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要再观察看看……周之秣李朗虽然可恨,但是那些潜藏在表面之下的暗涌才是最致命的!他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那些敢于愚弄他的人,他必然会让他们悔不当初!
胤禩见自家四哥那幅老谋深算的样子,不由得摇摇头。
“四哥,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坏人啊。”所谓的蔫坏,就指得是这种了……胤禩忽而想起了周之秣得那句:我是好人!我真的是好人!
相对于四哥而言,周之秣,真的算是好人了吧……
神秘人物
已经打过了三更天了,汾阴的夜万籁俱静。王府里头的那些个乌合之众已经都睡下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后院还时不时的传出些动静来,隐约可见一束烛火,在夜风中摇曳。
王孝义还没有睡,在家中来回的踱步。怀揣着心事的他确是睡不着,让他忧心重重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艾禩听没听懂他的暗语?比如艾禩找没找到那本账册!当然,他最关心的是,那本账册此刻是否已经在代王手中了……
自从他收到上头的消息,知道了代王即将南下巡查黄河灾情之后,他便开始了布署。幸好还有那两个笨蛋,可以用来转移代王的视线。他十年来苦心经营,此事做得极为隐秘,虽然他有信心定能瞒天过海,但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王孝义忽然想起了那两个人,就是艾氏兄弟。虽然他不敢确定,但是也观察出了那两个人的身份不一般,而后来艾禩的突然造访更是正中了他的下怀。刚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他还想着如何将账册的消息传给代王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王孝义长叹了一声,原本敦厚的双眸此刻闪过了一道得意的精光。李朗为人确实够心狠手辣,不过他一定不会想到,更加心狠手辣的人是他!为了平安渡过此劫,他可是连妻儿家人都舍了,李朗手头的那些人质若是最后能活,那当然最好。不过即便是活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掩藏犯罪的最好方式不是躲避,更不是直面,而是将自己也变成受害人!说真的,王孝义凭自己多年的经验,对那艾氏兄弟的身份进行了揣测,他想也许那两个人是代王派来的先锋,或者更有可能,就是代王本人!
王孝义正思之,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唏唏簌簌的声音。疑惑的走过去,想查看一番,却不成想身后猛地闪出了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人,惊得王孝义浑身一震。
“王大人。”那黑衣人开口,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十分狰狞。
“哎呦!是你啊!”王孝义拍着胸口,见来人一脸责备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
“你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吓了我一跳。”
黑衣人并不在意王孝义的言辞,只是用他那平板的口吻继续说道。
“是上头派我来的,有事要告诉王大人。”
王孝义走到了椅子旁坐下,瞪着那黑衣人,不耐烦的问道。
“说吧,什么事?”
黑衣人闻言桀桀的怪笑了两声。
“王大人猜猜看。”
“哎呦,我哪儿猜得到啊!我说,你就别在卖关子了,让人看到就大事不妙了!”王孝义摆摆手道。
“是啊,让人看到,就不好了。”黑衣人缓缓的走到了王孝义的身前,弯下腰,仿佛要在王孝义的耳边说些什么。
“王大人,上头要我带话给你,你暴露了,代王已经在怀疑你了。”
伴随着黑衣人的话音落下,王孝义猛然的睁大了双眼。
“不可能!”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暴露呢!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黑衣人直起身子,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王大人,上头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经营,不过……”黑衣人又低沉的笑了笑。
“不过你也是时侯该休息休息了……”
胤禩一觉睡到大天光,起身透过窗子的缝隙看了看楼下的庭院,不由得笑了。
那个傻小子,还等着呢!
胤禩昨天晚上一回来,就听说了汾阴县令周之秣有事要求见他。他当时还想,难道是周之秣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特地前来道歉的?但是仔细一想,又发现根本不可能。周之秣从来没有见过他,他自从来了汾阴之后也绝对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脸,周之秣从何处得知那天被绑的人是他呢。
于是就叫底下的人晾着他,不说见也不说不见,看看周之秣能做出什么来。没成想这位还真是个傻小子,在楼下等了他一整个晚上,此刻正倚靠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打瞌睡呢,真是有趣啊!
“来人。”胤禩唤了一声,便有侍女推门而入,恭顺的跪在地上。
“美人有何吩咐,要不要奴婢等伺候您更衣?”
“先不必了。”胤禩答道。
“昨儿下雨了吧?”胤禩问道,闻着这外头的空气就知道了。
“是,昨儿子时下了一场急雨。”
胤禩瞧了瞧窗外那人狼狈的一身,言道。
“去,给亭子里的周大人送一碗茶,就说是本宫赏给他的。”
“诺。”
周之秣此刻的心情真是万分悲摧,李朗已经发话了,要他务必见着窦美人。说真的,他是有点怕李朗的……嗯……也许不只是有点……所以想起李朗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也不敢回去,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可是,可是人家窦美人是代王亲封的美人啊,又不是菜市场的买猪肉的翠花,是他说见就能见着的么!这不,被人家美人干煎甲鱼了吧!
