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单清源进了广播站,成了他的搭档。
做节目的时候,他负责调音,她负责主播。他喜欢背对着广播室的窗户,这样夕阳就能照在她明媚的脸上,她的一蹙眉,一展颜,她脸上肌肤的一点点跳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常常在节目中说些自己的事情。比如是个独生女,刚到学校不知道如何自理生活,闹了很多笑话;比如老师告诉她高三生活很苦,大学生活很美结果她到了大学才发现,计算机系的作业多的吓死人;比如她喜欢养些小动物但却不喜欢植物。
他将做节目的一个小时作为一天时间的座标。起床便开始计算离傍晚的节目还有几小时,然后一小时一小时的减少时间,到了节目结束后又计算节目结束了几小时。时间因此而飞快。
阿辉总说他空长着一幅臭皮囊,其实却是个闷骚包。他也知道自己不大会说话,索性便不说,反而被人以为很酷。
他知道追求单清源的人很多,他们寝室8个人,除了阿辉有固定的女朋友,其他7个光棍都把单清源作为终极追求目标。私下他们也讨论过,认为单清源对于男朋友的要求必定是很高的,所以即使到现在,她还没有男朋友也是件正常的事情。
在作节目的时候,也常常会有人送花过来给她。他看她笑盈盈的接过,一脸无奈的对他笑笑,然后便把花放在一边,有时候回去的时候还会忘了拿。他直觉她不喜欢花。
他看着她的时候一直在犹豫,有时候看她笑得灿烂手心还会出汗。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下了节目之后还能接近她,如何才能和她搭上话,如何才能告诉她,其实他一直很在意她。
那天单清源跑来找他让他有点喜出望外。虽然是替别人转达爱慕,但是他已经很高兴了。他看出她对他的护腕很感兴趣,这让他有了点欣喜,那个护腕一向是他最喜欢的,他以为他们找到了共同点,那天打篮球他特别的兴奋。
在率先认了冬瓜做干妹妹婉转拒绝了冬瓜之后,他立即央求冬瓜拿出干妹妹的本分,告诉他单清源的行踪。他承认自己只是在面对单清源的时候会有些傻。
然后他便成功地出现在单清源面前成了解决她于雨中的朋友,而清源在他骑车时扶住他腰把握平衡的举动也让他甘之若贻。
他后来便常常会出现在单清源左右,上自习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或者在图书馆的时候,清源有一次大笑道:“最近怎么老碰到你,好像你住在女生宿舍一样。”
她笑起来好看极了,让他想起李宗盛的一首老歌,歌里面动人的唱着:“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他知道她常去图书馆靠窗的位子,那个能看见白玉兰树的位子。有一次,他背着吉他,靠在白玉兰树下面,自弹自唱了这首《鬼迷心窍》,他没用刘德华的嗓音,他用了他自己的感情:“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他知道她肯定看到他了。
单清源不但漂亮,还很聪明的观点是整个学校公认的。从作为新生代表在学校迎新大会上发言,到今年又毫不争议的拿到了一等奖学金。只是不接触,李锐还不知道她竟这么聪明。
那日照惯例,冬瓜在夜自习后开溜,留给假装偶然在同一间自习室里碰到的李锐来护花。
李锐推着自行车,带着清源走在那条著名的法国梧桐小径上。
他不禁借着昏黄的路灯去偷瞄身边的女孩。
正好看到清源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他立即避开,为了掩饰轻轻咳了声。
“哎,李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李锐偏头看了眼清源闪着神采的眼睛。他不知道清源看出了什么。
清源也不理他,顾自说:
“可是如果这缘分也可以作假,那我就不知道这世界有什么东西可信了?你说是吧,李锐?”
