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顷刻之间,男孩脸上的一派稚嫩就转变成了另一种姿态。
沉稳,宽和,令人安心的姿态。
从出生开始,泽田纲吉就一直在幸村光体内,这种情况称为人格分裂不太对,因为泽田纲吉清晰地记得自己并不是幸村光,而是死在意大利的彭格列十代目;但是如果称这种情况为转世也不太对,转世的话应该是一个身体一个魂魄吧,一体双魂算个怎么回事?
……嘛,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也不算偶然吧。
看着幸村光一天天地长大,慢慢地从被人一逗就哭个不停的稚嫩婴孩长成可以被牵着四处走的小男孩,泽田纲吉无限感慨,总觉得在幸村光身上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爱哭,胆子小,身体素质也不好,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舅舅幸村精市每每全世界到处跑,疼爱是疼爱,可是见面的时间委实比较少。
唔,还得算上长相秀气这一点。
从身体内部出来,占据主导地位,泽田纲吉一脸汗颜地看着身上的粉红色女式和服,再看看池塘边映照出来的可爱小女孩的模样,无语地想。
“那么,我们先说好,我不会跑到太远的地方去哦,妈妈要是找不到人的话,又会担心的。”
幸村光的母亲幸村雪灵性格迷糊,又被一兄一表姐护的一派天真,饶是结婚生子,她的内心里自己也还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孩子,极其的没主见,和幸村优奈一样喜欢担心喜欢哭。
“好的。”
幸村光乖巧地答道,“那阿纲等会要教我画画~”
“……我会画的其实也不是很多啦,毕竟我以前是个十足的废柴来着。”颇为头疼的泽田纲吉这样说着,在院子里慢慢地散着步。
年纪小的孩子就是让人没办法啊……虽然嘴上推拒着,泽田纲吉还是做好了画画的准备。
画板,画纸,画笔,在泽田纲吉招呼了家里的仆人一声后,便很快地被取回来了。
说起画画,泽田纲吉委实不是什么神笔,只是在意大利,这是绅士必修科目罢了,在鬼畜的家庭教师的逼迫下,他的画技不涨也得涨,因为,画画还是死,这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站在池塘边,泽田纲吉简单地取了一个角度,手上开始慢慢地起草,一边画,他还一边在脑海中给幸村光讲解着上辈子里包恩教给他的那些知识——虽然记得不太多了,但是和小孩子讲的话绰绰有余。
“啊,说起来,父亲不是喜欢画画吗?”自从过继了以后,泽田纲吉就有意识地引导幸村光管幸村精市叫父亲,尽管他的生父姓真田,是幸村精市恋人的兄弟,“为什么不趁现在去问问呢?正好他在家呢。”
“阿纲你昨天又睡觉去了!”幸村光小声嘟囔着,“今天表姑妈家的人来了呢。”
“诶?那你为什么不去见见?我记得你还是婴儿的时候,表姑妈还来看过你好几次呢。”
“因为我听说表哥很可怕……”
虽然在还是一岁多的时候就见过一乘寺初云,但是幸村光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他妈妈聊天时说的话,“妈妈说,表哥眉毛一拧,她就觉得想倒退三步……”
“……有这么恐怖?”
“恩恩QAQ!”
“……好吧,咱们不谈这个,你出来拿着铅笔试一试吧。”
“好!”
幸村光高兴地从体内出来,手里拿着铅笔,面前摆着已经有个型的素描画,小男孩挺好奇地就拿着铅笔在画纸上画,铅笔在粗糙的画纸上摩挲的触感令他格外觉得新奇,像是照片一样的画面更是让他觉得开心。
从小被养在宅邸深处的男孩,其实很想看看外面世界的一切。
所以他喜欢画。
“诶……对面怎么站了个人?”幸村光从画板后探出个脑袋,桃红色的发带娓娓垂下,衬得他小脸微红,“黑发……灰蓝色的眼睛……诶诶诶是表哥?!”
双眼猛地睁大,泽田纲吉叹口气,在脑内默默捂脸,立马抢走了身体的主导权————被这么一吓,幸村光一个不稳,朝池塘内跌了下去。
现在还是寒冬时节,冰冷刺骨的池塘水冻得男孩身体一僵,泽田纲吉暗想不好,立马奋力朝水面向上挣扎。没想到,他的手刚刚伸出水面,就有另一只有力的,相对于宽大的手将他拉出了水面。
那只手一个用劲儿,就把男孩拉出了池塘。微微眯着眼睛,用手拨开被谁浸得透湿的厚重刘海,泽田纲吉朦胧间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孩逆着晨光站在他面前,灰蓝色的双眼就像是两潭池水,无波无澜。
“哼。”
拉他上来的人冷哼了一声,转头便走。
4
……云雀学长?
