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没搭理他,赵航只得又说:“对不起啊,我不该被她们一忽悠,就去跳墙……”
严霜依然没理他,赵航伸手去拽她的袖子,严霜只得放下针线,轻声道:“大哥,你不痛快。”
赵航愣了一下:“嗳我办错事儿了当然不痛快。”
严霜轻轻摇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说你现在不痛快,我觉得,你最近这阵子都不痛快,从你当上鸿胪寺少卿,就没有一天痛快过,”
赵航愣了一下:“可能是我不太适应这个工作环境吧。”
严霜叹了口气:“大哥,你过去虽然也爱开玩笑,但是一向知道分寸,可你今天想要跳上门楼的时候,我根本拦不住你,大哥,你是不是心里很烦?”
赵航坐到严霜身边,想了一会儿,也不得不承认严霜的判断:“我心里是有些烦,虽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可是每次去鸿胪寺,心里都不由自主地烦起来。那些事情我完全不懂,全靠别人来教我,我知道我认真学的话,也是能够做好一部分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鸿胪寺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比我做得更好,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做呢?我领着不菲的薪水,但是却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你说得对,我今天早上那么冲动地跳上门楼,或许也是一种发泄吧……对不起,霜儿,我让你担心了。”
赵航伸出手来拢住严霜的手:“霜儿,我是不是很幼稚,很没用?”
严霜摇摇头:“大哥说什么呢?若没有你,怕是现在大宋已经都被核瘟闹得尸横遍野了……前阵子我还接到太原那边的信,说现在老兵们大部分都娶到了新妇,大哥,这是你的功劳。”
赵航叹了一口气:“过去好歹知道要做什么,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可现在……唉,不提了,咱们出去玩一会儿蹴鞠。”
赵航以为这件事儿应该就算过去了,毕竟他女学的山长已经表示不追究这件事儿了,而且也对他进行了一定的处罚。但他忘记了,在大宋的朝堂上,还有这么一群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御史。
赵航知道自己的岳父经常受御史的气,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居然也有被御史盯上的时候,而且是那么可笑的理由,说他举止不端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他利欲熏心去窥视女学的学生,这什么跟什么啊!他本就不擅长这些嘴上的功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简直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幸而根本不用他说话,已经有好几位官员站出来替他解释这件事儿了。这只是朝堂上的一件小事,几个丞相甚至连话都没说,后官家随便说了赵航几句以后要注意朝廷官员形象,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赵航的心情却十分之坏,下了班,他想了想,没回家,而是跑到了他名义上的叔叔,赵安的家里。
赵航倒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上这样的场景:赵安的儿子,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七八岁的样子,正爬在树上哭,他爹没心没肺地在树下拍手:“儿子啊,你可真是厉害了,快赶上猴子了,居然都会爬树了……哎呀你阿娘今天做了鸡翅膀,可惜你在树上,算了,我先去吃吧。”
小胖子在树上趴着,听了父亲的话,哭的越发厉害了。赵航囧囧有神,然后听到了赵安老婆的河东狮吼:“赵静之!你还不赶紧把儿子带下来,想要他在上头过夜么?”
赵安无奈地应了一声,抬起头几乎跟儿子说:“儿子啊,办事情要有始有终,你能爬上去,就该能爬下来的,来,阿爹在下面接着你,你努力试试啊……”
小胖子在树上哭道:“我才不信你呢,你动作那么慢,一定接不到我的。我会摔扁的。”
赵安挠头:“那怎么办?我让他们给你拿棉被铺在地上?”
小胖子哭的更厉害了:“别人家的爹爹都是拿了梯子过来救儿子,爹爹就是等着我摔下来……呜呜呜”
赵航当即笑场,这父子两个的脑回路也太奇葩了吧?赵安扭过脸看到赵航,叹气道:“正好你来了,听说你跳的高,那帮个忙,把你弟弟从树上弄下来吧!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这对赵航实在是个小问题,他蹭蹭两下爬到树上,一手夹了小胖子,一手扶了树枝,轻巧地落在了地上。那小胖子顿时忘了刚才的害怕,十分兴奋地叫道:“大哥你真厉害,咱们再来一次如何?”
话音未落,他的妈妈已经过来,拎了他拖到了一边:“先去把脸洗了!”
赵航问赵安:“我要是不来,您准备怎么办?难道真的拿了棉被在地上铺?”
赵航笑道:“也只有那样了,反正树又不高,摔不坏,摔疼了下次就长记性了。”
赵航也笑了:“对不住啊,我这么一掺和他可够呛长记性了。”
赵安摆手道:“无所谓啊,男孩子也需要点冒险精神……我想,下回他爬树之前,应该会考虑先去找你学学怎么下树吧?”
赵航觉得赵安真的一点都不像这个时代的父亲,倒更像后世的一些开明的父亲,当然,他的母亲也挺特别的:“二婶似乎并不在意您这样子教孩子?”