李锐心理“咯噔”下,莫非冬瓜告诉她他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
见他不回答,清源笑眯眯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我现在把手机号码告诉你吧。可怜的冬瓜。”
单清源还真的就将手机号码抄了递给李锐。
李锐听出她话里有话,知道她猜到了他的目的,但为了给他留面子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想到这里,觉得作为一个大男人实在有点懦弱得很了。便心一横,觉得豁出去就豁出去了。
李锐将自行车一横,挡住了清源前进的方向。
“先道歉。我的确不好。”李锐看着清源,看见清源清澈的目光。“不过,因为我喜欢你。”
他个子高高,拽拽的靠着自行车,颇有些不耐烦地说着这样的话。
“试着接受我吧。”
单清源只觉有些好笑。
“谢谢你的告白。记得下次直接打我电话来询问。至于接受不接受,试试看吧。”
李锐很是欣喜当他说喜欢单清源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他捏了捏手里抄着号码的纸。
“不过,作为手机号码的交换,我能要你那个耐克护腕么?”单清源抬头期待着他。
“好。”李锐略带兴奋得答应。
风花雪月(4)
李锐有两张电影票,学校礼堂每周六放一部片子,优惠学生五块钱,比外面动不动就二三十的票价要便宜很多。
他在小卖部红色的“公用电话”的招牌下面打清源手机。招牌簇新簇新的,上面的字还亮闪闪的。
清源的手机是摩托罗拉的,紫红色翻盖。那时候虽然手机开始流行,但对学生来说怎么都是高消费。清源的爸爸说为了联系方便,便花了3000多给她买了部手机,让清源不用爬上爬下爬六楼。
女生宿舍最底下的传达室才有一部电话。每次都要管门大妈拎着大喇叭,操着沪普,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几零几,某某某填话(电话)。”
然后就有女生拖着各式拖鞋以最快速度冲下楼梯接电话。接完了还要给管门大妈3毛钱作为报酬。
清源寝室里跑得最勤的就是新闻系其中一位美女。鉴于人家男朋友在外省市,每次见个面都要谋划许久,只能靠煲电话互诉衷情了。
“喂,清源,周末一起看电影?”李锐拿着听筒,有些心跳,这是真正意义上和单清源的第一次约会。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身后长队第一位的男生,怕被人家听到。
“好啊。”单清源坐在铺位上,将《读者》翻的哗啦哗啦的响,爽快地答应。
寝室里大家凑钱买的一台黑白小电视机在无线状态下拼命挣扎出最清晰的图像。冬瓜差点把鼻子都放进电视机里去了。
“看什么呢?”清源从上铺皱眉看下去。
“《还珠格格》,琼瑶阿姨的转型之作,完全抄袭席绢大人的搞笑风格么!”冬瓜气愤填膺得说着。
“那你还看?”单清源从铺位上爬下来。“逛街去不去?”
冬瓜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这个没有重播的。”
清源扬扬眉,看见其他几个室友正忙着,索性背起了包,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街上走走。
学校离市区不远,花2块钱坐公交车就到了。那时候的公交还有拖着电线走的电车,上海俗称辫子车。那车摇摇晃晃的,30分钟就到了市区。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清源。
清源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淮海路上摩肩接踵,店铺林立,清源从第一妇女用品商店那儿开始,慢慢的踱步。
这是她来上海之后的一个习惯——一个人逛街。
她一直坚信她也在这个城市中,总有一天她会在淮海路的某个拐弯处,或者南京东路的某个小店里,与她不期而遇。她常常把眼光放得很远,观察着对面的街道上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对面来的人群里会不会有同样的身形。
她会抱着自己的包,坐在襄阳市场门口的公交站,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一个个在她身边走过的人;她会站在步行街上的一家肯德基店门口,端着可乐猛喝;她也会靠在港汇广场的某个地铁出口,假装在那里等人。
流水,流水,你在哪里?
单清源回校的时候有些晚了,碰到李锐跑出来接她。
“吃饭了?”帅哥锐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
“等你请我吃呢。”清源心里有些暖,她抬头,给了个甩赖的笑容。
李锐被她逗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发:
“调皮。”
清源就这么低着头,微微笑了笑。
月光下,清源的侧面出奇的柔和,李锐心怦怦得跳。
李锐带清源去吃砂锅,校门口小店里,5块钱一大碗。
清源吃的呼呼响,热得双颊通红。
李锐看着她吃,顺便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挟给她。
她回头,嘴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的说了句:“你人真好。”
李锐看见她左手腕上的耐克护腕。
学校迎新的工作提前开始准备。据说今年扩招,比往年的新生要多一倍,学生会为了准备充分到时候不出乱子,决定在放假前就把该准备的准备好。
单清源和李锐分到了一组预购一些物品。这是理所当然的,全校基本上都知道校草正在追校花,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情其他人也乐意做。毕竟这两个站在一起,还是赏心悦目的。
他们去学校隔壁刚开的一个大卖场,因为刚开业,商家搞活动促销。
人很多,李锐的长手长脚总算发挥了优势,两个人在人堆里挤得满头大汗。按照单子上要的货物一一买齐了东西。
排了很长的队,终于轮到他们付款了。清源将推车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李锐跑到前面付款。身后的阿姨被后面的队伍一推搡,手推车一下就撞到清源腰上。
清源吃痛得叫了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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