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娘,杜五娘?
幼微蹙眉,在心底细细回忆,她前世的时候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呀?
不等孙大郎回答,孙二郎就低低嘀咕:“可惜便宜了那个穷书生!”
刘金源也不知杜五娘的真是身份,刚还热的脾气暴躁的她慢慢静下心来,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那刚怎么听她说未婚夫婿正忙着做什么生意呢?”
事实证明,不仅女人八卦,男的一旦八卦起来比女的还要聒噪。孙二郎似是一下子找到了知音,立即滔滔不绝地说道:“是吧,是吧?我在长安的时候就听人说那个姓梁的该做生意了,似乎是杜五娘不愿意他再读书了……要我说,奶奶的这算什么大老爷儿们,要是我才不理她,敢对老子提意见一巴掌扇去老远!”他年龄不大,男尊女卑的观念倒不少!
幼微又是好笑又微带厌恶,瞅了眼孙二郎清秀的眉眼,这才发现他嘴唇很薄,一掘几乎就成了一条线,这样的长相长大后肯定是很薄情的那种!
她断言,因为李亿的唇也是很薄的那种,而且没有多少血色,总给人柔弱书生的感觉,幼微前世就是因为他这个长相才一头栽了进去!直到碰得头破血流,连命也搭进去了,才知其本质!
她回过心思,又看了眼孙大郎,他倒是比孙二郎黑些,嘴唇微厚,给人忠厚踏实的感觉,而且他的五官比较明丽,细看下自然比二郎更好看一些。
刘金源听不惯他最后一句,撇撇嘴角,当即八卦地问:“那梁君也肯?”
“有钱赚谁不肯哪!”孙二郎一幅你说的就是废话的样子,拽拽地说。他斜了一眼幼微,显然在他心里,幼微也属于那种有钱就是娘的人!
刘金源眯起眼睛思索了下,然后下了结论:“杜五娘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意思就是梁君不值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悄悄瞅了孙大郎一眼,微红着脸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女孩子娘,多多读书陶冶性情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了,刺绣也不能少!”
刘谦和纳闷,仰头望天,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从梁君为何弃笔从商到闺阁女子读书上来了!
幼微闷笑。
孙二郎最是聪慧,向孙大郎挤了挤眼睛,然后一脸坏笑地起身坐到刘谦和旁边,这样刘金源便与孙大郎挨着的了。
孙大郎平平淡淡的,似是根本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幼微也觉得依着孙大郎稍微木讷的性子。也不会这么早就发现刘金源的小女儿情意。
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国公府知不知道杜娘子在下邽?”
孙二郎再次嗤笑,冷哼一声:“杜五娘巴不得家里人知道呢,一点踪迹都没掩盖!而且她还故意让梁秀才在国公府外面做生意拉拢合伙人,不然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会在短短半年内做出这样的成就!不还是靠着国公府的人脉权势吗?”
孙大郎皱眉:“怎的你知道这么清楚?”
孙二郎无语看他:“谁都像你一样躲在屋里不出来,对于长安大小事一概不闻!”
孙大郎默然。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幼微心中一动。忙问。
“贩马。贩茶叶、丝绸!”孙二郎皱着眉回想:“好像是和波斯、大食国那边做生意吧?”
确实不小,幼微低头沉思。
这时一条船慢慢靠近他们,其中一个悦耳的女声大声笑道:“孙郎,我们这条船还能容下几人呢。快跳过来,外面太热了!”
女子娇娇的软音在耳,如同一泓清泉。大热天的不管是谁都会很舒服,幼微擦擦鬓角的汗,低笑道:“今日天确实太热了。”
刘谦和抬眼看她被晒得红通通的小脸。舀着自己的袖子给她扇了两下,又嘟哝道:“要不你跳过去?”
幼微摇头,没好气地瞪着他:“我这时候上去挨白眼啊?你没看见她们就是想多与孙家郎君接触接触?”她坏笑:“还有一个倾城倾国的你!”
刘谦和不满地嘟起嘴唇,闷声闷气道:“我是堂堂男子汉,惠娘你总我比喻成美娇娘!”却是不理会幼微话中的深意。
幼微笑而不语。她的帕子很快就全湿了,左右望望,便对三个少年郎说:“你们快点跳。别磨磨蹭蹭的,我们要划到岸上乘凉去!”
刘金源早把竹排上的一壶茶水倒了一大碗。毫无形象地咕咚咕咚喝着。
孙二郎也渴得不行,只可惜只有一个茶碗,不好冒犯,只得眼巴巴地望着。
幼微好笑:“去吧去吧。”她朝那条船扬扬下巴:“里边别说一壶水了,就是红葡萄酒也有,害羞什么!”她嘴角浮起一丝坏笑。
刘谦和敲敲她的额头,向那条船招呼一声,待两条船靠的足够近的时候才跨了上去,竹排一个不稳,晃了两晃,幼微只顾看热闹,没提防,差点掉下去,慌得她忙伸手抓个东西,热乎乎的,抬头一看,却原来是孙大郎的手臂。
她原就通红的脸蛋更加羞红了,忙不迭松了手,喃喃道歉:“对不起啊!”