唉!干煎就干煎吧,谁让人家是美人呢!周之秣只能安慰自己,不吃苦中苦,哪见人上人,等待都是值得的!
这会靠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半梦半醒,就听得有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呼唤。
“周大人,周大人?”
周之秣听得有人叫他,恍然回神,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今夕是何昔,还当自己在窑子里呢。
“啊,美人啊!”
侍女闻言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
“奴婢可不是美人。”侍女笑眯眯的道。
“真正的美人啊,在楼上呢。”侍女从旁端过一碗茶来。
“我们美人说了,周大人这一晚上可真是辛苦了,要奴婢赏一碗茶给您。”
周之秣闻言赶紧跪下谢恩,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
“臣周之秣谢美人赏赐。”
那侍女见着周之秣那睡眼惺忪,匆忙谢恩的傻样,又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胤禩一直在楼上看着,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这周之秣傻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了,怪不得周勃喜欢他呢。这样的人放到身边,心情好的时侯当戏看,心情不好的时侯当笑话看,包君真正得到‘长乐’无极。
不过,胤禩此刻还不打算见他,杀手锏要用在关键的时刻,他对控制住这个好色的周之秣很有信心。日后,他将会是他安插在周勃身边的一颗最有力的棋子……
“什么!”胤禛猛的一拍桌案。
“王孝义死了!”
此刻房中只有霍昕、胤禩和胤禛三人,正清早,霍昕就急匆匆的赶来了行馆求见代王,说有要事禀报,却没想到这‘要事’竟然是王孝义的死讯!
胤禩也很是诧异,不可能啊……
“回代王,昨天夜里上吊死的,早上的时侯被小厮发现,就上报了过来。”
“哼!”胤禛冷笑了一声,显然他对这个消息非常的不悦。
“我刚准备要调查王孝义,他就上吊了,还真是巧啊。”
“也许?”霍昕满脸费解的揣测道。
“也许是畏罪自杀?”
胤禛摇了摇头。
“畏罪自杀?我看是被人灭口还差不多!”胤禛冷冷的说道。
“难道是周之秣等人?”霍昕闻言瞬间便产生了这样的推断,可见周之秣为人确实够直白,够失败,失败到只要王孝义一死,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怀疑他。
“不。”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胤禩终于开了口。
“何以见得啊?”胤禛闻言玩味的问道,胤禩会帮周之秣说话?他昨天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王孝义被周之秣所挟持,有生命危险吗。
见着自家四哥的那幅样子,胤禩便知道自己被四哥鄙视了……心情郁猝的解释。
“一来,周之秣没那个胆子,二来,李朗也不会这么蠢的自暴其短。这三来嘛,就是周之秣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胤禩叹了口气。
“这小子心可诚着呢,昨儿在我楼下侯了一晚上。那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啊。”胤禩故意的调侃道。
胤禛侧目看过去,眼中闪着某些莫名危险的光。
“这么说,你还挺感动的?”胤禛沉着嗓音,仿佛只要胤禩一点头,他就要立即采取某些行动似的。
胤禩干咳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若无其事的喝了起来。
此刻,最无辜的莫过于霍昕霍大人了,顶着两巨头暗潮汹涌、秋波荡漾的压力,在一旁频频的擦冷汗。唉!现在这当官的,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胤禩正喝着茶,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但见他凝神肃穆……等等,风雨无阻!对了!
“我知道了。”胤禩豁然开朗的笑道。
“四……代王。”胤禩差点就开口叫了四哥。
“随我去那王府看上一看,便就知道王孝义是自杀,还是被人所杀了!”
引蛇出洞
其实这事情说来非常简单,是那个周之秣让胤禩注意到的。昨天晚上子时下了一场骤雨,胤禩今儿起来之后发现周之秣的衣服半干不湿的贴在身上,显然昨夜里被淋得狼狈不堪。
经过仵作的检验,王孝义大概是子时到丑时前后死的,若是有人潜入为之,那么定然会在王孝义的房内留下线索。
“就是地上的这些泥渍。”胤禩等人此刻来在了王孝义的房内,不禁想到那日还在跟自己说话的人,此刻已经变成冰凉的尸体了。
王孝义的尸身已经被人从房梁上放了下来,就搁置在房内的床榻上,盖着一层白布。依稀可见房内的地面有些黄色的沙尘,黏着在地表上,已经风干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