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华冷漠的说道:“关宁军去了河东一次,损兵折将,连累的孙大人也去职,我们东江年年去好多次,反正东江人命贱,大家也不觉得有啥。只可惜了毛帅……”
说起毛文龙,屋内的武官都有些沉默,因为这说明文官可以轻易斩杀他看不惯的武官,然后随意安插一个罪名便是,就按毛文龙那十二当斩,套在谁头上都是可以的,大不了稍作修改。他如果是杀陈新这样的哨官,可是连奏疏都不用上的。
宋闻贤低声在陈新耳边道:“山海关要不要去一下?这位袁大人后面真不知道还会干些啥事出来,万一哪天你买东江兵的事情被他知道,也给你来上一刀怎办,还是送些银子好。”
陈新冷冷笑了一下,“不送,他地盘大,应该想不起我来,只要建奴一入口,他这官就当到头了,不过几月的事情,我要是文官,九月十月一定要弹劾他。”
宋闻贤很奇怪:“大人你真那么确定建奴要来?”
陈新低声道:“肯定会来,你过些日子就先去京师,有很重要的事情。咱们出兵不能光傻傻的杀人,还需要附加值。”
这时朱国斌指着地图道:“大人,若是建奴入口,京师发勤王令,到天津至少两日,天津到登州又是五日,登州至文登三四日,这就是十几日,就算我们准备万全,即刻出发,五日到登州,也要登州水师装载。登船至少一日,到天津下船一日,至少二十多日才能到天津,若是走陆路去京师,至少也要六七日。如此便是一月过去,若是加上在天津准备辎重的时间,只会更长。”
陈新看着地图上文登到京师的遥远路程,也是有些没底,登岸之后的辎重他已经派出秦律方准备,这段路途最不受他控制的就是登州到天津的运输,他并不急着赶到鞑子面前,但早一天到天津,就能早一天获得更及时的情报。
他自己的几条船远远不能运输两千军队,必须靠登州的水师,要是有个理由能先把军队拉到登州,就能省下近十天时间,这十天哪怕让军队在天津休息一下也好。
陈新摸着下巴,“找个啥理由呢。”想到这里,他走回桌案前,王长福派塘马送回的莱阳剿匪战报就放在那里,第一页最后几个字吸引了他,“白莲教”。
……
几日后,十多个俘虏被押到了陈新面前站成一排,所有人的手都被捆在身后。王长福到陈新身边低声道:“就是这些人,嘴硬得很,不说谁是头子。”
陈新对周世发点点头,示意他主审。周世发对一群人问道:“你们谁是掌柜?”
没人说话,周世发对身后一名镇抚挥挥手,那镇抚军士拿着一把合机铳,直接到最右边一名俘虏面前,一句话不说就一枪轰过去。他面前那土匪被打中腹部,倒在地上惨叫。
一群俘虏的脸色都变了,那名镇抚就在他们面前慢慢装填弹药,也不说一句话,不一会又装好弹,把火绳夹到了龙头上。
周世发又问道:“谁是掌柜。”
这次几名俘虏再也不敢无动于衷,都看向中间的位置,周世发和陈新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中间。
中间一名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突然对着身旁一人踢去,边踢边骂道:“你这混蛋,你可把我骗苦了,我再也不为保密了,大人,他就是掌柜!”
他旁边那人被踢倒在地上,年轻人不依不饶,继续踢他,其他的俘虏都噤若寒蝉,把脸偏在一边。周世发和陈新都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年轻人,也没劝阻他。
等那年轻人停下,周世发让镇抚带走其他人,却把这年轻人留下来。对那人说道:“你不用装了,你就是红阳教的大掌柜吧?”
那年轻人眼见没有瞒过,两腿发抖,直接跪到地上,声音也抖着道:“官爷爷,小人不过是继承兄长的掌柜位置,从未作恶啊。从今日起,小人愿改邪归正,归家务农……”
周世发拿起手上的一本册子,冷冷道:“这《弥勒佛说红阳十尊宝卷》是你写的?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当年徐鸿儒是什么下场你可知道。”
那年轻人涕泪横流:“那都是小人的兄长写的,小人只是胁从,胁从。”
“你兄长呢?”
“死了几年了,小人从来没想过造反,更连人都没杀过,不过骗些蠢夫愚妇的香火钱,求大人饶命啊。小人有下情上告,莱阳的闻香教要造反,小人告发。”
陈新一听闻香教造反,眼睛一亮,旁边的周世发一拍桌子骂道:“徐鸿儒同样是骗些蠢夫愚妇。既然是你兄长编的,他可有子嗣?你若想活命,便交出他们来顶罪。”
那年轻人低头呲牙咧嘴半天,还是闭嘴不说。
周世发冷笑道:“你不说,我自会有法子让其他人说。”
那人这才终于道:“就是外边穿红色衣服那两个。”
陈新在心里骂了一句:“烂人。”不过烂人同样有用,他和蔼的对那年轻人问道:“那么小的孩子,也是无辜,我听你的意思,都是你兄长为恶,你们亦是逼不得已。你既然知莱阳闻香教造反之事,便与我细细说说,或许你和你两个侄子都不用获罪,我还给你们银子让你们安家。你若愿说,便从你自己说起。”
那年轻人脸上现出惊喜,连忙道:“小人叫赵宣,家父为徽州盐商,后家道中落,便跟随兄长流落各处,兄长有些天分,到山东学了些白莲教经卷,便自己弄了个红阳教出来,前几年得病死了,小人便继了这掌柜的位置,一向在山上时间多,就是骗些附近山野之民,但小人实在胆小,每日都怕被人揭穿,早想过些安生日子,可惜又无谋生之法,只得一直做下来。今年五六月,莱阳那边闻香教的人得知后,派人过来让我一起举事,小人哪里敢造反,但迫于闻香教势大,也去见了两次,是以得知此事。”
“闻香教的掌柜叫什么名字?何时举事?”
