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乾隆没有再说什么,眼神也有柔和的倾向。永珹趁热打铁,露出羞涩又有些期待的笑容说:“哥哥都说永珹的手艺很好,皇阿玛要不要尝尝?”
乾隆看着小儿子清亮的眼睛,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8章
乾隆学着两个儿子的样子,在软布铺好的草地上坐好,永璋陪坐在一边。一群大臣自是恭敬地站着,皇上兴志来了,他们自当说些应景的话凑趣。乾隆一边和众臣说话,一边看着架子旁边摆弄的小小身影,并没叫吴书来给大臣们赐坐。他平时可以礼遇这群能帮他治理天下的大臣,可是身为帝王尊荣还是让他高高在上,爱新觉罗家的儿子还站着,那些臣子怎么配坐着。
永璋看到永珹额上晒出了汗珠,有心也上前帮忙,被乾隆一个眼神阻止,不敢过去。他一共没见过皇阿玛几次,每次又都是来去匆匆,从小被教育着对待君王父亲的崇敬与惧怕混合在一起。在乾隆面前,他还不如小四放得开,只得拘谨地呆着。
乾隆刚刚虽是在假山后面,但他的视力很好,哪里看不出这个三儿子与其是说是帮忙不如说是捣乱,小儿子还得时不时照管他那边。这不,没了碍事的三阿哥,永珹很快就将特别挑出的一堆食物烤好。
永珹将做好的食手送到乾隆跟前,眼巴巴地瞅瞅他皇阿玛。他可是忙了一个中午,还一口肉都没吃到嘴里呢,只让闻不让吃什么的,果然是太悲摧了!
乾隆净了手,无视永珹盯着烤肉和自己时过于热烈的眼神,自顾夹起一筷子五花肉来尝。入口后的口感竟然很好,香料调得格外有味道,他对永珹投去诧异的一瞥。他以为这孩子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花架子而已,没想到真的不错。看来,为了三阿哥这个生日,他还真的练习过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友爱兄弟,给兄长用心准备礼物。心里对小儿子很满意,便和颜悦色地赞道:“很好,做得不错。”
永珹听到夸赞喜形于色,咧开嘴角笑了,刚笑到一半,笑容就僵在脸上。不合时宜的一声‘咕噜’声让他觉得极其尴尬。乾隆却看了眼儿子抗议的肚皮哈哈大笑。他又对身后的吴书来笑骂:“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两个阿哥弄些吃的来,难道还等着四阿哥亲自动手?”吴书来忙答应着,招来会厨艺的宫女们上前帮忙,他擦擦头上的汗,遇见这两小祖宗可真是得费精神啊!
永珹和永璋见皇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也都松了一口气,刚刚一直扳着脸的阿玛,实在是让他们忐忑,这样一笑,是不是代表他们逃过一劫啦?等烤好的食物呈上来,小哥俩快速又不失礼仪地垫了下肚子。
准噶尔的使臣和清庭众位大臣一起看了半天,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皇帝陛下在逗他自己儿子玩,上前用还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说:“皇帝陛下的居所果然不同凡响,您的这片土地能养育出这世上最灵秀的人。臣居草原多年,一直以烤肉为食,却还没闻过这么香馥的味道,可见四阿哥天姿聪颖,皇帝陛下得此儿子,是全天下的福份。”
乾隆大笑,挥手说:“不过是些小聪明,日后若能将心思用在治国安邦上才是正道。”这种他奉承一天不听一百也有八十,不过今天被夸的是自己儿子,却觉得格外舒心。想来这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孩子被人夸赞总是能满足他们莫大的虚荣心,比直接被奉承还有效。本来噶尔丹的事情闹得他对整个准噶尔部都没什么好感,这使臣无意中的一拍到是在乾隆那里赚了个好印象。
乾隆对儿子一向一视同仁,就是死去的嫡皇子也不例外。能让他另眼相待的人每一个都是有其值得让他青眼的地方。可是对于他这个四子,明明是个还没长开的黄口小儿,就算有什么优点,现在还看不太出来。就是这样软软小小的一个肉团子,却莫名的让他想亲近和回护。小四今天的行为虽然不和时宜,但是他想给抹平不过是举手之劳。
乾隆对身边的人笑说:“既然遇到了,就给众位爱卿也尝尝四阿哥的新式烤肉,朕今天就借花奉佛,吴书来,在万春亭摆膳,请各位大人入坐。”
众大臣忙跪叩谢圣恩,又向永珹谢恩,永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跪拜,年长的足有七八十岁,这让一直都是小康百姓的永珹心里有些复杂。看来这种跪来跪去的方式,自己要尽快适应才行。
原来准备的东西,供他们父子三人还行,现在大宴群臣,当然就不够了,如福被吴书来指派着领人又跑了一次御膳房。因为他熟知那肉的腌制方法和调味料的比例。
将人都打发到亭子里去用膳,乾隆才转向两个小孩,用听不出情绪的口气说:“你们知不知道今天做错了什么?”
