所拥有的希望……”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捧住了阿拉贡的脸颊,暮星公主正视游侠铁灰色的双眸,“阿拉贡,我看见你和哈利的未来,如果你坚持,那将会是一片有着神灵期许光芒的湖泊而不是无望黑暗的深渊……”
亚玟的轻声细语仿佛是拥有魔力一般,汇入阿拉贡疲惫的心灵,游侠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个放松的神情,“谢谢你,亚玟。”
“很高兴能帮到你,埃斯特尔。早些回去吧,我想德拉克很快就会给你们消息的。”亚玟微微倾身,向阿拉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