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也是太子。至于刘长,去就去罢了。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等着看吧,吕后恐怕早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他这一去,是生是死,是吉是凶,可就没准了。”
“宋昌,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惠帝,而是吕后,不要轻易受到他人的煽动,做了错误的决定。”
宋昌自然是相信刘恒的话,听到刘恒这么分析,于是也明白了这是一个局。
“那代王现在打算如何?”
“等。”胤禛道。
“等长安的讣告,我等准备一应大丧之物,届时去长安吊唁。”
“代王英明。”
后宫中人的生涯是很无聊的,胤禩再一次感慨这点。怪不得那些女人都喜爱勾心斗角争宠呢,生活这么无趣,不自己没事找事儿,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夫人,您的字写得真好。”雪鸢在一旁磨墨,而胤禩则是百无聊赖的练字。
“雪鸢,你是第一个夸我字写得好的人。”胤禩笑了,在众兄弟之中,他的字是最差的。胤禩又忆起了往昔跟兄弟们一起在上书房的日子,唉,一去不复返了。
“我有一个哥哥,排行老四,他的字写得那才真叫好呢……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可称是点墨成金。”
听胤禩这么说,雪鸢只是摇头说道。
“女子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又岂能与男儿比肩,我着实看不懂那些字好与坏。夫人已经很聪明了,是雪鸢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胤禩现在还是不习惯别人说他是女子,虽然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不过,胤禩想,用女子的标准要求自己,他倒是轻松了许多。只是偶尔还会怀念那些身在庙堂,指点江山的好时光。
正说着,一只八哥飞落在窗沿上。雪鸢见那通体黑色,羽尾带黄的八哥,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太后来信了。”雪鸢和胤禩对视一眼。
“飞‘哥’传书?”这还从没见过呢,有人用八哥传书。
“也可以这么说,夫人,请借用笔墨一用。”
雪鸢执笔,就见窗外那八哥声声鸣叫。雪鸢听得仔细,一边听,一边写。有一会,那八哥便不再言语了,站在窗沿上扑腾着翅膀,徘徊不去,而案上出现了一封秘信。
“你懂鸟语?”胤禩这才明白过来,吕后实在太强了,竟然能将细作训练得如此出众。
“嗯。”雪鸢点点头。
“太后自幼就训练我们模仿八哥的鸣叫,不同的音调、长短,代表不同的意思。八哥最擅长模仿,我们将要传递的消息拟成鸟鸣,而后教给八哥,这样就能不知不觉的将消息传递出去。”
“果然聪明!”胤禩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胤禩从雪鸢手中接过秘信。
“惠帝死了,厉王刘长已带重兵前去长安,所图不轨。太后设计瓮中捉鳖,要我们探一探代王的口风。”一把火将手中的羊皮卷烧毁,胤禩坐在一旁。
“夫人,我们该怎么办?”雪鸢问,这种机密的事情,怎么好开口问代王。夫人才刚到代国不过一个月,若是代王因此起了疑心该怎么办?
胤禩思考了一下,随即吩咐道。
“雪鸢,去一趟杂役房,就说……就说我要染一匹大红的缎子,要全新的,想绣一副百鸟朝凤图,送给薄太后。”
“啊?”雪鸢不解,夫人明明就不会绣花的啊。
“去就是了。”胤禩道。
“哦……”雪鸢点点头,她现在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夫人吩咐的事情就去办,总是有理由的。
半晌,雪鸢哭丧着脸从杂役房回来了。
“夫人,杂役房的人说近期都染不了。”
“却是为何?”
“不知道,据说代王有令,近期不可染大红和明黄二色。”
“那今日杂役房门口是否停着许多马车?”
