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便问他,昨晚做了什么梦。
阿冰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才低着头说:「梦到我爸了……」
「咦?难道我听错了?是你在叫你爸爸去上课打工,还扬言要打他屁股吗?」
阿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气呼呼地伸手捣了我一拳:「你什么都听到了,还来问我干嘛?」
※※※回忆着阿冰当时的神情,我忍不住傻笑起来,一抬眼瞅见当空的明月,不禁怅然地长叹一声,不知不觉间,满腔的热情竟已化作一片茫然的苦涩。
唉,没听雪城月说吗,阿冰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想不到我竟然也是这种人,哈哈……
※※※阿冰回来的消息,居然我还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羽!今天阿冰就要回来了呢!」
一大早刚看到雪城月,她就兴奋地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昨天阿冰还给我打过电话哦,嘿嘿,这可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阿源问我:「阿冰?就是那个叶灵冰吗?」
见我点头,他惊叫一声:「哇!我们赫氏快要变成美女集中营了!」
「咦?羽,阿冰要回来,你不开心吗?」
雪城月好奇地看着毫无反应的我:「难道你不希望她回来?」
我耸肩道:「我希望她回来啊!可是她回来了,也不会再跟我一起打工住宿了,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雪城月了然地点头道:「原来……你是希望她跟你一起住啊!色狼!」
「……你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不要胡说好不好?」
我瞪她一眼。
「哼,我不了解你们的感情,难不成你们之间会是兄弟情吗?我警告你哦,冷羽,你要是以为现在的阿冰好欺负,敢对她动什么歪念头,看我不揍死你哦!」
「……拜托,一个女孩子家不要成天喊什么揍死你啊,砍死你之类的话,好不好?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种人吗?」
第一次从雪城月口里听到她要揍死我的话,真是让我震惊莫名。
雪城月笑着吐了吐舌头,黑亮的眼珠儿狡黠地转了两转,似乎想再藉机调侃我两句时,脸却突然别转了开去。
我好奇地瞅了她一眼,才发现她那半掩在水亮长发下的精致玉润的耳廓不知何时竟已变得和晚霞一般通红了……
看着眼前突然羞红了脸的雪城月,我不禁暗暗想笑,真不知道上天怎么会造出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孩出来。
※※※上星期周末,我以冷羽的身份单独去她家做客,偌大一个大厅中,竟只有我、她,以及她爷爷三个人,空旷寂静得让人心中有些发寒。
聪明的雪城月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拽着我跑到一架名贵的钢琴前坐下,指着乐谱问我:「你喜欢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
随手翻了翻,竟翻到失传了近万年的幽明幻月曲,当年靠着这套绝世武功横扫世界的人如今早已不知去了何方,而那首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和着招式凭空奏响的曲子也早已成了古书上一个令人悠然神往的动人传说,没想到,竟会在那里看到这一神技的余音。
「呵呵,这首曲子是前人靠着记忆默写下来的,虽然有些走音,但也相去不远。你如果想听,我就弹给你听了,不过弹得不好可别笑我……」
我欣然点头,静静地聆听,想不到这首绝响了万年的古曲,在她那灵巧的纤纤十指下,竟能再次幻化出万籁俱寂、谷幽月明的动人意象。
一曲终了,我已傻了,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一般。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她笑着在我眼前晃动着嫩葱般纤长的五指:「还想听什么?」
只听完这一首,我便已经知足,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那……」
她瞄了瞄坐在远处的沙发里冲着我们一个劲儿傻笑的爷爷,突然拉起我的手朝楼上跑去:「我带你去看看我妈妈吧……」
美女的妈妈,自然也是个美女。硕大的相片上纤尘不染,一如昨天才拍出来的一般。相中的女子,典雅恬淡,抿嘴浅笑,似是在嗔怪她的女儿竟让外人来偷窥她的仙容。
那一头乌黑亮丽有如银河泻落般的长发,衬着一对纯清透彻得能映照人心的星眸,打眼看去,就好像是雪城月的双胞姐姐。
摆放相片的厅内,还挂满了大大小小看似价值不菲的名画,古色古香的木柜长桌上,各色古玩玉器,宝剑明珠,琳琅满目,让人惊叹不已。
大概我随便拿一个回来卖掉,也能抵了我在赫氏就读的全部资费了吧!
