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听见楚留香来了,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起来,跑了几步就忍不住回头一看。。。。。。
只见红绡公子也正住步回眸,万绿丛中一点红,那人目光流转,竟有无比的风姿,看得她心头一震。
红绡见她停下来,轻轻挥手,风中隐隐传来一句话:“我会去找你!”
泠然一怔,来不及细思,沿着通往红楼的小径跑了出去。
出了荭蓼屿的范围,她才气喘吁吁地慢下了步子,心里一直在回想红绡公子的模样,各种表情,揣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脚下不知不觉往厨房走去。
快到厨房的时候她脑中猛然“嗡”地一声,想到:我不会这么变态真的喜欢上红绡公子了吧?为什么一直想着他呢?天啊天啊!他可是楚相的男宠。想起曾经在镜园中看到的场景,她就开始恶心作呕,一头冷汗。
可是再想起红绡公子的种种举止,尤其是眼神,那日同游唐会的气质衣着,又绝对不是一个男宠的料子,真真奇怪,而且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难道真的就喜欢我了?泠然臭屁的同时又不敢相信,带着满腹的疑问,走进了厨房。
正是午后主子们都休息的时候,厨房里的妇人们大概也睡午觉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
泠然走进屋子一看,果然空无一人,只有一口炉子上炖着一直陶罐,滋滋地在幽幽的火上冒着热气。她正想回王府,忽然听见轻微的啜泣声。好奇心顿起,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过去一看,
见陶春英一个人坐在灶膛后面,低头抹着眼泪。换做是别人,按照她今日的心情,也许就不会管闲事了,可是陶春英却让她想起前世的母亲,她忍不住唤道:“陶嫂子,怎么了?”
陶春英惊讶地抬起了头来,见是她,连忙三把两把抹干了脸,道:”没事,没事,你怎么来了?”
泠然干脆坐到她身边,道:“这里又没有别人,既然教我看见了,不论有什么难事,且说一说吧,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是什么事说出来心里总是舒坦一些的。”
陶春英还想掩饰。
泠然生气地道:“我心里将陶嫂子认作亲人,要是你不是那么想的,尽管瞒着我。”
陶春英长叹了一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人人都以为我在相府里当差,不但月钱比别处高,还能有不少油水,连娘家兄弟姐妹也经常埋怨我不知道孝敬贴补。。。。。。可谁知道家里偌大的开销全靠我一个人!”
原来是为了钱的事!那就不算什么难事了,泠然想着怀里的四千九百九十五两的银票,鼓励陶春英说下去。
陶春英道:“你不知道,我家里的汉子是个瞎子,瞎了很多年了,脾气暴躁,在家里天天摔碗砸罐的,这也罢了,我总算含辛茹苦把一对儿女拉扯大,也让儿子去上了书院,满指望他考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谁知他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人家逛窑子。。。。。。”泠然听见陶春英说起,才知道是儿子的教育问题,心想自己也帮不上忙,静静地听一听,一会好好宽慰宽慰她也就走了。
陶春英道:“最近他去的那个地方来了一个清倌人,许多人花了大价钱想买下那女子的。。。。。。头彩,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借了钱庄的高利贷去做了此事!”陶春英说着又落下泪来,“要不是要债的上门,我还不知道,他为了那个女子,一再去借钱,开始的时候别人知道他的伯父跟我都在相府里当差,也给一点面子,都借给他了,可是如今到我们家一看,家徒四壁的,哪里还肯干休?”
泠然拍着她的背问道:“不知令郎到底欠了多少钱?”
八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八百两银子。”陶春英说出这个数字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转眼看着她道:“你可知道,我的月钱只有一两银子,还全亏了各房姨娘赏赐的一些首饰,一年省吃俭用的,家里才能存下四五两银子,去年他爹一场大病,把我半辈子的积蓄全部花尽了。
这个孽障,欠下这么多银子,我就是想借也没出去借啊!要是被澹台姨娘知道了,只怕还要辞退我,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泠然点头问道:“ 府里不是红绡公子管事么?”
陶春英不停地抹着眼泪道:“红绡公子那样的金贵人,我们这些个下人杂七杂八的事他哪里都管得了,基本是澹台姨娘说了算的,她。。。。。。不太好说话。”
“现在家里怎样了?”金钱在泠然的心目中素来不是第一位的,但是俗话说救急不救穷,陶嫂子的儿子确实也太不争气,如不接受一点教训就帮他还了,对他也未必是好事,如此她隐忍着没有把自己有银子的话说出口。
“他大伯也不管了,今天早上他们来人硬要拉走我的女儿抵债,我实在没法子,就夸口说来跟府里的姨娘借银子,让他们宽限三日,可三日转眼就会过去。。。。。。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到时候还不出钱来,我宁愿抱着女儿一起投河,也绝不能毁了她的清白!”陶春英说到最后,眼泪也干了,黄黑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这口吻让泠然无端端想起刚穿越过来时要将她掐死的这具身子的娘,当时虽是怕得要死,但现在想来,对这个时代女人视名节比性命更加重要的观念她还是能够理解的。那个“娘”掐死自己女儿的时候心情肯定也十分惨烈吧?
