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走了进去,洛老爷已经坐定,正细细的品着一杯茶。
“小鱼来了”,他放下茶杯,笑意满面的看着我。他称呼我的时候习惯把那个“儿”字去到,这也到简洁平和一些。小鱼儿多少有点昵称的味道。我也言简意赅的问道“不知洛老爷找我何事”。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坐下。
“这段时间,我去了平城办些事情。是竹春做主请了你,不过我在萧红娘那里也听她提起过你,我也觉得甚好。”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低估了竹春的分量。他又说“小鱼师傅,这往后园里的事务可是要更重些,会新添一批孩子过来受习,日后园子里的事务你多上点心,费点神”。听他这么说,我有些愕然,这外面都在疯传战事,即便是不影响我们的营生,但也不至于新添受习的丫头啊,想着我便开头问道“如今都要打仗了,还有丫头要来受习?”,他知我不解,又说道“这批孩子是从平城转过来的”,我心里一惊,轻声道“我会安排妥善的”,便不再多问什么,心里想着,待选的孩子只要不到13岁,都不会从家乡的教习坊转到皇城脚下的教习坊受训的。更没有从天子脚下往偏远处转移的道理,除非是已经知道要迁都了。可是洛老爷怎么会知道呢,拓跋宏的终极目标即便是当朝大臣,只怕知道的也甚少。
看着他没有多余的吩咐,我也该去安排练习了。起身告辞“洛老爷没别的交代,我就先去做事了”。他微微点头,似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小鱼师傅,你芳龄几何?”。很久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我有些窘,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实际年龄在这个时代有些尴尬,早就过了婚龄,甚至有些“老”,可我还孑然一身呢,但看模样和皮肤保养,也就是20刚出头。想着往后的日子,便说“我二十二了”,说着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可好歹这么说还是对自己好些,何况我在这里还是个“黑户”。
“嗯,你且下去忙吧”他点点头示意我下去。我出来细细想着他为何要问我年纪,百思不得其解。竹春正好过来,递给我一个包袱,这里是几套新衣服,洛老爷吩咐我给你置办的。我好奇“给我置办?”,她笑着说“洛老爷吩咐了,日后园子交给你打理,自然是待遇也不一样了啊”,交给我打理,我在心里估摸着刚才他说的话,让我多上点心,费点神,原来是这意思,何必不直说呢。呵,男人心,海底针。我接过包袱,径直往厢房走,想着竹春似受理我的冷落,又转过头,拉着她“走,帮我参谋一下,看哪件衣服好看,你的眼光向来好”。说笑着翻看比穿着这些衣服,到都是我喜欢的颜色和样式,素色布料配亮色小碎花的边带和腰带,或者是浅色印花的布料陪素色边带,看着和我平时的衣服款式差不多,但料子都是上乘的。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有衣服穿,这些先放着吧”,竹春想说什么,但还是住了嘴,也坐过来喝起茶来。
牡丹园的事务越来越繁杂,我分身乏术,便让竹春帮忙从外面再请一位教授舞艺的先生。竹春到也答应得爽快“洛老爷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又想着你喜欢跳舞,若不是忙不过来,不勉强你放下这份喜好”。看着竹春自顾自的说着,我随口问道“洛老爷,全名怎么称呼?”,她仍然低着头整理几案上的书本,似没有听到,忽又抬起头“噢,他叫洛长风啊,我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呢,原来竟忘记了”。洛长风,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我又问“你跟了他几年了?”,她收拾停当,坐到我侧边“算起来,有5年了”。
第十五章 因缘际会
太和十六年秋。这段时间,城里到处在大兴土木,说是御驾亲征,持久作战,要安顿皇上和各位王侯将军及部分随行的女眷。想着也是,拓跋宏来了,总要个像样的宫殿。此时,城中各种舆论也是层出不穷,有些人为御驾亲征叫好,有些人为劳民伤财称怨。这些,也应全然在孝文帝的意料之内,他的迁都决心可见一斑。此刻的拓跋宏,只怕还在往返于金墉城与平城之间,各方安排,分步部署。
我抽着空档去了洛阳的面馆,也只是想向他求证一下骆冰的身份。可惜洛阳不在。回来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康乐堂赫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来,不管何时何地,他还是“如影随形”。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他,他正好看到了我,又一次的四目相对。
正想提步,一个约莫一岁多的幼儿蹒跚步至他跟前,小模样甚是可爱,那是他和颖儿的孩子吧。他微笑着抱起小孩,似要走过来,忽然又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僵硬。我的余光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原来是洛阳。他温柔的盯着我,又握着我的肩膀“小鱼儿,你在这里啊,我去郊外的竹屋找不到你,我都以为你离开洛阳了呢”,洛阳不停的说着这段时间寻我的事情,全然没有看到我脸上的窘迫,瞥着对面的陈泽成和他的孩子,我竟有些得意于洛阳此时的举动。是的,不光是你可以,我也可以。离开谁,地球都会转。
