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子转了转,竖起三根手指头,对老朝奉说道:“三百文大钱,我便当给你家!”
老朝奉摇了摇头,用一种异常坚决的语气说道:“二百五十文!”
“二百五太难听了!”杨荣挠了挠头,苦着脸说道:“二百六,二百六十文大钱,我就当给你们家!”
“你去别家吧!”老朝奉伸手拿起夹袄,丢给杨荣,有些不耐烦的又说了一句:“二百五十文!”
“二百五十一!”杨荣接住夹袄,紧紧的搂在怀里,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对老朝奉说道:“我第一次典当东西,你不能让我头一回就做二百五不是?”
老朝奉想了一下,伸手从桌面拿过毛笔,蘸了蘸墨汁,在面前的账簿上写了行字,欠起身子,从杨荣怀里抓过夹袄,对他说道:“那就给你二百五十一,三个月内赎当,过期按照死当处置!”
把夹袄丢在柜台里面,老朝奉数了二百五十一个大钱给了杨荣,捎带着又把当票也给了他。
接过当票和那用细线串起来的铜钱,杨荣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好端端的一件衣服,就当了这么几块圆形方孔的大钱,如果那两锭银子不丢,这会他还指不定会不会找家大些的酒楼装爷去了。
出了当铺,一股冷飕飕的风儿迎面吹来。
先前穿着夹袄,他还没感觉到多冷,可这会没了御寒的衣服,一阵冷风,把他吹的浑身直打哆嗦。
冷风吹在身上,再加上腹中饥饿,杨荣浑身哆嗦个不停。
他一只手抱着肩膀,沿着镇子里的石板路朝前走去,没走多远,他看到一家门前挂着两盏破旧灯笼的小店。
在大同城内也闲逛的杨荣知道,这种悬挂着两盏灯笼的地方,多是小些的客栈。
这种客栈住宿条件要比大客栈差上许多,但它们的价格便宜,倒是满适合眼下的他。
将马拴在客栈门口的拴马桩上,杨荣抬脚进了客栈。
在当铺里耽搁了这会工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客栈的大堂上,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油灯那如豆的火苗并不能把整间正堂都给照的光亮起来,整间屋子显得黑黢黢的有些阴森。
杨荣刚进客栈,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就迎了出来。
“客官,是要住店?”到了杨荣面前,掌柜微微躬着身子,一脸笑容的向他打着招呼。
“嗯,有客房吗?”杨荣一边环视着客栈的环境,一边向掌柜问道:“住一晚多少钱?”
“在小店住宿,是最合算的!”掌柜脸上挂着招牌似的笑容,对杨荣说道:“一晚上二十个铜钱,马匹草料外加五个铜钱,如果在小店吃饭,按照菜价付费便可!”
听了掌柜的介绍后,杨荣从怀里摸出一把上面刻着“千秋万岁”四个汉字的方孔铜钱,心中慨叹着一晚上就要花掉好几十个,对掌柜说道:“给我来间房,另外把马牵到后面喂些精饲料。还有,给我先炒两个菜,来碗白米饭!”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64章要不要试试手气
“白米饭?”掌柜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尴尬的笑着对杨荣说道:“不瞒客官,白米饭着实没有,不过大饼却能管客官吃饱!”
“那就给我来几个大饼,再来两个小菜。”杨荣在厅内,选了处光亮的地方坐下,对掌柜吩咐了一句。
掌柜应了一声,朝后堂喊了一嗓子:“两个小菜,几块大饼,要热乎着的!”
没过多会,后堂走出来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一身店小二的打扮,出来后也不说话,把菜和饼子摆放在杨荣面前的桌子上,转身又回后堂去了。
“掌柜,你这店里倒是奇怪!”杨荣抓起一块饼,大口吞嚼着,嘴里咕哝着对掌柜说道:“别家店里,招待客人的多是小二,你这家店倒是你来招待客人,小二跑到后堂。”
“那孩子是个哑巴!”掌柜脸上带着笑,对杨荣说道:“一个哑巴孩子,出来做点事不容易,也难为他了!”
“哦!”杨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管闷头吃了起来。
把桌上的两盘菜和饼子吃了个精光,杨荣打了个饱嗝,揉着撑的有些难受的肚子,对掌柜说道:“我有些乏了,想要早些歇息,请掌柜带我去客房吧!”
掌柜应了一声,又朝后堂喊了一嗓子:“小三子,来带客官去房间歇息!”
