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团团一转,那把梅花针钉在他的伞,没一根刺着他。公孙璞一笑,说道:“我若还敬,
只怕你受不起。”轻轻一抖,把伞上的梅花针抖落。
邓铿又惊又怒,喝道:“好呀,原来你是装疯诈傻,特地来蹚这浑水的不是?”
公孙璞道:“什么浑水,天上并没有落雨呀,地下哪来的浑水?我看混蛋倒是不少!”
邓铿把手一扬,两块飞蝗石打出,心想:“你这雨伞能够抵御梅花针,不信还能挡住我
的飞蝗石?”要知飞蝗石是暗器中份量最重的,当然不是份量最轻的梅花针可比。
哪知公孙璞这把雨伞,并非普通的雨伞,而是稀世之珍的玄铁宝伞,莫说几块飞蝗石,
就是用大刀巨斧斫他,他这把宝伞也能招架。
公孙璞叫道:“哎呀,不好,天上落下石子来了!”雨伞一转,叮叮两声,那两块飞蝗
石反打回去。邓铿避开一块,避不开第二块,石子正正打着面门,打得他鼻破唇肿,血流满
面,颊肉瘀黑,就像开了颜料铺。这还幸亏是公孙璞手下留情,否则他的双眼也要盲了。
奚玉帆忍不住叫道:“公孙大哥,你来得正好。请你帮忙厉姑娘。”
公孙璞点一点头,便走过去,说道:“厉姑娘,你那次帮了我的大忙,我还未向你道谢
呢,这个无赖少年你让我对付吧。”
厉赛英正自吃紧,也不客气,飘身一退,说道:“好,让你替我惩戒他吧。不过你可得
当心一些,这个泼皮的点穴功夫似乎还很不错。”
公孙璞笑道:“我正是要来领教他的点穴功夫。”雨伞一挥,替下了厉赛英,迎上韩希
舜的折扇。
韩希舜是相国公子的身份,平素风流自赏,自以为文武全材。不料今日却被公孙璞当作
“无赖”,厉赛英骂作“泼皮”,心里那份气恼自是不用说了。为了保持“风流儒雅”的公
子爷身份,他不便和公孙璞对骂,手底却使出狠招,重手法打公孙璞的穴道。
公孙璞雨伞一迎,“当”的一声,折扇敲在伞柄上。他这伞柄是比凡铁重逾十倍的玄铁
做的,登时把韩希舜震得虎口发热,折扇几乎脱手。
韩希舜这才吃了一惊,喝道:“你这是什么兵器?”
公孙璞亦是心头微凛,想道:“这小子的折扇居然还能够拿在手中,也算得是有几分本
领了,怪不得厉姑娘打他不过。他这折扇打穴的功夫好像是惊神指法演变出来的,且待我再
试他一试。”于是哈哈一笑,说道:“你怕我这件宝贝,我不用它就是。”合了雨伞,仍然
背在背后,空手就来夺韩希舜的折扇。原来他是特地要引韩希舜把点穴功夫都抖露出来的,
若用玄铁宝伞抵御,只怕会打断他的扇子,这目的就达不到了。
韩希舜气得面色发青,喝道:“好小子,你敢目中无人!”立即一招“北斗七星”使出,
一招之内,连点对方七处穴道。
公孙璞一飘一闪,故意让韩希舜点着他的一处穴道,韩希舜折扇一收,喝道:“给我躺
下”,哪知公孙璞只是身形微晃,冷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见识见识我的点穴
功夫!”口中说话,骈指如戟,便点过来。
原来公孙璞有他祖父家传的“颠倒穴道”的功夫,韩希舜的独门点穴手法虽然厉害之极,
功夫未到,却也难奈他何。但韩希舜的这一招点七穴的手法却惹起他心中的疑问,暗自想道:
“这厮用折扇点穴的功夫倒像是从惊神指法变化出来的。惊神指法,天下只有我的檀叔叔和
金国的完颜长之会使,完颜长之是金国的皇叔,从没收过弟子,更不会把功夫传给汉人。那
么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呢?手法变化的精妙,竟然好像比我的檀叔叔还要高明?”
公孙璞的“檀叔叔”即是“武林天骄”檀羽冲。檀羽冲本来是金国的“贝子”,但因反
对金主的暴政,早已成为“饮犯”了,他和笑傲乾坤华谷涵是好朋友。华谷涵的妻子蓬莱魔
女是公孙璞的祖父抚养成人的,既是徒弟,又是义女,所以公孙璞一向叫她姑姑,华谷涵夫
妻和武林天骄都曾传授过公孙璞的功夫(事详拙着《挑灯看剑录》)。
公孙璞心中疑惑,殊不知韩希舜比他疑惑更甚。公孙璞骈指如戟向他点来,施展的点穴
功夫和他刚才用折扇点穴的那一招竟是一模一样,同样的在一招之间,点他七处穴道!
韩希舜好不容易避了开去,心里想道:“奇怪,这个乡下少年怎的也会使惊神指法?这
种天下无双的点穴功夫,据我师父所说,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懂的。但这乡下少年的点穴
功夫,竟似乎比找还要高明?”
