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起道:“咱们大学有个学生,觉得景惠不错——”
景惠听到此处,扭身进了屋。
“欸——,景惠!”孙元起有些尴尬。
老赵家的笑道:“大姑娘家脸皮薄,老爷不用去管她。再说,这娶妇嫁女,还不都是父母拿的主意?您尽管说,等夜里俺仔细说与她听!”
孙元起便当着老赵两口,还有景行、景范兄弟二人的面,把左功先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下。
老赵听罢,有些疑惑:“听老爷说,这个学生家境挺好的,怎么会看上俺家景惠啊?”
孙元起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儿,只好笑道:“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意思,如果有这个意向,我们才好接着往下谈。”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看看已经快夜里九、十点钟,孙元起起身告辞。
老赵正要让景行把孙先生往前送送,这时候景惠从屋里提溜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对老赵说道:“爹,我来送送先生吧!”
孙元起估计景惠可能有话和自己说,便应声接道:“那就让景惠送送吧!”
师生二人走出院子近百米,各自默默无言。孙元起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景惠,我那个学生性格非常淳厚,长相属于中上之姿,学习好,家世也很不错,应该是良配的。”
“照先生这么说来,我这个丫鬟如何配得上人家少爷?”没了旁人,赵景惠显露出山东女孩子的泼辣一面,再也没有了刚才在家时的唯唯诺诺。
孙元起停下脚步,正色说道:“景惠,以后可别这么乱说!你也知道,从一开始,便是我请你们来帮忙,老赵那就是我老大哥,你和景行、景范都是我的学生。我们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什么时候变成主人奴仆啦?以后赶紧别提‘丫鬟’这个词,省得别人误会!”
“那还不是先生疼爱我们!”赵景惠展颜轻笑,一张俏脸在灯光下显得万分旖旎,眉眼之间尽是春意,看得孙元起都有些呆了。
见自己有些失态,孙元起连忙装作咳嗽几声,抬步继续往前走。
赵景惠快步跟上,与孙元起并肩而行,山中凉风不时吹来,拂动赵景惠的长发四下飘逸,好几回都扑到了孙元起的脸上,那种少女的发香顿时洋溢在鼻翼周围,久久不散。
孙元起稍稍避开,又问道:“景惠,你觉得如何?要不你见见他,看看到底怎么样?”
“我觉得,人家那么好,我配不上人家!”赵景惠还是那句话。
孙元起分辩道:“我们景惠年青貌美,学习也好,是经世大学公认的校花,如何配不上人家?你要是答应了,是那小子九世为善修来的福报!”
景惠停下脚步,将灯笼举到自己面前,笑着问道:“先生,我长得好看么?”
因为刚才的失态,孙元起颇为心虚,只看了一眼,便点点头说道:“嗯,好看,非常好看!”
“既然好看,那你怎么不要人家?”景惠笑意盈盈地问道。
“……”一句话让孙元起目瞪口呆。
看着孙元起的傻样,小妮子把灯笼往孙元起手中一塞:“既然是先生这么热情地做媒,我哪能不同意呢?”
说罢,头也不回,顺着来时的路跑远了。
孙元起伫立了好一阵子,才提着灯笼慢慢踱回家里。
得到赵景惠一家上下的首肯,第二天大早上孙元起便请人叫来左功先。
看左功先已经彻底清醒,孙元起再一次问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况且这也是我孙某第一次给人做媒,自然要谨慎些,免得以后闹出笑话。我且问你,昨天的事儿,经过这一夜考虑,究竟当不当真?”
“自然当真!”
虽然左功先表情非常羞涩,不过语气却是斩钉截铁,这让孙元起舒了一口气:“我问了一下赵家的人,他们也没什么意见。现在关键是你父母,你看看,是你写封信回去问问,还是请他们北上,来学校面晤一回?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写信的事儿我可以代劳。”
左功先抿着嘴想了片刻:“先生,能不能请您写封信给我父母,介绍一下情况?学生想拿着您的信回去,请他们二老北上。”
孙元起自然无所不允。当下便按左功先的意思,写了一封信,交与他带回家中。
一〇九、坐久不须轻矍铄
左功先拿着这信,从北京到上海,再折返回来,没有两三周的时间,是断断不可能有回音的。趁着这时间,孙元起和张元济、罗振玉一起,仔细研讨詹天佑提出的共建铁路交通系建议,发觉并无不妥之处。三人大致敲定初步方案后,自有张元济去和詹天佑协商具体细节。
年初的时候,张元济先是劝蔡元培参与经世大学附属学校的建设管理,成功使得蔡大牛弃暗投明;接着参与徐氏镕经铸史斋藏书的价格谈判,成功使得达成双方都满意的价格。如果一次成功是侥幸,那么连续两次成功就是必然了。所以一事不烦二主,这谈判的事儿非张元济莫属。
现在是假期,学生多数都回家了,罗振玉没有多少事情,学校里建设方面的事儿就暂时归他。
至于孙元起,除了日常编译教材,还要指导学生撰写修改西北考察报告。既然是奉旨去西北一趟,回来之后总要给上峰一个交代吧?
