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叹了口气:“你阿娘,一定希望你高高兴兴的。”
严霜哭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娘走的时候是放心的,她知道阿爹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她说到这里,哭的更厉害了:“可大哥的爹娘却不知道的大哥过得怎么样,大哥,你是不是也偷偷地哭过,我知道你难过,我真的知道你难过,你难过的话就告诉我啊,你憋在心里,我也好难受。”
赵航伸出手,慢慢地摸着严霜的头发:“对不起。”
严霜哽咽地说:“大哥,我,我不是在怪你。”
赵航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他说完这句话,便闭了嘴,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我只是怕你觉得难受,怕你认为我是不得已才跟你在一起,我也不想,不想你跟着我一起难受……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
严霜十分内疚,她本来还想着能劝慰赵航,可怎么到现在,却成了她去责怪赵航了?他不想她难受,又有什么错呢?是她太小了,太没法让人放心了。严霜过去,何曾没有腹诽过赵航没事儿找事儿总嫌她小,可现在,她却明白,这样子,小孩子一样的她,如何能让他放下心来去倾诉,去依赖?她想到了母亲说的话:“霜儿,我走了,好好地照顾你阿爹……别看他一幅了不起的模样,可回到家里,还不是要人关心,要人疼?他这辈子,比我过得苦。”
严霜明白母亲的意思,柳柔娘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最终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可她这一辈子,过得很幸福。在家的时候,她是父母手中的宝贝,虽说不会像同辈的赵平,赵宁那般活的肆意,可她确实把能享受到的幸福,都享受到了。她嫁了她喜欢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也喜欢她,虽然分离了几年,可严青但凡与她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想尽办法让她开心的……可严青呢?他的一辈子又是什么样子。他四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以外的所有亲人,九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他渴望亲情渴望家庭,好不容易在十九岁的时候娶到了柳柔娘,然而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天,金人又闹腾了起来。对于严青来说,战场不仅仅是他向上爬的途径,更是能驱散徘徊在他心头无法散去的国仇家恨的唯一途径。他无论是从哪个方面,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六年征战,铁马金戈,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妻子病重的消息。
严青是依赖柳柔娘的,这一点严霜十分的清楚,柳柔娘病重的那阵子,严青会像个孩子躲在房中偷偷流泪。于他而言,柳柔娘不仅仅是妻子,更是他对家的全部寄托。柳柔娘死了,家就不再是个完整的家了。严霜终有一天会嫁人,融入另一个家庭,而严青,则会重新孤独一人。
这也是严霜当初那么干脆地答应招赵航做上门女婿的原因之一,她不嫁出去,她的父亲,就依然还会有个家,尽管这个家不完整,可他好歹不会重新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此时的赵航,跟当年的严青多么的相似。他曾那么的幸福,可现在却一无所有。严霜明白母亲那时候的感受,她那时候是那么的渴望活下来,硬撑着随时会垮掉的身体又坚持了好几年,那不仅仅出于求生的本能,更是因为放不下严青。是的,她最放不下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丈夫,她相信只要丈夫还在,就一定能好好照顾女儿。可谁来照顾严青呢?谁来照顾这个一辈子总在不停失去的可怜男人?
严霜忍不住抬起头来,她伸出手,抚上了赵航的脸:“大哥,你是有家的。”
“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你是有家的。大哥,你过去的家回不去了,可你看,你又有新的家了。你难过的时候,便跟我说说,你可以哭的,我虽然不懂怎么劝人,可我能一直陪着你。”
赵航伸手握住严霜的手:“我知道的,大娘,我都知道……我这几天已经好多了。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我妈妈。可是后来,我想通了,我估计,李教授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有他帮忙解释,我妈妈至少不会以为我死了,有戴维德,埃文斯跟卡洛琳在,妈妈会很快从贝爱丽走出来的。”是的,他的亲人们都还在,他们只是见不到面而已,只是,见不到面而已……赵航这么想着,可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是真的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第一次拥抱了严霜,他忍不住用力把她箍在自己怀里,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几乎失去了一切。但至少,他还有她。
他是那么的不幸,又是那么的幸运。
他早已不再犹豫是否真的要与严霜共度一生,他觉得,如果冥冥中真的有天意,那严霜一定就是上天为他选择的妻子。就像他命中注定要来到大宋,命中注定无法归去一样——这段姻缘,也是命中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告诉你们其实又要转地图了么?
我是存稿箱君,老蛇百年去医院。嗯,女儿的病差不多好了,这一两天估计就能办出院手续了……
总算在存稿告尽之前基本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爱你们每一个!