孙大郎脾气好好的问道:“你没事吧?”
幼微摇头,一抬头,就发现刘金源没好气地瞪着她。
她苦笑,一不留神就为自己数了个情敌,还百口莫辩,她多冤枉!
孙二郎见刘谦和也跳上船了,便也跟着跳过去,孙大郎却淡淡道:“那咱们回去吧。”
于是,在身后那一船人石化的注视下,幼微几人大摇大摆地划着竹排上了岸,现在棚内也定是闷热无比,他们几个就坐在树下阴凉处,喝了冰镇的酸梅汤,看着湖上飘来荡去的船,再互相望望傻笑。
孙大郎似乎第一次发现幼微长得其实也蛮漂亮的,不由多盯了两眼。
“鱼娘子的胭脂很不寻常,方子都特别珍贵!”他沉默半晌,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幼微怔了下,想到他是长安过来的侯府嫡子,可能有些见识,便小心翼翼地问:“你可曾在长安见过这样的方子?”话语中充满了试探。
孙大郎摇头:“我对中医药理很感兴趣,平日不出门的,与别人接触也少,你做的这些我都未曾见过!”回答很干脆。
幼微松了一口气,转眼想想,宫中一手遮天的太监也就那么几个,怎么会谁都能把方子给卖出来!是自己多想了!
“鱼娘子对中草药也是很有兴趣的吧?”孙大郎踌躇了下,还是问道。
幼微眯着眼睛想想,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刘金源一直注意他们的动静,见状忙插话进来。
幼微云淡风轻一笑,颇为豁达地说:“说感兴趣是因为现在它就是我的衣食父母。要想制成好胭脂全靠它呢!说不敢兴趣是因为我真的最烦记那些名称啊、克数什么的,唧唧弯弯的纠缠不清,总是弄错!”她俏皮地吐吐舌头,皱皱小鼻子,很苦恼的样子。
孙大郎被她的怪模样给都笑了,他很少笑。这般笑颜逐开。立即闷热的天气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凉快不少,好像太阳的光芒也被遮盖住了,让人从心底就荡漾出凉意。
刘金源呆呆地望着他,半晌都移不开视线。
幼微也微微吃惊。孙大郎本是个温和木讷的人,但这一笑倒让他有种惊艳的美。
有一种人天生就适合笑,看来孙大郎就属于这种人!
看到刘金源情动的模样。幼微默默垂下眼,将自己当成了小透明。
“你淘澄胭脂肯定需要不少方子来配置,我这有两个。你要不要?”孙大郎没有注意刘金源的反应,反而主动问幼微。
幼微又怔了一下,暗暗奇怪,这个孙大郎明明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怎的现在这般话多了?
她也没有多想,只点点头,大方地说道:“好啊!”
“回去我让丫头给你送去。”孙大郎经过她刚才的问话。以为她在意方子的来历,便解释道:“这是我自己配置的。家里丫鬟用的也挺好,你就是做这个的,可以比较比较!”
幼微睁大眼睛:“你自己配置的?”她上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羡慕地说:“你是学医术的,这救死扶伤的本事可没多少人能学会!”她确实很佩服仅凭两根手指就能断人生死的大夫。
孙大郎脸微微红了,不好意思起来,好半晌才语无伦次地说:“我,我自小就喜欢医术……”
一句话都说不连贯。
幼微被他窘迫的样子逗笑了,正欲再说什么,眼角却瞟到刘金源满脸不高兴的神情,心中一惊,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大意!
她拉着刘金源的手嘻嘻笑着:“莫不是被晒着了,一言不发的?”不等刘金源说话,她便殷殷切切地叮嘱道:“看你的皮肤就知道很少被晒,我给你说个方子回去补补,把失去的水分都补回来!用益母草五百克,切成细段,晒干后,烧成灰。再用醋调和,火烧后再研细过筛,用蜂蜜调成丸状,存放于瓷器中。每天饭后服一粒。此方具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可以治疗雀斑、黑斑、黄褐斑等。”她望着刘金源笑:“这个与我做的洗面沤子是一套的,等我再做了送你一瓶,与这丸子一起使用,效果更好!”
刘金源还在生她的气,赌气地抽开手:“谁要你假好心!”不过她早把幼微说的方子牢牢记在了心里,准备一回去就吩咐下人去做好舀来吃。
孙大郎看不惯她的任性,皱了皱眉。
幼微只笑,也不生气,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在这儿再多玩会儿。”她招呼着明珠:“明珠,咱们走了。”
刘金源这才惊喜地抬头:“你要回去了?”
知道她的小心思,幼微也不说破,只点点头:“我娘身子不方便,我急等着回去做饭呢,明珠玩了一天,该受不住了,就一并与我回去!”
明珠乖巧地起身跟在她身后,她一向沉默寡言,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是幼微的影子,很少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孙大郎皱了眉头,看着二人的背影问刘金源:“她娘生病了?家里怎么是她在做饭?明珠是她的妹妹?”
刘金源也就模糊了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