陈泽成让人把孩子抱走,径直走了过来“子虞,这是你朋友?”,我正要介绍,洛阳开口道“他是你朋友吗?还真是巧了”。我点头。
我们三个坐在洛阳面馆二楼的隔间,靠着窗户,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陈泽成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你还好吗?”,我报以淡淡的微笑“还好”,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洛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又问道“你怎么会来了洛阳?”。“康乐堂是我在洛阳开的分店”他答道。这跟没回答一样,我也不想多问,洛阳到说了句实话“如今这洛阳的达官显贵,将军王侯遍地都是,哪门营生不往这里赶啊,何况,刘老板是做药材生意,这马上要打仗了,药材更是稀缺。”他说着呵呵的笑起来“刘老板还真是懂得经营之道”。我没答话,想着只要有机遇,做生意是难不倒他的。又觉得生意归生意,这多少有点发“国难财”的嫌疑,又想着“无商不奸”,心情也阴沉沉的,看着沿街的人来人往,自顾自的喝着茶。洛阳似乎看到了我的异样,笑着说“小鱼儿,再尝尝我做的面怎么样”,我笑着点了点头。
隔间就剩下我和陈泽成了。我给他的茶杯添了点茶,“你这是要发国难财了?”,他知道我故意这么说,呵呵的笑着说“我看这仗打不起来,你见过打仗是这般光景的,不仅是军队驻扎,连文武大臣,甚至是女眷都带了来,虽说只是极少一部分,但也还是值得考量的。”他说着,抿了一口茶。陈泽成果然是聪明,虽不通晓历史,但洞察秋毫。“我虽然不知道历史,但我学工商管理的时候,教材上提到过,孝文帝在都城洛阳大兴改革和振兴工商,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古代经济的发展”,他看着我依旧静默,继续说道“这些,你大概是都知道的,我又想着,北魏的都城不是平城吗,怎么教材上说是洛阳,我隐约记得历史上有迁都洛阳这一说,但一直记不起是那个朝代的事情。又联系眼前的种种,也就猜到几分了,孝文帝现在是为迁都洛阳打头战呢”
“你真的很聪明,分析得也很对,约莫再过半年,迁都的事情就该尘埃落定了。”我说着,朝门口看了下,洛阳还没有上来。我有心无心的说了句“即便如此,也不必来洛阳啊”。
他笑了一下“我是生意人,当然天子脚下的生意好做些。”这回答让我有点落寞,但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笑,我也陪笑道“我还以为,你追着我来的呢”。他笑而不答。
“颖儿还好吗”想着她的种种还是珍惜初见时的模样。
“翰儿出生后,她变得开朗多了”陈泽成说,“她还说要让你做孩子的干妈呢”。我笑答“也好啊”。谈笑间,洛阳端着两碗面条上来了。我开心的吃起来,抬头看着洛阳满脸的笑容,“笑什么,我脸弄脏了?”
“可以听听你们的故事了吧?”洛阳打趣的说。
“你问他吧”我瞅了一下边上的陈泽成,他貌似吃得很香。听我这一说,陈泽成抬头扫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洛阳脸上“我们是老乡,都是山西人。”
“噢,原来如此呢,是故人相见啊”洛阳似乎更开心了“看着你们刚才那架势,还以为有什么仇恨呢,一个不说话,一个沉着脸”。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陈泽成不看我,直接笑问洛阳。洛阳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就说“我是在郊外踏青和她偶遇的”。
“在你这面馆对面住了这么久,今天才尝到你们的手艺,遗憾啊”陈泽成忽然转了话题。说着,我们三个都笑了。
天色渐暗,街道上的商贩们都收拾这准备回家,我回过头说道“我要回去了”。
“你现在住哪里?”他们异口同声的问。
“牡丹园”想着也不必隐瞒什么。
“那我送你回去吧”洛阳说道,我看了一眼陈泽成,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了”。
出了面馆,我对陈泽成说“今天已经不早了,我改天再来看颖儿和孩子”。他点点头,目送我离开。
就快到牡丹园了,我停下脚步“我要到了,自己回去就行,今天麻烦你了”。洛阳看了一下周围说道“也好”。我一转身又想起洛长风的事情,就回头问他“你爹是洛长风吗”。听我这么问,他倒是很诧异“是啊,怎么问起这个?”
“牡丹园——”想必他不知道洛长风是这牡丹园的主人,我也不该多事“噢,是听牡丹园的人提起的”。他点了下头,又似乎有点莫名,转身离开了。
竹春这几天告了假,说是她爹病重。我估摸不是这般,只怕她娘家的人都不会招她去。
院墙外的夕阳分外妖娆,可不等你瞧上一会儿,便缓缓消退,等待着的是夜色来临。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用来说我再贴切不过来。还有半月,又该是重阳节了,我又长了一岁。如今来到这里已经四年了。想着这几年的种种,惆怅不已,悻悻走到大街上,找了家酒坊。我要了壶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