“陶嫂子,你就没想过带着女儿逃走么?”泠然提醒了她一句,换做自己的话,绝对是这么做的。
陶春英摇头叹道:“能逃到哪里去?再说。。。。。。我心里又哪里舍得下他们父子,若不走到了山穷水尽,怎肯走绝路!我们死了,闹出了人命,或者还能救他们一救,把债给平了,我们若是逃了,他们会被人逼死的。”
唉!傻女人啊!都被男人连累成这样子了,还是全心全意为他们考虑,泠然又是同情,又是不解,心想自己今日回王府去,还不知道三日里能不能找到机会再过来,既然是救人命的事,也不能拖延,便道:“陶嫂子,我有一事说与你知道,伱停了只烂在肚子里,等到最后一日,硬气心肠好好吓一吓你儿子才是为他好。等这事消弭了,有机会我再去会一会你家儿子,好好帮你说教说教。”
陶春英呆怔,老半天才道:“你能解决这事儿?”泠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银票来,翻来翻去抽出一张五百两的,一张二百两的,一张一百两的塞到了陶春英手中。
陶春英抖抖索索地接再手里看了又看,“我。。。。。。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没摸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泠然将剩余的银票放回了怀里,微微有些得意,道:“是红绡公子。。。。。。借的,以后若是有能耐,我就还他,若是没半子,那就当他送的吧。”
陶春英惊得掩住了嘴巴,道:“红绡公子?他对你。。。。。。他对你果然是不一般。。。。。。”
“陶嫂子不要惦记着这笔钱了,今日先回去把事情解决了吧。”
泠然怕她心里负担太重,又开解了几句,这才告辞出来。
厨房门外,偷听了半天的章婆子连忙躲到了一堆玉米杆子后头,看着泠然匆匆走出院子的背影,又望了望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她们都没发现自己,她的老脸上浮出一个狞笑,暗暗啐了一口:陶春英,世上没有那样的好事,你占着厨房这好位置这么多年了,还平白得了那丫头不干不净的八百两银子,绝不能叫你好过!她偷偷出了大门,急忙向澹台姨娘的居所走去。
却说泠然回到了王府,不仅楚玉没有回来,就连吴伟也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一直等到晚间,也没有半点动静,泠然本想寻小太监们玩一玩,可默涵的交代时时浮上心头,令她烦躁不安,也没了兴头,遍关门翻拣着楚玉的衣物,一套套都搭配好了,又拿了妆台里一件件精美的饰品玩,感叹了半响,终于感到很无聊,出来睡觉才发现门已经新装上了,看来王府下人办事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秋风起,泠然也没添被褥,睡着一直觉得冷,发抖到了天亮。
鼻塞了一整日,让人添了被褥,夜里她开始一会儿热得要死,一会儿冷得发抖,心知大概是病了。
清晨,泠然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外头的太监们已在洒扫,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全身酸痛,挣扎着做起来,好像头重脚轻的,勉强下了床整理好衣服头发,走了出来。
陆子高和秦子陵都随网页进了字,支使监督人干活的是掌事大太监王绅,见了她出来,挥手让一个小太监去打水,客客气气地笑着上来道:“张姑娘起身啦?早上想用些什么?”
“王公公别客气。。。。。。”泠然刚说了一句,鼻子一样,“阿欠——阿欠——”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王绅瞪大眼睛看着她,表情好像很惊讶。
泠然心想这太监也太大惊小怪了,打个喷嚏有必要这幅表情么?
王绅脸上笑容也没了,问道:“张姑娘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着凉了?生病了?”泠然吸了吸鼻子,果然又鼻涕水不太受控制地流出来,随口应道:“大概是吧,夜里感觉有些凉。”边说着就想到门口活动活动手脚。
王绅却苦着脸追在她身旁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侍奉主子的人哪能轻易生病呢?女才病了可是不允许留在主子房里的,王爷不在府内,这可怎么处置你才好!”泠然一怔,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道:“我也就是一点点症状,有没有什么驱寒的药,喝一碗就好啦!”
“这事儿我可做不得主,自来也没有给丫鬟请大夫开药的前例,除非是主子开口,你且在房外呆着,我问一问三夫人去。”说着他就执着拂尘往外走。
泠然瞧他态度坚决,也不拦着,刚巧小太监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