“夫人您怎么知道?”雪鸢很是惊讶。
胤禩笑了,果然如此。国之大丧,不可染红;新帝登基,民间不可染明黄;那些马车是为日后前去长安准备的,内外都要漆成白色。
去与不去都是罪,反与不反都是错,不如将计就计。太后设局等待各路诸侯,要来个有去无回,为刘恭继位扫清道路。不管那些刘姓子孙有没有反意,此行去长安都是九死一生。
代王也一样,刘长带兵前往长安,这是一个下下策。反而给了太后除掉刘长的机会,而代王意图明哲保身,因此只能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一个让太后不能发作他的理由。
“雪鸢,回复太后,就两个字:奔丧。”
后宫锁事
转眼,胤禩到代国已经有一个月了。在这三十多个日夜中,胤禩真切的体验了一回什么叫‘专宠’,虽然是名不符实的……相信吕太后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但身为主人公之一的胤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薄太后和青宁王后要召见他了,确切来说,是召见五位从长安而来的家人子。但是很明显,上头那两位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参见太后娘娘,王后娘娘。”
纺车转动,发出碌碌的声响。同是年过四旬的妇人,薄姬看上去比吕雉要年轻许多,但气质却不如吕雉高贵霸道,温柔的薄姬略有些小家子气。王后青宁长得十分美丽,此刻正跪在一旁,帮薄姬缕线,见众人来了也未曾侧目看上一眼。
薄姬抬起头来,口气平静的道。
“既然都代王的姬妾,那也就是一家人了,都起来吧。”
胤禩在腹诽,薄姬跟吕雉果然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连装都装不像。先把那种厌恶的神色收起来,再说‘一家人’什么的,可信度还会比较高一点。
“来人,给她们拿几张蓆子。”
“诺。”
吩咐下去,几名宫女便将软蓆垫在了地上。见众人都已入席,薄姬关切的问道。
“吕太后她还好吧?”问罢了,薄姬的双目在锦瑟和胤禩之间游走了一番,最后停在了胤禩的身上。
“回太后娘娘的话,我等都在外宫随侍,很少见到吕太后她老人家。”胤禩识趣的回答。
“不过出宫前曾去叩拜过,身体还算硬朗,没什么可担忧的。”
薄姬闻言,扯出一抹让人看了就牙疼的笑容。
“如此甚好,我们母子俩承蒙吕太后的庇佑,才能在代国安详度日。但愿她老人家能够长命百岁,福泰安康。”
若不是胤禩忍功了得,估计这就要笑场了。长命百岁?福泰安康?怕是巴不得吕雉明日就暴病身亡吧。
“漪房啊。”薄姬笑着对胤禩道。
“就听说是个绝世美人,哀家老早就想瞧一瞧了。可代王却总是拦着,仿佛哀家是什么毒蛇猛兽。直到了今日,才算能见上一面。”
“太后娘娘言重了,奴婢惶恐。素闻太后娘娘仁厚,奴婢早就心生向往,但又怕没有接到传召就前来探望太过唐突,请太后娘娘恕奴婢礼数不周之罪。”胤禩一番话说得从容,脸上带着笑,让人看了就喜欢。声音又如山涧清泉般透亮,就连见过无数美人的薄姬都不由得感慨。
难怪吕太后要将这窦漪房送到代国了,这样的女子,就是祸害!不该出现的!
“你可是代王的心头肉,爱屋及乌,哀家如何舍得怪罪你。”薄姬不阴不阳的来了这么一句,随后收敛笑容,对一旁的青宁道。
“青宁,你也是来自长安的,你煎的茶比较合她们的口味,去给她们奉一盏吧。”
“诺,母后。”
青宁走下来,逐个奉茶,一时间大殿上一片安静,只余下些杯盘接触的声音。
“哎呀。”青宁惊呼一声,一杯热茶直洒到了胤禩的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胤禩暗道这男子与男子间的争斗,与女子和女子间的斗争路数就是不一样啊,竟然还有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真是不好意思,窦夫人。”青宁又换了一杯茶,递到胤禩手中,见胤禩手上通红一片,浮起了水泡,心中一阵快意。
胤禩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王后娘娘言重了。”
“青宁,下次小心点。”薄姬看似指责青宁,实际却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脸上还带着笑。其他几位美人,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瞬间,胤禩变成了众矢之的。
“大家都是代王的人,既然到了这代国,就跟哀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薄姬道。
“代王他还太年轻,容易被蛊惑。哀家希望你们能够多多规劝代王,安份的度日,不要整日胡思乱想,坏了这代国的清静。后宫最讲究祥和,雨露均沾为好,你们原先的那些坏毛病,可不要往这宫里带。”
“诺,太后娘娘。”众人应答。
“漪房,你,听清楚了吗?”
“诺,太后娘娘,奴婢听清楚了。”
墨玉等人已经开始窃笑了,为着太后刁难胤禩喝一声好。
胤禩手上虽然疼,薄姬的言辞虽然刻薄,但此刻他心中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些个小事。
‘代国的王后青宁,她也是哀家的人……’
这是吕雉临行前对他说过的话,没想到他当初留一个心眼,竟然真的料准了。刚才王后青宁对他爆发的敌意,以及那种眼神……恐怕她是真把自己当代国的王后了,已经忘记了吕太后对她的养育和栽培,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细作。怪不得这些年,吕雉和代国之间的争夺,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念转之间,就听得外头的宫人高呼。
“代王驾到。”
众人回首,但见胤禛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长乐无极。”
薄姬见代王这么急吼吼的赶到,很是不高兴,王后青宁更是暗地里咬牙。
“才下朝吧,这么快就来了。”薄姬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莫不是听说哀家扣下了你的宝贝,急着过来讨还的吧?”
胤禛没有什么表情,闻言不恼也不笑,依旧是上前帮薄姬斟了杯茶奉上,如往常一般。
“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儿子的心中挂念母亲,不是最正常不过的吗。”
“哼。”薄姬也不好再发作,只得接过茶,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