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闻言顿时哗然,五万人!太子的这次造反果然是精心密谋的,一万禁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五万人的进攻?群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皇上身上。情势已如此紧急,不知皇上将作何决定?
兵部尚书魏承德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马上恢复了常态,这时他浓眉一掀,站出群臣列班,跪在皇上面前凛然道:“臣为君死,方成大义,皇上请速退回京城,老臣乃兵部尚书,虽是文臣,却也熟识兵事,此处便由老臣指挥抵挡,为皇上撤退争取时间,直到战至一兵一卒,老臣亦不会让叛军越过这道山坎!”
皇上欣慰的看了魏承德一眼,旋即冷笑道:“朕乃真命天子,朕之皇位受命于天,区区叛军岂能奈何天意?朕,不退!”
皇上面沉如水,眼中泛着凛冽的肃杀之气,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朕要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叛军,是如何在朕的脚下灰飞烟灭!”
说完,皇上大喝道:“冯仇刀何在?韩大石何在?”
话音刚落,天坛宏伟的八角圆楼内昂然走出两人,满身披挂。战甲崭然,二人皆面色沉静,行走之间尽显军伍悍气。
“末将拜见皇上。”二人走到皇上面前,单膝拜道。
“二位将军请起。”皇上看着二人的目光透着几分欣赏:“太子谋反,朝局危急,能否力挽狂澜,朕就全看二位将军了。”
冯仇刀和韩大石又拜道:“遵旨!”
随即二人起身,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接过部将递来的强弓,仰头朝天各自射出一支响箭,尖锐刺耳的厉啸声直达九宵,神烈山四周层叠密布的山林内,忽然次第亮出几面红底黑字的大旗,紧接着,几道身着龙武军和龙襄军灰色军服的士兵身影慢慢显露,身影越来越多,最后漫山遍野竟全都是灰色的人影。
士兵露出身形后,便飞快的开始朝山下聚拢,如同数十道灰色的巨流,疾快的往山下流去,澎湃而激昂。
群臣到这时才隐隐有些明白。原来,太子的这次谋反,早已在皇上的算计之中,皇上早有所准备,有心算无心,太子还能有几成胜算?
“传令,擂鼓!合兵!”两位将军同时朝部将大喝道。
“咚咚咚……”沉闷而震耳的鼓声擂动,两军士兵如同听到了冲锋的信号,士气顿时高昂起来,齐声大吼一声:“杀!”
吼声震天,直令风云变色,山河懵然。
喊杀声中,两军士兵飞快的合兵一处,如同两股洪流相遇,随即合为一股巨流,奔腾不息的朝山下涌去。
神烈山下,太子坐在临时搭建的军帐内一动不动,神情复杂,兴奋中又带着几分怔忪,这是事关他性命与权位的一战,以生死和荣耀为赌注,现在赌注已下到了赌台上,就等着结果揭晓的那一刻了,所以纵是久经风浪,城府深沉的太子,此刻也禁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忐忑,这种复杂的情绪,已经表现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容此刻正不住的抽搐着。端着茶杯的手也颤抖不已,帐外高亢的喊杀声,令他胸中仿佛燃起了一团耀目的火焰,这团火让他有一种想毁灭一切的欲望。
思思垂着鬓首,坐在军帐的角落处,默默的调试着一把琵琶的弦丝,她不时抬起头,朝太子嫣然一笑,笑容妩媚绝色,而当她低下头时,美目之中却泛起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光。
欲使其死亡,必令其疯狂。太子兴奋的神色落在她眼里,让她心中不由沉沉的叹息。
军帐外,不断有士兵前来禀报战况最新的进展。
“禀殿下,我军已将神烈山团团围住,前锋一万人马已与禁军开始交战!”
“禀殿下,我军前锋占尽上风,禁军节节败退,我军正慢慢朝山顶推进。”
“禀殿下,我军已占领神烈山的山腰位置,禁军伤亡惨重,退守山顶,目前兵力不足五千。”
“……”
“……”
一条条战报传来。一切都在照着太子预想的方向顺利的进行着,太子神色愈见兴奋,刚才的怔忪之色早已不见踪影。
一旁的范瑞皱着眉,沉声道:“殿下,虽说目前战事顺利,可殿下亦不能掉以轻心,在下担心……”
太子兴奋之色渐缓,道:“先生担心什么?”
“殿下,早前得到消息,皇上已经有所布置,可直到现在。除了跟随皇上的禁军伤亡惨重之外,却不见皇上有一兵一卒增援,而殿下的私军已经完全投入了战事,柴梦山的边军却仍未到达,在下担心这两件事也许会影响殿下的大计。”
太子的心忽然沉了一下:“柴梦山可有军报传来?”
