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已经发诏了,刘长,他要登基了!”刘遂一字一顿的对刘濞言道。刘友生前和刘濞的关系很好,两人可以说是臭味相投的老友,刘友被幽死之后,刘濞经常接济孤儿刘遂,所以刘遂自然而然的就被刘濞收入囊中了。
“是刘长吗……”刘濞若有所思的低语道。
刘交闻言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拍了拍刘濞的肩膀。
“好侄儿,我说怎么着,倒底是刘长得势了吧!”刘交乃是刘邦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年很是得刘邦青眼,将楚地的三郡三十六县沃土都封给了他,可以说是刘氏诸侯中最惹眼的一位。刘交是文武双全之辈,也曾随着刘邦马上打天下,不过骨子里他是地道的文人,自到了封地之后,息武兴文,二十余年经营,使得楚地的学术之气浓郁,实乃功德一件,但此消彼长,楚地的兵防却懈怠了。
“还是叔叔您棋高一着。”刘濞对刘交恭维道。
“刘长,一届武夫,这天下怎么能交到他手中呢。”刘交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跟刘濞结盟也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想当初他跟着高祖那会,谁敢对他无礼!可自高祖去了之后,大权旁落,刘长这厮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仗着吕后忌惮他几分,在众多诸侯中耀武扬威,甚至当众贬低楚国的《诗》学,连带着驳斥他这个皇叔不务正业……这口气,他岂能咽得下去。
刘长素看不起文人,这众所周知,这么多刘姓子孙谁没被他明嘲暗讽过,就连刘濞不也被他指着鼻子骂过么。也就是刘交,文人的酸气太浓,傲骨太胜,被讽刺了几句就怀恨在心。此番被刘濞鼓动了,便脑袋一热,参与到了这夺嫡的争斗中来。
“代王也是,身为兄长,竟然纵着弟弟在自个儿头顶撒野。”刘遂感慨的道,在刘遂的心里,他不是不怨忿的,既然刘章和刘襄,两个私生子之后都能在夺嫡之争中露个脸,凭什么他这个正经的高祖皇孙却只能憋屈在幕后呢。
“不管怎么说,刘长是绝对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如若不然,这天下还不给他搅合得一团乱!”刘交在这点上说得倒是对的,刘长若真的继位,那大汉天下恐怕就撑不了多久了。
“身为刘氏子孙,这登基之事你我三人势必要管上一管了。”刘濞拍板定案道。
“刘长他什么时侯登基?”刘濞问道。
“诏书上没点明,只说了‘不日’二字,不过遣词用字似乎显得很是急迫。刘长恐怕也是顾虑着迟则生变,方才如此着急要登基。”刘遂回答道。
“如此不就是先斩后奏!”刘交不悦叱责道。
“叔叔,您也不必着急。”刘濞笑着言道。
“刘长越是先斩后奏,咱们就越是师出有名。既然刘长已经发诏,那咱们也事不宜迟,明日就发讨贼檄文,出兵长安!”
夜色将屋顶那一抹黑色彻底隐没,苏墨一直在监视着这三人,听到这里,便飞身消失在了吴国王宫之中……几日之后,吴楚赵三国的联军中出现了一名貌不惊人的小兵。
刘长的登基之路一点也不顺利,就在他发了诏书没多久,长安便传来了信报,那是由吴楚赵三国联名上表的讨贼檄文,献给刘长的战书,竹简上字字诛心的言论,仿佛预示着金戈铁马,战火纷飞的景象。皇位之争,从来都是充满了阴谋与血腥的。
檄文送往长安当日,刘濞等人便率军攻下了河东、河南以及九江、豫章等地。占领了大汉沿海的半月形地带,割裂了东西往来商路。以赵国衡制代国,以楚国直逼长安,以吴国水军控制渤海、东海径流之漕运,以雷霆之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给刘长来了一记迎头痛击。
更要命的是,刘濞就近占领了淮阳,直接将刘长的淮南老巢给踢翻了。这举动彻底的激怒了刘长,也逼得刘长没有了任何退路,不得不迎战。
在吕雉去世两个月之后,正如那女中枭雄临死前的预言,战火开始在整个大汉的土地上蔓延,这是那一生狠辣的女人留给天下人最后的礼物。
“刘濞也算是个豪杰了。”丝毫没有受到局势影响的胤禛,清闲的坐在小院中饮茶,若非刘濞对他的小八有所企图,那他应该不会如此讨厌这个聪明的人物。
“你就不怕刘长输了?”胤禩预产期近了,这个孩子将出生在冰雪覆盖的冬季,出生在大汉的国都长安,出生在战火纷飞之际,也许这就注定了他的不平凡。
“那小子别的不成,这打仗,可是一等一的好,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啊。”胤禛笑言,代国此刻也处在赵国的威胁中,不过胤禛是一点都不怕。代国乃是匈奴与大汉交界的第一道关口,若是代国燃起了战火狼烟,匈奴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相信刘濞绝对不会蠢到让匈奴知晓大汉此刻正在内战。
对于此番战局,许多人身在其中看不清楚,唯有胤禛置身事外,能够理智的分析。
首先,楚国是文兵,刘交已经老了,况且他浸淫文学二十多年,早已经对带兵打仗生疏了。至于刘遂,刘友那酒色之徒能养出什么像样的儿子,不过是眼高手低之辈罢了?所以真正有实力的只有刘濞,刘濞擅长水战,有强大的水军做后盾。可惜的是长安地处内陆,还有天险做屏障。刘濞的水军攻不进来,打陆地战,他又不如刘长。如此便只能使出一招来,那就是拖!