就这样,折腾了一周,拿着几份写好的报告,到城里找老大人询问如何把这些东西给递上去。
老大人倒是在家,不过因为年老体衰,加上天热,没有什么精神。见孙元起来,勉强出迎。
听了孙元起的汇报,老大人点点头:“你这回来,自然要上折子销假;如果有什么东西要奏陈,可以再写一个折子,把那些东西作为附件,一同递上去。”
孙元起点点头。
老大人又叮嘱道:“你的字丑,记着找人誊抄一遍,省得惹出麻烦。”
孙元起见老大人精力不济,便不想多打扰。正准备告辞,老大人喝了口浓茶提神,接着说道:“你任侍讲学士以来,还没有去过院里吧?等销假之后,你隔着十天半个月的,记得去上一回,便是喝茶看书也行,总不能不去。还有,你一直以来还没有拜访王中堂和荣尚书吧?记得这几天就要去登门拜访!”
孙元起有些困惑:老大人说的这都是谁啊?
老大人似乎知道孙元起是个小白,随后就解释道:“我大清因袭明制,设立翰林院。不过又略有改动,即置掌院学士两人,满、汉各一人。掌院学士虽然平日不干院事,但毕竟是侍读学士以下诸官的名义长官,你能不去拜访么?
“王中堂是汉掌院学士,素来主张洋务,与老夫也有些交情,对你应该并无恶感,所以毋庸多虑。只是满掌院学士荣尚书那里,恐怕有些麻烦。说来荣尚书为人也是稳健随和,不过前年他任管学大臣时,和张埜秋共同管理京师大学堂事务。他持躬谨慎,与锐意进取的张埜秋不免有些龃龉。而你当时正好在张埜秋手下做事,恐怕不免会遭受池鱼之殃。你这会去见他,不知道他会如何待你了。”
孙元起哪里想到还有这一档子事?心里说,你不待见我,我还懒得去见你。当下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去见那个荣尚书了吧!”
“昏话!”老大人顿时在太师椅上坐直身子,“他便是要万般刁难于你,你得去见他!”
“是、是、是!”见老大人发火,孙元起连忙应承。
老大人这才斜靠在椅背上:“王湘绮不是还在你们学校么?至于如何应付荣尚书,你去问他吧,他是行家里手。”说完,朝孙元起微微挥手。
孙元起起身告退后,赶回经世大学,先请陈衍到家中,请他草拟销假和奏陈考察报告的折子。
这陈衍乃是清末民初著名诗人,光绪八年中举,时年二十九岁。所以这等奏折对于他来说,实在不费吹灰之力,完全是手到擒来,分分钟便写好两份花团锦簇的奏折。
把这两份折子,随同考察报告递到军机处,这事儿就算完结。紧接着就要拜访掌院学士,既然老大人都觉得有些麻烦,需要找王辏г死舷壬始疲刹坏盟镌鸩唤魃鳌�
一方面让老郑备齐八色礼品,一方面自己专程到半山居拜谒这位声名赫赫的湘绮老人。
山中清凉宜人,加上确实比老大人年青几岁,湘绮老人倒是精神非常爽朗,见孙元起来,拄着拐杖亲自出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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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王辏г说溃骸鞍资米攀罴伲ス鹆忠挥危凳且滋煜碌纳剿@戏蚰曷酰溆醒判艘葜拢魏挝薮私帕Γ缓迷诟浇琅郎娇!�
孙元起说:“白石兄画技冠绝一时,此去桂林,少不得泼墨挥毫。等他回来,看他的画稿,也算是纸上遨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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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笑了一回,孙元起这才说明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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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王文韶,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过在清末却是赫赫有名。当时人是这样称赞他的:“凡是李鸿章做过的官,他都做过;李鸿章没做到的事,他却做到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关键,就是他非常圆滑,上头说东他也说东,上头说西他也说西。每逢见慈禧太后和同僚,无非“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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