PS:昨日看到个让李想好桑心的留言,一位姑娘说不敢去看李想,因为,咳咳听起来他的生活太乱了……
李想表示:嘤嘤嘤为毛我总是被误解,我当了整整五十年的大魔法师我容易么……
在此郑重声明:《李想的北宋》是一部积极向上,崇尚一夫一妻制的非种马作品,除了不能保证读者喜欢的人物都活到最后以外,我觉得没啥缺点了(你真好意思说!!),请放心食用。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浪说曾分鲍叔金;谁人辨得伯牙琴;
干今交道好如鬼,湖海空悬一片心。
古来论文情至厚,莫如管鲍。管是管夷吾,鲍是鲍叔牙。他两个同为商贾,得利均分。时管夷吾多取其利,叔牙不以为贪;知其贫也;后来管夷吾被囚,叔牙脱之;荐为齐相。这样朋友,才是个真正相知。这相知有几样名色;恩德相结者;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声气相求嗜,谓之知音,总来叫做相知。
今日听在下说一桩俞伯牙的故事。列位看官们,要听者,洗耳而听;不要听者,各随尊便。正是,“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谈,”话说春秋战国时,有一名公,姓俞名瑞字伯牙,楚国郢都人氏,即今猢广荆州府之地也。那俞伯牙身虽楚人,官星却落于晋国,仕至上大夫之位。因奉晋主之命,来楚国修聘。伯牙讨这个差使,一来是个大才,下辱君命;二来就便省视乡里,一举两得。当时从陆路至于郢都,朝见了楚王,致了晋主之命,楚王设宴款待,十分相敬。那郢都乃是桑梓之地,少不得去看一看坟墓,会一会亲友。然虽如此,各事其主,君命在身,不敢迟留。公事已毕,拜辞楚王。楚王赠以黄金采缎,高车驷马。伯牙离楚一十二年,思想故国江山之胜,欲得恣情观览,要打从水路大宽转而回。乃假奏楚王道:“臣不幸有犬马之疾,不胜车马驰骤。乞假臣舟揖,以便医药。”楚王准奏,命水师拨大船二只,一正一副。正船单坐晋国来使,副船安顿仆从行李。都是兰桡画桨,锦帐高帆,甚是齐整。群臣直送至江头而别。
只因览胜探奇,不顾山遥水远。伯牙是个风流才子,那江山之胜,正投其怀。张一片风帆,凌千层碧浪,看不尽遥山叠翠,远水澄清。不一日,行至汉阳江口。时当八月十五日中秋之夜,偶然风狂浪涌,大雨如注。舟楫不能前进,泊于山崖之下。不多时,风恬浪静,雨止云开,现出一轮明月。那雨后之月,其光倍常。伯牙在船舱中,独坐无聊,命童子焚香炉内,“待我抚琴一操,以遣情怀。”童子焚香罢,捧琴囊置于案间。伯牙开囊取琴,调弦转轸,弹出一曲。曲犹未终,指下“刮刺”的一声响,琴弦断了一根。伯牙大惊,叫童子去问船头:“这住船所在是甚么去处?”船头答道:“偶因风雨,停泊于山脚之下,虽然有些草树,并无人家。”伯牙惊讶,想道:“是荒山了。若是城郭村庄,或有聪明好学之人,盗听吾琴,所以琴声忽变,有弦断之异。这荒山下,那得有听琴之人?哦,我知道了,想是有仇家差来刺客;不然,或是贼盗伺候更深,登舟劫我财物。”叫左右:“与我上崖搜检一番。不在柳阴深处,定在芦苇丛中!”左右领命,唤齐众人,正欲搭跳上崖。忽听岸上有人答应道:“舟中大人,不必见疑。小子并非奸盗之流,乃樵夫也。因打柴归晚,值骤雨狂风,雨具不能遮蔽,潜身岩畔。闻君雅操,少住听琴。”伯牙大笑道:“山中打柴之人,也敢称‘听琴’二字!此言未知真伪,我也不计较了。左右的,叫他去罢。”那人不去,在崖上高声说道:“大人出言谬矣!岂不闻‘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大人若欺负山野中没有听琴之人,这夜静更深,荒崖下也不该有抚琴之客了。”
伯牙见他出言不俗,或者真是个听琴的,亦未可知。止住左右不要罗唣,走近舱门,回嗔作喜的问道:“崖上那位君子,既是听琴,站立多时,可知道我适才所弹何曲?”那人道:“小子若不知,却也下来听琴了。方才大人所弹,乃孔仲尼叹颜回,谱入琴声。其词云:‘可惜颜回命蚤亡,教人思想鬓如霜。只因陋巷箪瓢乐,……’到这一句,就断了琴弦,不曾抚出第四句来,小子也还记得:‘留得贤名万古扬。’”怕牙闻言大喜道:“先生果非俗士,隔崖遥远,难以问答。”命左右:“掌跳,看扶手,请那位先生登舟细讲。”左右掌跳,此人上船,果然是个樵夫:头戴箬笠,身披蓑衣,手持尖担,腰插板斧,脚踏芒鞋。手下人那知言谈好歹,见是樵夫,下眼相看:“咄!那樵夫下舱去,见我老爷叩头,问你甚么言语,小心答应。官尊着哩!”樵大却是个有意思的,道:“列位不须粗鲁,待我解衣相见。”除了斗笠,头上是青布包巾;脱了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