范瑞点头道:“两个时辰前来了信使,说由于连夜大雨,影响行军,故而比预计的时间稍晚一些,目前柴将军所部已快到达长江北岸的东门镇,马上便可渡江,过了长江,他们便能直扑神烈山北部,与我军前后夹击,不使一人走脱。”
太子神色郁卒,皱眉道:“希望他不要食言,否则今日之战,变数就大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山上震天的鼓声传来,紧接着,一道万人齐喝的喊杀声,如天雷击顶般,直震耳膜。
太子和范瑞心头齐颤,急忙走出军帐,凝目朝山上望去,只见漫山遍野的灰色人影,如大江滚滚奔腾,朝山腰处的太子私军冲杀而去,铮亮的刀锋衬映着士兵们气势高昂的面容,像一群饿极了的饿狼,向猎物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山腰处的太子私军,很快便被这股灰色的洪流所淹没,连浪花都不曾泛起半点。
范瑞脸色顿时如同死灰一般,喃喃自语道:“援军……果然,皇上果然早有准备……”
太子身躯微微颤抖,铁青着脸,咬牙道:“不过多了区区几万人马而已,别忘了咱们还有柴梦山的五万人马即将到达。届时两军合一,前后夹攻,他们纵有十万人马也逃不出孤的手心!”
“传令!全军收缩防御,抵挡山顶的援军,坚持等到柴梦山的边军到来,若有退后怯战者,斩!”太子咬着牙,斩钉截铁的下了军令。
范瑞的心早已迅速沉下了深渊,嗫嚅着嘴唇,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此时此刻,他已不敢再打破太子那如同泡沫一般的期望。
皇上既在这神烈山上布置了埋伏,难道他就没有针对柴梦山有所布置?太子一心所盼的五万边军,究竟还能不能到达这神烈山下?
太子扭过头,嘴角噙着几分冷笑,父皇,你有伏兵,难道我便没有么?今日纵然柴梦山被你全歼,你也逃不脱身死的命运,皇位,今日必将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京城的北城楼上,方铮正冷冷的盯着面色灰败的秦重。
“秦将军,为人臣子的本分,不用我来教你,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莫要忘了,城防军五万多将士的生死,还有他们的家人亲眷的生死,可全靠你的决定了。”方铮冷声道。
“我……我……不知道。”秦重嘴唇直颤,面容没有半点血色。
方铮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逼你,希望太子兵败欲退回京城固守顽抗之时,秦将军会做出正确选择……”
秦重一楞,眼中浮现惊惧之色。
方铮望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肃然道:“太子若反,必败!秦将军,好自为之吧。现在我要做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拦着我。”
方铮说完,转过身朝烽火台处站立的十几名城防军将领咧嘴一笑,随即板下脸,大喝道:“来人!擂鼓,聚将!所有偏将以上将领,全部到北城楼内听令,三通鼓内若未到者,斩!”
很快,城楼下响起了沉闷而震人耳膜的鼓声,“咚咚咚”的声响,仿若敲在众将领的心坎上,令人不由自主的战栗。
城防军的将领多被太子收买,所以对方铮多有抗拒抵触心理,可方铮毕竟是名义上的城防军主将,主将召集麾下将领议事,谁敢不从?前些日子副将沈信便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方铮斩沈信以立威,此事一直深深被众将领所忌惮。
很快,将领们便聚集在北城楼内,城楼已被临时布置成了主将军帐,守在门口和方铮身边的,全都是禁军出身的侍卫,奉皇命保护方铮安全的亲信人手。
众将领神色或坦然或冷笑,推搡着走进城楼。
城楼内,方铮大马金刀坐在主将位子上,身旁侧立着数十名侍卫,侍卫们手按腰间佩剑,神色冷森的望着鱼贯而入的将领们,一股冲天的肃杀之气在城楼内渐渐蔓延。
秦重坐在方铮右侧,神情灰败,面带颓丧之色,一言不发的坐着一动不动,看都没看次第进来的将领们。
点将完毕,众将领皆已到齐,方铮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阴沉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众将,冷声道:“今日本将军聚将,是为了下一道军令: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关闭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防军开始列队在城内巡逻,命金陵府尹马上派出巡城衙役捕快,配合城防军维持城内治安,并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勿使京城陷入混乱。”
“什么?关闭城门?”城防军一位名叫邓祥的副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铁青着脸,怒瞪着方铮,大声道:“方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何事需要关闭城门?你是奉了谁的命令?”
方铮闻言却两眼一亮,神色间竟显露出几分高兴的神采,笑道:“邓将军不同意本将军的决定?太好了,来来来,把你的观点跟大家说一下,为何不同意,有什么感想,你质疑本将军时,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勇气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说说,都说说嘛,畅所欲言,啊,本将军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信大家一定也有同感,对吧?”
望着方铮脸上和善得如同天官赐福般的笑容,众将领心中却升起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前些日子,他在校场上斩沈信立威之时,脸上不也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吗?
邓祥不自觉的窒了一下,方铮的笑容令他非常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现在他感到脖子凉飕飕的,自己的项上人头仿佛随时都会离开他的身体,转而落入尘土中,一如那位军中的同僚沈信。
可邓祥稍稍扭头,透过城楼的窗口,看见列队在城墙之下密密麻麻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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