关了灯后,几颗如鸡卵般大小的黑珠子便突然放射出夺目的光彩,将整个大厅映照得五光十色。
雪城月拿起一个珠子,轻轻地晃了晃,那光影便似水波般荡漾了起来,在雪白的墙上幻化出无数绮丽多姿的影像,不一会儿,便又平静了下去。
就在那光影停歇下来的一刹那间,我突然发现,我眼前的那个雪城月,美得如此的牵动人心,就好像一个让人永远也不想醒来的梦境,想搂进怀中,却怕她消失,只能静静屏息,默默注视,深怕一个不小心,便被我的呼吸给惊醒……
※※※就在冷羽陷入回忆之时,羞红了脸的雪城月此刻竟也在回忆着同一件事情。
记得上次羽来她家里,她一时兴起,带他去参观家中的艺术品收藏室。她是兴致勃勃,每幅画都如数家珍,羽却漫不经心,一目十行,仿佛这些价值连城的名画,在他看来,都是垃圾。
「咦?这只狗怎么画得这么奇怪?」
羽指着一幅名为「丹丝·卡列之寻望」的画问她。
「这是一个在战场上找寻失散的父母的女孩,在经过了隆隆的炮火和敌人残酷的虐待后,女孩的身心都已经残破不堪,此刻的她只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亲人,让一家人团聚。作者蒙卡烈·斯托克本人就是战争的遗孤,所以他对战争所带给人们的……」
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为终于有了一展长才的机会而兴奋莫名。
「可是这里除了狗,哪有什么女孩啊!」
羽依然迷惑不解。
雪城月差点没被他给噎死:「这是作者通过一种奇特的艺术形式,来表达出女孩此刻残破的身心和急切想要找到家人的心情……」
她急急地指着那只狗……啊不,是那个女孩,向他解释:「你看,她双目迟钝,但又充满希望,满身是伤,脚步蹒跚,却始终不肯放弃,在炮火蹂躏过的街道上四处寻觅,却毫无结果,多可怜啊……」
「……哦,我还以为它饿晕了呢……」
来到这里的客人,十个中有十个都会在她面前称赞那幅价值不菲的名画是如何的生动传神,竟能将一个女孩画得如此凄惨,如此可怜……也只有他,会说那是一只狗了……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笑,却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打心底里绽放出来的开心的笑。
以往来到这里的客人,似乎都能完全体会作者想要表达出来的含义,而当他们在夸耀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时,也总是用着一种别样的眼神,一种让她想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而他呢!除了在看到她妈妈的相片时震惊了一下外,其余的时间,都像个傻子……
「你可真厉害,到底要从哪个角度才能看出它是女的呢?」
羽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差没倒过来看了。
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我也没看出来,倒觉得……她像一只喝醉了酒的火鸡……」
※※※原以为就我一人作为代表去接阿冰,却没想到迎接队伍出乎意料的庞大……
校长说阿冰乘坐的专机中午十二时会到达赫氏的飞机场,我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去吃,匆匆将二百五十一号送到饭店并跟老板请了假后,便赶往上次去玛雅岛时搭乘飞机的第十九操场。
赶到目的地后,却发现已经有十来个人早已在那里等候阿冰的到来了。一边是雪城月为首的五人组和龙吟瑶,另一边,居然是埃娜和几位拉着欢迎标语的漂亮女助教。
刚走进操场,埃娜和雪城月便同时发现了我。
雪城月立刻喊道:「冷羽!你死到哪里去了?一下课就跑没影了?」
埃娜则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旋即又扭过头去吩咐着那几个女助教。
我看着两队人马,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好,想了半天后,干脆站在两伙人中间,自成一队迎接阿冰的到来。
雪城月见我居然采取中立,顿时便没好气地走过来,双手叉着腰,瞪着我说:「喂!难道你想让阿冰以为她一走,我就不再管你了吗?想得美!冷羽同学,我现在以阿冰的名义命令你赶快给我滚过来!」
丽丝雅也嘻嘻哈哈地帮腔道:「冷羽大哥一定是想装可怜,博得阿冰同情的救济呢!冷羽大哥,过会儿阿冰来了,我会帮你告诉她,你最近有多么孤单的哦!」
阿加力敲了丽丝雅的脑袋一下,严肃地教育道:「什么装可怜?人家本来就很可怜啊!没听说过什么望穿秋水啊,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吗?唉,阿雅啊!我看你这辈子算是完了,等你明白什么叫做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时候,恐怕阿迪早就已经嫁给别人了吧……」
丽丝雅气呼呼地瞪着阿加力道:「阿加力同学,我郑重地警告你,你要是再敢随便敲我的脑袋,我就吐你口水哦……」
话还没说完,她就又被阿加力在脑门上敲了一记。
阿加力边敲还边振振有词地说:「我敲你,是在帮你啊!傻丫头,我不多敲敲你,怎么能让你明白人世间的疾苦?怎么能让你早点长大?唉,一看到你这副朽木难雕的样子,我就痛心疾首,恨不得帮你去追阿迪啊!」
我被雪城月拉到他们中间,看着这两个活宝撕打作一团,暗忖这要是被阿冰看到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却听龙吟瑶在我身后无奈地叹气道:「唉,早知道这两个白痴也会来,我就不来了啊……」
※※※阿冰的专机准时抵达了第十九操场,当银灰色的小型飞机刚刚停落在草坪上时,雪城月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原地不动的龙吟瑶别有深意地笑看了站在一旁的我一眼,突然悄声问道:「冷羽,你说阿冰要是知道你现在居然这么抢手,你猜她会怎么想?」
我措手不及,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后装傻道:「抢手?抢什么手啊?」
「呵呵,少给我来这一套。不如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她们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