刘濞以奇兵突袭,攻陷淮南,占领淮河等地,并不是为了给刘长羞辱,只是为了阻断淮河到长安的漕运罢了。赵国、楚国、吴国分别将沿海地区封锁,商旅不通,漕运不行。刘长有十万大军屯聚长安,十万人十万张口,只要能够将战事拖上个一年半载,饿都饿死刘长了。
胤禛断不可能让刘濞讨到好,但是他也打算借刘濞之力,将刘长的兵拖垮。这就要瞧准时机了,拖到刘长的淮南军陷入绝境,士气最盛的时侯,再鼓动刘长破釜沉舟……这江山天下啊,就定了。
“四哥,苏墨说他已经打进了刘濞的军中,伺机窃取吴军军机,刘濞那边一有什么动静,咱们就能立刻知晓。”胤禩言道。
“这回,咱们就如虎添翼了。”胤禛笑得十分阴险,让胤禩看得直摇头,他这四哥简直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啊!
“宝宝啊宝宝,你将来可千万别学你父王这样。”胤禩摸着肚子,颇感慨的道,怪不得他上辈子怎么斗都斗不赢四哥了,人坏到这地步,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
“小八,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样有什么不好?”胤禛笑着摇摇头。
“要是咱们儿子真能尽得他老子的真传,以后看还有谁能欺负得了。”
胤禩闻言伸手就在胤禛脑门上弹了一下。
“什么儿子老子的,难听死了,合着我说,就该给你这张嘴上个锁,也没个忌讳。”
胤禛揉了揉额头,也不恼,只是抱着胤禩乐呵呵的道。
“小八,你快当皇后了。”
胤禩自是知道四哥即将得偿夙愿,心情好啊。
“你要是说我快当皇帝了,保不准我还能高兴些。”胤禩没好气的白了胤禛一眼,明知道这女人的身份让他心里不好受,还一天到晚的说。
“你要是真想,我就让位,你当女皇!”胤禛煞有介事的言道。
“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胤禩将头枕在胤禛肩上。
“只要你以后别给我来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就心满意足了。”
“咳,咳!”胤禛咳嗽了一声,貌似正色的道。
“小八,难道你没听过吗?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别说七十二妃了,七百二十妃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啊。”
胤禩听罢了,牙咬得咯咯直响,挥拳而上。
“什么六宫粉黛无颜色,我现在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唉呀!疼!小八,你要谋杀亲夫啊!”
胶着之势
刘长以长安为根据,从雁门到武陵为割线,跟东边的刘濞等三军展开了拉锯战。这战争,说白了,君王不苦,诸侯不苦,苦的只有百姓罢了。两军交战攻城略地,大量居住在热战城郡的百姓,为了活命迫不得已迁离了居所,许多流民开始涌入长安。
大量的难民入城,造成了长安的恐慌。况且,哪儿有那么多粮食来周济百姓,光是三军吃喝用度都已经让刘长很头痛了。于是在万般不耐烦之下,刘长大笔一挥,便下令命人封城,将那些受难的百姓都封在城外。
一时间,长安城内人心惶惶,长安城外哀鸿遍野,只消从城墙上遥遥看上这么一眼,便能发现长安城外遍野的饿殍,便能闻得百姓那振聋发聩的哀鸣。
“代王,这都三更天了,您就别在这跪着了……”有在刘长身边伺候的好心宫人看不下去,过来胤禛身旁劝上一句。
“淮南王他已经睡下了,肯定不会见你的,而且……即便是见上了,他也肯定不会答应的……”那说话的小公公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代王啊,真是个贤德的人啊。现在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代王为了城外流民跪在长乐宫外已经一天一宿了,就希望淮南王能收回封城的命令,给那些百姓留一条活路。
胤禛摇了摇头,尽管膝盖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了,仍然直挺挺的立着腰板。
“多谢这位公公,居上位者,有所为有所不为,民即所为者,当仁不让。我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胤禛叹了一声。
“唉。”那宫人摇摇头,随即命侍婢拿了一个大氅来,给胤禛披上。
“代王,真乃当世贤主啊。”说完这句,便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瞧我这张嘴,代王,更深露重,小心身子,咱家就先退下了。”
“多谢公公,公公慢走。”
胤禛作为表率,已经在长乐宫外跪了一天一宿,那些做臣子的又怎么好意思再窝在家中醉生梦死呢。次日便有了百官齐齐跪在长乐宫外劝谏刘长的壮观景象,这一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