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两侧山头都有执绿色标旗的架梁马,周围的情况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周少儿也行走在队列中,他所在的第一千总部又是此次的先锋,他们一直驻扎在州城南门,比蛟山大营离登州更近,开拔命令传来后他们当先拔营,天亮前向福山县出发,一路经解家庄集、桂山、莱山集,急行军四十里,此时已经快接近福山县界。
他虽然在身弥岛一战立有战功,但没有多余的位置空出来,所以他仍是杀手旗队长,中军部把他的功劳折算成了一个级别的提升,扩军后会优先提拔,他心中稍稍觉得有些遗憾。
前方路边倒着一匹马和两个人的尸体,那两人的甲衣和棉衣已经被剥下,只剩了里衣,尸身上有一层薄薄的白霜,这是周少儿第三次看到叛军的哨马,同样都是死的,文登营的哨骑乘着他们夜间休息的时候提前开拔,堵住了官道上的要点,凡是企图走官道报信的哨骑都被杀死在路旁。
甲衣和棉衣始终是需要收集的战利品,包括他们用的弓箭等兵器,所以他们被剥成这样并不让人惊奇,唯一让周少儿奇怪的是,这些哨骑的里衣都颇为豪华,不是绸就是缎,颜色还很漂亮,也不知是从哪个大户人家抢来的。
周少儿走到队列外侧,边走边巡视自己的队伍,整个旗队没有掉队的人,也没看到体力不支的情况,老兵们神色自若,有些边走边啃着饼子,还有些人捧着雪在往嘴里送,那些新兵只是稍显紧张,但有这么多老兵当主心骨,他们的紧张其实已经缓解了许多。
周少儿心中满意,这些新兵是身弥岛之后才补充的,他们之前由训练队完成了基本训练,个人技艺也有基础,使得战斗部队的战力恢复比以前快了很多。
前方一阵马蹄声响,两名背着背旗的塘马一人双马急速奔来,周少儿赶紧贴近队列,让出左边的空档,两匹马带着风呼啸而过。
陈瑛边走边对周少儿道:“是不是陈大人派来的塘马,他们的标记是中军轻骑。”
周少儿摇摇头,“谁知道。”
他回头看看后面,那两个塘马到卢传宗的千总旗停下,正拿出军令给卢传宗过目。
“怕真是陈大人传来的。”周少儿低声自语了一句,那两个塘马很快离开,往后面继续赶路,应该是去给代正刚传令了。
卢传宗的千总旗下奔出两个骑兵,往两头跑去,经过他们的局时,对百总大声道:“即刻加速行军,必须跟上引队旗,下一休整地点改至福山县东山脚下。”
百总接令后,站到队列旁边大吼道:“加速前进,跟上前军。”
官道上的步点变得更密集,全军速度一快,在前队军旗引领下滚滚前进。
……
登州钟楼下,耿仲明仍在激动中,那盐商家中地窖里成堆的白银彻底震撼了这群土老帽士兵,耿仲明多年喝兵血吃空饷,只存下千两银子,从没想到过有人家里会有如此多钱财,以他不专业的眼光估计,那地窖中不下五万两现银,这还不包括其他的金锭和珠宝。
所以他现在也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他眼前的钟楼是城内制高点之一,登州的布局不是一般城市的十字街,钟楼和鼓楼也是分开的,鼓楼在书桥西侧,钟楼的位置则大概在城中心,它下面用四根粗大的柱子支撑,没有墙壁,行人从楼下直接通过,往南是登州南门朝天门,往西走百步左右再往北,便是镇海门大街。
他留下了一些家丁占据那个宅院,打算连带那商人的妻妾、丫鬟和院子一起接收,作为自己以后的住所,幸福生活就在不远处招手,他原本是因为不甘手弟弟耿仲裕之事牵连而作乱,现在仅仅一天,他便发觉了造反的好处,若是老老实实效忠朝廷,何时才能有如此好的日子,不禁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耿仲明想到商人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刚走出钟楼下,忽见前方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上百名士兵在街道上砍杀,地上血流满地,已倒下七八人,周围则散落着不少银锭珠宝。
这些人全都是明军衣服,耿仲明也分不清楚是谁在打谁,他顾不得去草桥,连忙吩咐家丁戒备,场中激战正酣,双方都是打红了眼,他不敢贸然插进去,那样会把自己宝贵的家丁损失不少。
他派出一名家丁隔着十多步大声喊着,“都是东江的兄弟,都不许打了,中营的耿参将在这里,领头的过来说话。”
那些拼杀的士兵充耳不闻,那家丁喊得口干舌燥却无一人响应,耿仲明抓过一把三眼铳,让家丁取过火绳,对着旁边的砖墙点燃。
裹着尖锐铁刺的三眼铳嘭嘭嘭三声响,那些乱兵受此刺激,几个带头的循声看到有骑马的将官,大声约束自己的手下,交战的双方才缓缓脱离接触,各自退到了街道两侧。
耿仲明这才跑过来大声质问道:“都是东江来的兄弟,城里南兵都没剿完,为何要自相残杀。”
左边的一名军官捂着手臂大声道:“耿大人,小人是陈都司手下把总,这些人都是孔大人左营的,我几个兄弟在附近发财,碰到他们的几个人,那几人非要咱们让出好处,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我五个兄弟只跑出来两个,老子自然要找他们报仇。”