赵安点头:“是啊,她很想得开的,反正儿子再差也差不过我了。”
“我要赞扬您真谦虚么?”
赵安摇摇头:“不是什么谦虚不谦虚的问题,我小时候确实是很让父母担心的,长得没有姐姐好,嘴巴没有姐姐甜,读书一般,骑射一般,文不成,武不就,说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人……有一阵子,父母为我的前途十分担忧,直到他们发现我可以靠写书来养活自己,甚至有能力让自己过得相当不错,他们才放下了心。唔,你看,如果我去当官,估计撑死了当到六品,而且会非常平庸,可你看,我现在的生活水平,恐怕相公们也没我舒服吧!”
赵航看看屋子里奢华的摆设,不得不承认赵安说得对。他确实过得很爽,虽然这些金碧辉煌的摆设实在是没品,不过赵安品味很差这件事儿从来都不是秘密,起码他有财力支持他土豪般的没品行径。
“所以娶一个青梅竹马的新妇是非常幸福的,我当时的境况,你婶婶很清楚,所以她能够理解,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不一定非要像别人一样,我儿子的性格可能有许多毛病,可是只要他的品质是善良的,性格是独立的,那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所以我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从树上摔下来这种事儿,她不会计较……”
赵航对前面的话十分赞同,不过最后一句他非常怀疑。前阵子赵安带着儿子去骑马,结果把儿子的胳膊摔断了,下场是被他的老婆当着太医的面吼的抱头鼠窜的事儿这件事儿全开封的人都知道。许多女人酸溜溜地说,这位琉璃夫人实在是好命,一个女使,居然能勾引的赵家二少非她不娶,如今又把赵家二少管教的在她面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是赵航却觉得,恐怕这场婚姻里,主动的是赵安才对吧?除了跟他一起长大的琉璃,又有谁能够这样的理解他,放任他,并且在需要的时候约束他呢?她幸运地被他爱上,可他何尝不是幸运地可以拥有她?琉璃夫人会因为丈夫没有看好儿子,摔断了儿子的胳膊而怒吼丈夫;但同时不会去插手丈夫想要儿子小小地摔一下长长记性的想法,当然事后会不会背着人偷偷地扭了赵安的耳朵这就不是赵航能够猜测到的了。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了书房,赵航把他今天的遭遇告诉了赵安。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赵安毫不客气大笑了起来:“你没被御史们喷死吧?”
赵航郁闷地说:“别提了,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话说的十分难听,一会儿说我品行不端,一会儿又说我觊觎女学里的学生……擦,我脑抽了才去觊觎那堆豆芽菜啊!谁能跟霜儿比啊。不过我发现我人缘真不错,早会上不少人替我说话呢,都说我只是爱玩些,品行是没问题的,御史们说的话太夸张了。”
赵安笑了笑:“让我猜猜,替你说话的,应该有国子监的李玖,中书省的王澹,刑部洪尚书,吏部龚侍郎,六科里头的张帆跟陈吉……”
赵航有些惊讶:“等等,等等,你说的也太麻利了,我仔细听,对,这几个人都有。我是不认识他们的,后来还是我们头儿告诉我他们的身份的。你怎么猜到的啊?”
赵安叹道:“你来开封也有两个月了,好歹也打听打听大家的情况啊,李玖跟小欧姨挺熟的,自然为你说话;王澹脾气犟,一贯就事论事最讨厌罗织罪名;洪尚书跟龚侍郎的女儿们都是霜儿的同学,要是听任御史把登徒子的名号扣你头上,那他们自家女儿又算怎么回事儿?被登徒子觊觎还是怎么着?六科本来就是监管各部官员的,但是他们管的是正事儿,哪里容得有人乱给官员扣帽子,乱扣一气都不用做官了,全回家吧!那正事儿谁来做呢?”
赵航听的云山雾罩,这才知道就这么点屁事儿居然有这么多讲究,觉得十分的疲惫:“二叔,我觉得我真的不太适合当官,这些东西,我听着就累。”
赵安顿了一下,说“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当日大舅舅当官的时候,也并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可他本事够大,嘴巴够坏,后台又硬,任谁也不敢随便找他的茬,揪来揪去能揪到的不是也就那么一两条,大舅舅根本不在乎。可你这样子,在朝中真是个让人随便射的靶子。”
赵航叹气:“可不是,他们哪里是因为我?分明是借机找岳父的麻烦……我跳墙是不对,可换了别人,这种事提一提也就罢了,又怎么会弄到一大堆的御史来参的地步?”
赵安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我原本对你不是很熟悉,可现在这几个月观察下来,我是真的觉得你不是个当官的料,起码不适合在这里当官。”
赵航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过去虽然头上只有个散官的衔儿,可是不管去外国,还是在四川灭蛊,都是干的实实在在的事儿,可现在呢,说实话,鸿胪寺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