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李训峰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认可,便笑着说道:“爷说的是,咱们虽然不差这点钱,却不能被人黑了去,市井之中多有油滑之徒,小少爷慢慢的就明白了。”
完颜洪烈笑了笑没答话,正想要说什么,却见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男孩猛的撞到自己身上,离他最近的完颜康下意识的把那男孩一拨,看了看他爹并没有磕着碰着才冷着脸说道:“走路看着点。”
完颜洪烈正要说没事,却见独孤砚冷着脸把那孩子右手一折,那掩在袖中的可不正是他挂在腰间的锦囊,原来那孩子居然是个偷儿,一见自己被发现便慌张起来,苍白了脸色战战兢兢。
没等几人发作,却见那孩子眼睛一转,蓦地甩开钱袋赖倒下来,大声哭喊起来:“哎呦哎呦,痛死我了,娘啊,我的手要断了,这些外乡人仗势欺人,欺负我一个可怜的小孩啦,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评评理,这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啦。”
一时间以五人为中心的人群议论纷纷,多是谴责几人仗势欺人的,原本紧紧扣着小孩手臂的独孤砚瞬间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完颜洪烈自然明白这些人多数也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但却欺负他们生人才这般作为,心中顿时恼怒起来。
这边完颜康却不能咽下这样的窝囊气,沉下脸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临安是这么个讲理的地方,这偷儿被当场人赃并获还敢叫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官府走一场,看看到底是谁欺负了谁。”
那偷儿立刻喊道:“你胡说,什么人赃并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东西。”
“就是啊,我瞧着那钱包是你自个儿不小心掉了吧,这还欺负一个老实孩子,瞧这手都快被折断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说道,顿时引起人群的回应,“乡亲们说是不是,这件事可不能这么算了啊,进官府,一定得进去,这人伤了还要银子治伤呢。”
听他的话居然还要再讹诈一些银子,完颜洪烈脸上一冷,完颜康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想着就要动手了,却见李训峰沉着脸走上前,冷冷说道:“不小心掉了,哼,你倒是翻翻这小贼的袖子,里头定有隔断绳子的刀片,我瞧着他一路走来,身上断不会只有一样赃物。”
说着不等那些人反应,迅速上前翻开那男孩的衣襟,顿时看见一把小刀片和一两个荷包,显然也是一路上的赃物,再往那人群一看,却已经不见了那中年男子的声音,顿时冷哼一声,一个飞身将那躲到人群之外的男子揪了进来甩到地上,一脚踏在那人身上。
那中年男子哎呦一声,只被踩在地上哀声求饶,独孤砚冷着脸甩开那男孩,眉宇间带着一丝厌恶,捡起被甩到一边的锦囊转身站到了完颜洪烈身后,李训峰一脚将那男子连带着男孩踹开,并没有下狠手,只那一脚也让围观的人群知晓利害:“若再瞎了眼送上门来,收拾了你们的狗命。”
那两人自然是狼狈的离开,被这一打扰,几人也没有了逛街的性质,一会儿等夹谷两人会合便去了那家客栈,完颜洪烈见身边两个孩子都冷着脸,便对着李训峰说道:“你倒是说说刚才如何知道那小孩身上还有赃物?”
李训峰低头回道:“这都是傍晚时分了,那小孩一看就是惯偷,怎么能没有一分收获,再看他胸前微微鼓起,一定是藏了什么东西,只是这些人必定是城里的地头蛇,跟官府不定有什么关系,我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便赶尽杀绝跟地痞穷折腾,只要他们知道了厉害,便再不敢犯上门来。”
却原来李训峰知晓这是王爷要他教人,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其中的厉害关系,果然一边的两个小的眉目间闪过一丝了然,完颜康更是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原本对李训峰的不以为然也收敛了不少,这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对付这些人却是有一套。
江湖
在完颜洪烈看来,虽然两个小的都从未踏足过,但独孤砚因为幼时的经历,对人性的理解绝对比儿子深刻许多,完颜康因为一贯的身份,又一直被宠爱着,无可避免产生一种倨傲的心理,要是他不能认识到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完颜洪烈自认也是一个江湖白痴,在这方面断然不敢去教育别人,没得教育两个更白的出来,一路上只要求两人跟李训峰几人多看多学,见儿子一路上沉默着,回到客栈便开口问道:“康儿,怎么了?”