还是先前那个少年,匆匆忙忙的从后堂跑了出来,到了杨荣的桌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呜哩哇啦的咕哝了几声,意思是要杨荣跟他一同上二层的客房。
一般来说,哑巴多是聋子,可店小二能清楚的听到客栈掌柜的喊声,这点难免不引起杨荣的注意。
跟着店小二沿着楼梯上楼的时候,杨荣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哑巴小二的身上。
到了二层的走廊上,小二推开一间房门,微微躬了躬身子,嘴里“啊啊”了两声。
在他发出声音的时候,杨荣刻意的盯着他的嘴看着。
走廊里的光线很暗,他根本看不清哑巴店小二嘴里的情况,只得点了点头,抬脚走进房间。
便宜的客栈,房间自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小二帮杨荣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昏黄的光芒顿时铺满了整间房。
房间不大,在屋内有着一张四方的小桌,桌边摆放着两只小木凳,在桌面上,还放着两只茶碗和一只茶壶。
床是靠在角落里摆放的,床很小,如果是两个人睡,一定会十分拥挤。
“小二哥,麻烦你给我送壶热水!”点着油灯,店小二正要退出房间,杨荣扭过头对他交代了一句:“另外别忘记给我带点茶叶。”
店小二点了点头,又哇哇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可怜的娃!”等店小二从外面把房门带上,杨荣叹了一声,走到窗边,把窗子推开,双手扒在窗台上朝外张望着。
从这里看小镇,视野并不是很好。
入夜的小镇很是冷清,街道上连半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一阵阵阴冷的风儿掠过,把客栈门头上悬挂着的灯笼刮的上下摇摆。
可能是宋辽之间的战争,让许多来往的客商不敢从这个临近大宋边境的小镇经过。
客栈里好像也只有杨荣一个入住的客人,两侧房间的窗口都没有透出亮光,显然是根本没有客人入住。
没过多会,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杨荣简单洗了洗便躺到了床上。
折腾了一天,再加上头一天晚上他没有睡好,这会确实是困乏的紧了。
一直睡到窗外天色大亮,杨荣才抻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走到桌边,先用一个茶碗倒了些已经冷了的水漱口,然后又捻了把小二头天晚上带上来的茶叶,放在另一个茶碗里用冷水泡了,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算过房钱,杨荣口袋里的铜钱十停已经去了三四停。
要前往麟州,路途还很远,剩下的这些铜板能不能支撑这么远的行程,杨荣心里很是没底。
出了客栈,一手牵着马,杨荣沿着小镇内的青石街道朝着西南方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镇口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大约有二十三四岁的年轻汉子朝他招着说,贼兮兮的喊道:“兄弟,买大离手,要不要试试手气?”
朝那年轻汉子看了一眼,杨荣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苦笑,没有理会他,牵着马继续朝前走去。
在所有的娱乐活动中,杨荣最讨厌的就是赌钱。
眼下怀里只剩下不足一百个铜钱,若是再输光了,那才真是悲催大了。
见他要走,那年轻汉子连忙跑了两步,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一脸猥琐笑容的说道:“兄弟,这边的场子可规矩的很,不管赢多少,你都能带的走。若是输了,也没什么打紧,可以用你身上值钱的物事抵押,换些银两,也可以就此不玩,何不跟我去试试手气?”
见这年轻汉子一脸的泼皮相,杨荣心知若是不跟他一同前去,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抱着输三五十个铜钱落个安宁的心态,杨荣跟着这汉子进了一条小巷。
刚进小巷,他就听到一阵杂乱的吆喝声。
虽然喊叫的人很多,可杨荣却还是能听的清楚,那些人都是在“大大小小”的叫喊着。
这种场子杨荣从来没有进去过,不过从那些人的喊声里,他也能听出他们是在赌大小。
把马拴在门口,杨荣跟着那年轻汉子进了赌场。
狭小的屋子里围着十多条汉子,这些汉子都围在一张小方桌前,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桌面上被庄家按着的骰子盒。
“大!”几个汉子把手里的碎银子押在了大上,另几个汉子则押了小。
“买大离手,开!”等众人都下好了注,庄家把骰子盒一掀,在盒子掀开的那一刻,围在桌边的汉子们有人满脸喜色的开始收起了桌上的银子,也有人一脸失望的唏嘘着。
“来来来!五十个铜钱打底!”开了这一把,庄家抬起头看到跟着年轻汉子的杨荣,对他招着手喊道:“这位朋友,打算押多少?”
“五十个铜钱打底?”杨荣走到桌边,从怀里摸出用细线拴起来的铜钱,正想数五十个押上去,跟他一同进来的年轻汉子伸手抓过那串铜钱,对杨荣说道:“就这几个钱,还解什么?干脆全押了!”
“呃!”所有的钱全都押了,若是输了,则意味着后面的路十分难走,杨荣愣了一愣,见那年轻汉子一脸凶相,也不敢争辩,只得说道:“我押大!”
他的想法,就是这一把输了,然后掉头走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偏偏的不知为什么,今天杨荣的运气好像特别好。
开了第一把,果然是个大。
看着骰子的点数,庄家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里平常都是熟客,骰子也是没有灌铅的,想要控制点数,完全要依靠庄家的技巧。
平日里,坐庄的庄家控制点数,虽说不能把把都中,却也是中的多错的少。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自从第一把开始,杨荣就每押必中,从起先的不足一百个铜钱,一直赢到面前堆满了散碎银子。
赢到最后,虽然是大冷的天,可庄家的额头上还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看着桌上的银子,杨荣吞了吞口水,对庄家和那几个快输光了的赌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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