泽田纲吉恍惚之中嘴唇微张,熟悉的称呼还未吐出口就被喷嚏打断。
“果然是寒冬季节啊……这可得快点回去呢。”对着来得太迟,慌乱无比的仆妇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泽田纲吉任由她们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又任由他们把自己簇拥着往房间迎。
救人的男孩毫不在意一堆仆妇的道谢,更不在意什么表少爷的称呼,冷哼完后他转身就走,不作一丝停留。
……这就是一乘寺初云?还真是……有点像云雀学长呢,难怪让人怕成那样。
泽田纲吉被冷水泡得头晕脑胀,幸村光早被吓得没了意识,现在只能让他出来主导身体。
所以他在一乘寺初云即将走出院子时转头喊了一声。
“那个……谢谢你。”
他冲着男孩微微一笑,全然不顾男孩脸上的冰冷神态,随后便由仆妇领进了内宅去洗澡换衣。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一声感谢一个笑,一乘寺初云盯上了他,从此他和幸村光再无安宁之日。
5。
“……云雀?”
回家之后,没有人的地方,初云小声地喊着。
“……什么事?”
“你刚才,在发呆。”
小男孩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内部灵魂的失态。
“……刚才那个草食动物,是谁。”
“……你说那个落水的?是表舅过继来的儿子幸村光。”
“盯着他。”
“他很强?”男孩挑眉,眼里一丝战意掀起,“明明是个草食动物。”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他就很强。”
云雀恭弥,死去的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十代目最强云守果断地说道。
——可怜的幸村光从此永无宁日。
6。
云雀和初云都不是鼓噪的人,更讨厌鼓噪的人。
所以,理所当然地,在被纯要求至少带一个弟弟妹妹在身边照顾,以便培养家庭责任感时,他果断地选择了幸村光。
纯还挺奇怪的,“如果喜欢安静的话,你怎么不选惜和惠,非要选光?”
初云慢慢地看了他妈一眼,又默不作声地转过头。
——他讨厌雌性生物,云雀也讨厌雌性生物,虽然妹妹是不一样的存在,但是果然幸村光才是最好选择。
于是在上小学后的第一个暑假,初云暂时搬到了表舅幸村精市家居住。
不知是巧合还是幸村精市的恶趣味,他搬到那边的第一天就被一大群人给围观了。
“呜哇莲二前辈你快看,这里有个长得像部长,表情像副部长的小孩!!他一定是部长和副部长的私生子!!!!”
就算步入社会,也永远都改不掉少年时期称呼的切原指着在院子里散步的初云,声音响彻云霄。
柳在他后面默默摇头,不做死就不会死,赤也你果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是早早就见过这孩子照片的,作为旧日立海大三巨头之一,幸村精市在幸村雪灵还未生下光之前,对初云的热情几乎堪比对亲儿子,因此柳知道这孩子是幸村精市表姐的儿子。
……不过据说那个所谓本姓楠木的表姐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面前这个……
看着脸色如乌云压城,双眉因为心情糟糕而拧着眉的小男孩,柳连忙伸手一拉,把大呼小叫的海带后辈拉到了身后,“赤也,你认错人了,这应该是精市的……外甥。”
“诶?!!可是,可是他明明就像是部长和副部长的私生子……”
“赤也,你先闭嘴,再看看你身后。”柳睁开了双眼,拍了拍后辈的肩膀,“话说回来,这是我这个月以来第三次看见你那见到阎王他老人家的表情了。”
真田·阎王·弦一郎站在切原身后,脸上是真正的乌云压城城欲摧。
“哇啊啊啊啊副部长不要揍我啊啊啊!!!!”
……
睁着双杏眼默默看着皇帝揍人好一会,初云倍感无聊,转身就走。
还是兔子安静,去找兔子吧。
见到他惊慌失措,却又不敢大呼小叫,只敢乖乖坐下的兔子,一定比这些人更加有趣。
7
泽田纲吉一边微笑一边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会让光那孩子对他任性地说‘我今天想睡觉不想见父亲所以一切都拜托阿纲了’这种话呢?
所以说,为什么,他要代替光那孩子坐在幸村精市怀里,接受网球界一打一流选手的围观呢?
“看,这就是我和弦一郎的儿子,可爱吗?”
伴随着幸村精市那欢快语调一起出现的,是周围一圈人脸上那被惊悚到的神情与‘你在开什么玩笑’几个大字。
泽田纲吉默默地转过头,拿小手捂上了脸。
为什么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父亲这个词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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