完颜康放下佩剑,走到桌边给他爹倒了水才嘟囔道:“爹,我是不是特别冲动,刚才要是没有老李说话,我指不定就要动手了。”
完颜洪烈看了眼那纠结的模样,忽然觉得长大了的儿子也还是可爱的,瞧那鼓鼓的脸颊不还是一个包子吗,虽然没有小时候的热乎,但也算凑合,想到这里便不由伸手捏了一把,笑道:“你年轻气盛,要是不冲动才奇怪了,这下知道带着他们的用处了吧,武林之中虽然以实力看高低,但有时候阴险小人却是防不胜防,康儿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到杨康最后的下场,完颜洪烈又忍不住说道:“更何况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有一日你成了武林高手,也不会尽知一切,我曾经听张李两人说过,江湖上有一种铠甲,可以贴身穿着,不但能保护主人不受伤害,还能卒毒,若是贸贸然一掌打上去,只怕不但不能伤人,还会害了自己。”
完颜康一听,思绪一转,却问道:“这样的铠甲哪里能找到,我看这用处不正好给爹用。”
完颜洪烈不由失笑,伸手弹了下儿子的额头,笑骂道:“我与你说起这个是为了让你不要轻敌大意,难不成还是垂涎别人的软猬甲不成。”
完颜康心里头却暗暗惦记上了这样的铠甲,想着一定要找一件给他爹传说,一边笑嘻嘻的扒拉住完颜洪烈的手,就握着不放了,似是抱怨似是气愤的说道:“爹,干嘛又定了那么多间房,我要和你一起睡。”
完颜洪烈看了看已经及肩高的儿子,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是说要成为大侠吗,怎么还像没断奶的孩子似得,没人陪你还不会睡了?”
完颜康已经练就了一身厚脸皮,笑嘻嘻的说道:“爹,在家的时候你已经把我赶出房门了,现在到了外面也不行吗,我这不是到了新地方认床睡不着吗!再说了,我现在想想当大侠也没什么好的,吃苦耐劳只为了一个好名声,这样的苦差事就送给独孤砚去做吧,我觉得小王爷比较适合我。”
完颜康说得随意,听的人却皱起了眉头,完颜洪烈叹了口气,看了看被自己养得细皮嫩肉的孩子,不由更加担心起来:“康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不再是金国的王爷,你也不是金国的小王子,我们现在拥有的权势成了浮云,不再有人刻意讨好,那时候你现在拥有的特权都将成为过去。”
完颜康愣了一愣,却见眼前的人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愁,连嘴角的笑容都显得淡了,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难受,他不想看见这样的父亲出现,当下便笑着转过身去给他捏起肩膀来:“爹,咱们怕什么啊,要真的有那一天,那就由康儿来养你。”
“好,那我等着。”完颜洪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颇有一种老怀安慰的心态,算起来他两辈子也已经四十出头,难道真的已经老了,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己保养良好的手指,暗笑重生真是一件好事,这个壳子可不像是孩子他爹。
屋里一片天伦温馨,夹谷来禀告准备好晚餐的时候,还收到了小包子一个哀怨的眼神,出门在外,好不容易能跟自家爹爹单独亲近一会儿,偏偏这些人一个个都不识趣。
一行人也没要包间,只在二楼窗户边挑了位置坐下,客栈的厨子手艺不错,一桌菜看着倒是色香味俱全,完颜洪烈并不太讲究规矩,便让张李两人一起坐了,完颜康却偏要跟他挤在一起坐,倒显得独孤砚和夹谷更加宽松了一些。
正吃喝着,却见楼角处走上一对卖艺的父女,那女子娇娇弱弱的模样,倒是有三分姿色,瞧见这一桌人物的穿戴,眼睛一亮,带着笑容走了过来:“各位老爷,可要听一支小曲解解乏。”
女子的声音是江南人特有的婉转悦耳,张李两人见完颜洪烈微微皱眉,心道金人哪有喜欢这种依依呀呀的曲子,便打发道:“不用,你边儿去。”
那女子却依旧不死心,见张李两人是看了完颜洪烈的脸色,便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边的老头连忙说道:“这位大爷,且听一听吧,我女儿虽不是大家,但一个好嗓子也是人人称赞的。”
完颜洪烈有些不耐烦,他原本就看不惯女子故作娇弱的模样,这些年又受尽了包惜弱的荼毒,对这一类的人物感冒非常,李训峰眼见他生出不悦,掏出一把铜板扔给那老头,冷冷说道:“我们爷喜欢亲近,你们去做别人的生意。”
那女子似乎还不死心,但被老头一把拉走了,浑然没注意自己倾慕的男子身边坐着的少年纳嘲讽的脸色,完颜康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占据他爹的视线,其中最讨厌的就是家中后院那个娘,从小听多了他爹如何如何痴情的话,下意识的就觉得那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但那是他娘,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什么,这时候见着一个气质相似的,一肚子的敌意怎么忍得住。
瞧见那女子一步三摇频频回头的模样,完颜康眼睛一转,蓦地抓了一颗香豆手腕一转,直直打在女人的膝盖上,那女子一个不稳超前跌去,幸好有老头在身边扶了一把才免得摔一个四脚朝天。
完颜洪烈把他的小把戏看得明白,却只瞪了一眼没说什么,自然也没看见一边的独孤砚手中化成豆沙的香豆。
那女子只当自己不小心,并没有注意膝盖那一瞬间的麻痹,往后瞧了瞧,见完颜洪烈低头吃饭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气愤,拉着老头朝另外一头走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