“董大成,他本是刘家庄人,也不做啥坏事,后来有个叫李盛名的人来了,此人对闻香教和白莲教经卷十分熟悉,能说会道,把个董大成骗得全信了他,现在董大成还约了招远的闻香教掌柜许汤,明年三月起事。”
陈新看看窗外的两个小孩,对赵宣道:“若你想过安生日子,又保下你侄子嫂子性命,便给我做件事。”
“大人吩咐,小人一定做到。”
“你自去想办法,让董大成把起事时间提前到十月中旬,最迟十月下旬,否则你侄子嫂子就都得死。”
……
注:莱阳闻香教作乱,见于《莱阳县志》:董大成者,邑之刘家庄人也,本妖贼李盛明党,盛明不祥为何许人……约招远贼许汤以崇祯三年元旦为乱,适汤杀人事迫,先期与崇祯二年十一月据腰山以叛。
第010章 军务
宋闻贤七月带着今年新的铜钱去了天津,然后便直接去了京师,他今年便将在京师进行活动,他一到京师就拜访了钱元壳和温体仁,温体仁已经是礼部尚书,宋闻贤不由对陈新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在温体仁发迹之前就已经打上交道,所以温体仁对他仍是很客气,大略问了问陈新的近况,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宋闻贤当然也不会那么下作的直接提出让他帮忙升官之类的话来,这都是互相心照不宣的事情,却并不适合宣之于口。宋闻贤也再次代陈新送上今年的孝敬五千两银子,虽然现在礼部尚书不能直接帮忙,但温体仁前景十分看好,至少入阁是很有希望的,多少人想结交还没有路子。
张大会在京师一年多,陈新给的费用也不少,张大会本身也是极为油滑之人,他已经和一些宦官和京营一些军官拉上关系,每月都能收集到不少消息。
在文登营,七月底最后一批火铳和铁甲到达,工坊的几名技工做出了水力钻管机,速度比原来提高一倍,十多天就能钻一根枪管,而且一台钻机可以带动数个钻头,使得刘民有可以解放出一大批人手,他们也拿到了奖金。
这批装备到达后,全军齐装满员,大练兵继续热烈的进行,较场上每日枪声不绝,杀声和哭喊声震天,在李东华的折腾下,文登营上空似乎都飘荡着一股怨气,黄思德等人便每日四处跟士兵谈心,尽量把怨恨引到敌人的身上,他们这训导官刚刚设立,技巧还不熟练,但多少还是有些用,让士兵有了一个倾述发泄的途径。同时通过他们,开始让士兵知道建奴可能要来,训导队也组织了几次辽民的诉苦会,一边讲述建奴的残暴,又专门表扬了几名原来杀过建奴的东江兵,以消除士兵对建奴的恐惧心理。其实东江来的人对鞑子的惧怕是最少的,他们年年和鞑子打仗,有输有赢,比内地光听传言的那些好得多。
训导队反应上来的情况,陈新每月都认真查看,总的来看,这些士兵还是十分憨厚,绝大多数认为现在的待遇和月饷都很好,对军令和军纪都执行得不错。现在的训练强度还在他们忍耐范围之内。经过辽民的诉苦会,所有士兵都十分痛恨后金,特别是东江来的辽民,他们现在有优良的装备,衣食无忧,加上他们自己的血海深仇,对于和后金作战十分渴求,训练的积极性最高。
其实陈新现在的训练强度已经远超后世的军队,行军的负重比后世也更多一些,火器队都是棉甲还算好,杀手队光铁甲就是三十多斤,如果战兵自带铁甲,每日行军限定在五十里以下。这些古代的贫苦人民没有让陈新失望,组成文登营的主要是纤夫、渔民和山民,另外就是一些东江兵,都经过层层筛选和严格训练,如果不带铁甲,他们在平原地区一日正常行军可达到八十里路,短暂的强行军一日百多里也能够达到,并且还能保持作战能力。
去北直隶虽然在大明境内,但他对大明各地的文官系统丝毫没有信心,也没指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补给,只能当做是外线作战。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辎重队,其他就靠士兵自带和各队的火兵,辎重队目前有部分已经出发,到达秦律方事先安置的店铺,他们会准备一部分车马和辎重,那些店铺就当做他后勤短板的补充。
陈新又审视了一遍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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