其实论指法的巧妙,公孙璞还是稍逊一筹。但这变化的微妙之处,高下之别,以韩希舜
的武学造诣却是看不出来。公孙璞的功力比他高得多,深厚的内家真力配合上最上乘的点穴
功夫,韩希舜自以为是对方比他高明了。
厉赛英脱出身来,便即过去与奚玉帆联手。邓铿仍然在发暗器向奚玉帆偷袭,厉赛英身
似水蛇游走,避开他的暗器,霎眼间到了他的面前,唰的一剑向他刺去。
邓铿的剑法和暗器功夫在黑道上号称“双绝”,但他也只能在黑道上称雄而已,却怎比
得上厉赛英明霞岛的秘传剑术。
不过十数招,邓铿抵敌不住,逐步后退,又再与史宏、蒙铣会合。合三人之力,勉强敌
住奚玉帆、厉赛英二人。
韩希舜比他们更糟,他和公孙璞单打独斗,使尽了浑身解数,非但占不到半点便宜,反
而迭遇险招。正在心中暗暗叫苦,忽见一个老者,匆匆跑来,“咦”了一声,叫道:“二公
子,你为什么和他们打架?”韩希舜喜山望外,原来这个老者正是相府的客卿白逖。
韩希舜喜出望外,连忙叫道:“白老师快来帮我!”就在此时,公孙璞一声冷笑,五指
如钩,已是向他的琵琶骨疾抓下来。
白逖在相府作客,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只好插在他们二人之间,替韩希舜挡这一招。
公孙璞一见这老人的身手,便知他是个武功极为高明的人,当下变抓为劈,双掌一交,
只觉好像碰着了一团棉花似的,自己发出的刚猛之极的掌力,宛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对
方的身子连动也没动一下,但却也没有反弹之力,分明是手下留情。
公孙璞只知白逖的本领高明,但到底高明到什么地步,仍是试不出来。磋上这样一个
“深不可测”的高人,不由得心头大骇。
韩希舜洋洋得意,冷笑说道:“白老师来了,看你们还逃到哪里去?白老师你怎么还不
动手呀?”
哪知白逖却道:“公子且慢!”转过身来叫道:“史师父住手!”史宏虽然是在相府做
教师爷的大护院,但白逖却是相爷的上宾,史宏只好遵命跳出圈子,蒙铣、邓铿二人跟着也
退下了。
韩希舜怔了一怔,说道:“白老师,你怎么啦?他们是想混入临安的匪徒呀。”
白逖不睬他的说话,一晃身到了奚玉帆的面前,说道:“请问扬州百花谷的奚璞是你的
什么人?”
奚玉帆见他说话客气,遂也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家父。”白逖哈哈一笑,说道:
“怪不得你的百花剑法使得这样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奚玉帆道:“老前辈和家父相识的吗?不敢请教大名。”白逖笑道:“我和令尊在二十
午前也是不打不成相识的朋友,老朽姓白名逖,想必令尊曾和世兄说过。”
奚玉帆“啊呀”一声,说道:“原来是白世叔,爹爹常常提起你的名字,可惜这二十年
来,一直见不到你。家父不幸,早已去世了。”
白逖说道:“我知道。没多久以前,我还曾经虬过你的好朋友谷啸风呢。”
奚玉帆喜道:“我也在找他,听说他到——”山逖不待他把话说完,连忙向他使了一个
眼色,说道:“不错,他是到我的一位老朋友那儿去了。你是到文大侠那里的吧,我不阻你
了。”
奚玉帆瞿然一省,想道:“不错,他是这个什么‘公子爷’的‘老师’,我若说出太湖
七十二家总寨土王宇庭的名字,这个‘公子爷’就更有藉口指我是匪徒了。岂不令这位白老
前辈左右为难?”同时心中也有疑惑:“听说白逖是一位避世高人,怎的却会在豪门作客?”
厉赛英沉不住气,冷冷说道:“只怕你的公子爷不肯放我们走吧?”正是:
本是江湖豪杰客,权门托庇为何由?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五十四回 野岭危崖逢异丐 金簪罗帕请援兵
白逖哈哈一笑,回过头来,对韩希舜说道:“这位奚相公是我的世侄,他们奚家在扬州
也是著名的望族,绝非什么匪徒,想必是史宏他们误会了。请二公子赏老朽一个面子,别再
与他们为难。”
韩希舜打不过公孙璞,白逖又和奚玉帆认了世交,他虽然心中恼怒,却也只好忍住,装
出笑容,打了个哈哈说道:“近来风声很紧,家父担纲朝政,自是不能不提防有匪徒混入临
安。一时误会,请奚兄莫怪。今日不打不成相识,请到舍下盘桓数日,让在下得以谢罪如
何?”
白逖这才说道;“这位韩公子的令尊正是当朝相国。”
奚玉帆冷冷说道:“一介白衣,高攀不起。韩公子肯放我们过去,我已是感激不尽。好
意心预了。”
他们本来是想在临安住一天,顺便游玩西湖的。闹了这件事情,大家都意兴索然,经过
西湖,也不想游玩了。当日便径上天竺山去找文逸凡。
路上厉赛英问道:“公孙大哥,你怎么也到了此间,真是凑巧!锦云姐蛆呢?”
公孙璞道:“我就是特地来江南找她的。”
厉赛项诧道:“怎么你们那天没见着面?”
公孙璞道:“我们本来是约好在往金鸡岭的路上见面的,却等不见她,到了金鸡岭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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