对面一个军官破口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的人才是被你们杀了几个,你倒恶人先告状,耿大人,要不是他们杀人在先,我吃饱了撑得,有财不去发,跟他们拼命干啥,实在他们欺人太甚。”
耿仲明跳下马来,叫过两个军官,突然挥起手,给两人一人一个耳光,“你妈的都是傻子咋地,咱们东江的人多难才活到登州,眼看有福了你们不知道去抢那些大户,在这里跟自己人拼命,信不信老子砍了你们。”
两名军官被打得一呆,盯着耿仲明看了一会,终于还是退缩回来,两人恶狠狠的互相瞪了几眼,骂骂咧咧的回去自己那一伙。
有耿仲明在,打也打不成了,两人正要带人离开,左营这边一个投靠的青皮突然跑到路中间,把地上遗落的一袋珠宝拿起装进怀中,又迅速退回了左营这边。
陈光福所部的人齐声大骂,举起刀枪就要冲过去,那把总大声吼道:“那是老子抢的,给老子还来。”
耿仲明连忙让家丁到中间隔开,亲自拖过那个青皮,轮圆了马鞭一顿乱抽,那青皮被打得受不过,赶紧把珠宝扔出来,耿仲明一把提起布袋扔回原主,双方才又安静下来。
耿仲明刚松一口气,前面大呼小叫跑来两名乱兵,他们一边跑一边喊,“书桥桥头打起来了,左营的兄弟快去帮忙,右营和陈光福的人杀了咱们兄弟。”
对峙的双方又如同炸窝的马蜂,一边互相防备着,一边飞快往书桥赶去。
“你娘的,都是些不开眼的东西。”耿仲明骂了一句,他早把去寻王秉忠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连忙跟着往书桥赶,跑过几十步后,他的家丁头子突然一指左侧,几名士兵刚刚破开一个宅门冲进去,对耿仲明道:“大人,那几人不是你派出往宁海和栖霞的哨马么?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耿仲明到门口一看,果然是派出的哨马其中几人,他当时看着这些人出城的,不用说他们就没走远,多半是在城外绕了一圈,直接从南门跑了回来抢东西。
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前面一通三眼铳和鸟铳爆响,耿仲明顾不得其他,策马赶往书桥,一边对家丁头子道:“这些小事别管了,文登营最近都在宁海州,这冰天雪地的,老子不信他们一天能赶来,先去书桥。”
……
草桥南桥头,吴荣从一道小巷中窜出,后面跟着几个行动队的人,全都穿着明军的服装,其中有一人受了刀伤,吴荣匆匆走到桥中间。那里用木头、砖块和条石搭起一个街垒,由三十名战兵守护着,还有二十名战兵在北边桥头两侧,戒备从河面过来的人。
吴荣对守在那里的李涛道:“有人受伤,你帮忙送去北门。”
李涛让两名士兵接过伤员,对吴荣低声问道:“干得如何?”
“张东这法子好,老子分了几组人,到处冒充各部的人动手,他们自己打起来了,现在局势很乱,他们一时顾不得北门了,若是有人来,你就说王秉忠不知跑哪去了,谁也不许过,反正装像一点。”
李涛嘿嘿笑道:“你放心吧,你抢到东西没有?”
吴荣靠近一点,从怀里摸出一把珠宝塞给李涛,“抢了些,你给兄弟们分点。”
李涛犹豫了一下,推开道:“别给我,这里都是战兵,不是你们情报局,战兵私分缴获,军法官知道了要杀头的。”
吴荣撇撇嘴,收起珠宝一挥手,带着几名手下又消失在巷道中。
李涛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都午时过了,怎地大军还没到。”
第099章 接战
登州的午后,城中烟头四起,街巷中无数的乱兵和百姓四处流窜,城中的青皮游手纷纷登场,充当乱兵的带路党,那些平日老实巴交的辽民也变成了凶狠的暴徒,多年遭受欺压的怨气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通道,让这些曾经温顺的绵羊变成了野兽,他们自发的纠集起来,拿着棍棒菜刀,成群结队的冲入街巷民居中烧杀抢掠。
吴荣带着三个行动队队员穿梭在州衙西侧的街巷中,路边几个跑不动的百姓一见他们的军服,吓得跪地求饶,用额头在石板上磕得咚咚直响。
几人没工夫理会这些人,他们需要找一些容易着火的草屋制造混乱,转入一条东西向的巷道时,一群本地的百姓扶老携幼的从西面巷口过来,看到这边几个明军装扮的队员,齐齐惊叫一声转身往后逃窜,他们刚奔出巷口,便被一群暴民围住,暴民用辽东口音大声呼喊,手执棍棒菜刀乱打乱砍,百姓中的男子与那些暴乱的辽民搏斗起来,巷口地上顿时滚满了人。
吴荣不愿去参加这种乱斗,看到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半开着,正是个草屋,跑上去一脚蹬开,里面倒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他径直找到堆积柴火的地方,打开自己背着的椰瓢,倒上一些桐油,后面一名队员上来用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