永璋挡在先一步上前挡住永珹,对他皇阿玛说道:“永璋知错了,永璋不该不知轻重的在御花园里生火,还带累了弟弟,请皇阿玛责罚!”
他这是想把事情全揽在身上?永珹还不致于让一个8岁小孩子给自己顶罪,上前一步说:“皇阿玛明鉴,这全是永珹的主意,是我鼓动三哥的,他先前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知道的话一定会先劝阻。”
乾隆轻“哼”了一声,食指点点永珹的大脑门:“朕岂会不知是谁的主意,永璋平日里老实本分,还从没闹出过出格的事儿!自从和你小子一起后,就越来越活泼,你额娘这才放你出来透风,你就这么能闹,以后还不得将宫里的瓦片都翻了去?!”
乾隆虽然是教训的语气,却不带多少不满,眼里还带着少见的笑意,只是两个小孩子低垂着头没看见罢了。一直侍立身后的吴书来看得可是清清楚楚,他侍候圣驾十余年,哪里不知皇上其实一点没生气。
永珹想自己被一个和他前世年岁差不多的人擢着脑门子教训,脸上通红,知道此次丢脸后一定会让他终身难忘。小声说:“儿臣知道错了。”
乾隆还以为小孩子被自己说两句脸上要挂不住了,不禁柔和了语气:“知错就行了,下次可不要胡闹了!为防着你记不住,给朕在承乾宫里禁足三天!”转向永璋时微眯了眯眼,说道:“虽然永珹是主谋,但到底此事你有也份,弟弟受罚,当哥的就陪着吧,也在阿哥所禁足三天,将礼记中教导君子行止那段抄五遍让你额娘督察!”
两小孩低眉顺目地说:“儿臣遵诣!”
乾隆挥手:“行了,都跪安吧!”
宫里什么消息都传得飞快,永珹那边刚遇到了皇上,他把御花园当御膳房用的消息就传回了承乾宫。嘉妃听到后,忽觉脑仁翁翁的疼,她这儿子平时很乖啊,怎么……怎么就干出这糊涂事儿来!
可知道在宫里还没听说过有人敢正大光明的点明火呢!就是燃碳也不行啊!何况又被皇上抓了个正着,若有个小人在皇上面递两句谗言,说他居心叵测,她儿子还能不能保得住啊?!她正提心调胆地来回踱着步,犹豫着要不要先去皇太后那求求情,怎么说她当年也是太后指进宝王府的,这么多年下来母子俩也算讨太后欢心。
这时传消息的小太监又匆匆跑进来,一口气将最新的消息说完:“娘娘,皇上夸四阿哥的烤肉做得好,还赐宴御花园让王公大臣们分食。避开众人后,才让在阿哥们在寝宫里闭门思过三天。”
嘉妃惊喜,“什么?皇上真这么做的?”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帮着小阿哥们开脱了,三天禁足,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明显就是做做样子。
她不敢置信地问传话的奴才:“你没听错么?”
小太监道:“四阿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奴才确认不会有错。”
嘉妃打赏后挥手让那人退下,她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头脑也冷静下来。看来儿子的运势不错,竟然能让一向不管后宫事务的皇上帮忙。要知道今天这事,如果皇上不开口,皇后是必定要过问的。那就不是禁足三天这么简单了。
皇后一直是个贤德人没错,不过,那是对着皇上时的皇后,她们这些斗了近十年的宫妃,岂会不知她的真面目呢!特别是在皇后痛失爱子后,嘉妃和纯妃可是都在尽量避免着小阿哥们出现在皇后面前。得不到多少丈夫的宠爱,又失了儿子的嫡母,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上既然已经罚过了,皇后就算再不满,也没了惩诫的借口。只要不伤及她的儿子,嘉妃对付一个强弩之末的皇后,还绰绰有余。嘉妃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何况,她还有一个好同盟呢!现在宫中人提起三阿哥必定要带着四阿哥,紫禁止城里的老鼠都知道小哥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和纯妃早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无论她们的初衷如何,别人都会以为她们俩是一伙的。
有人欢喜就有人不高兴,此时的皇后居住的长春宫就阴云密布,富察皇后听到宫人的回报后,脸色一阵青白,气得一袖子扫落了案几上汝窑大梅瓶,花枝、水、碎瓷撒落一地,宫人们也吓得跪了一地,前来回报的宫女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哆嗦道:“皇后娘娘熄怒!”
富察氏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熄怒?本宫何怒之有?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都瞎了吗?还不把这损坏宫中财物的废物拖下去!”
几个宫女反映极快,立即上前将那个传信宫女压住,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那宫女像是早知道自己来传这种话会没有好果子吃,可是又不能不报告,就算是欲加之罪她也不敢求饶,皇后连一个借口都不需要就能让她们这些如蝼蚁的奴才消失掉,求饶根本无用。她只是一个劲地呜咽哆嗦。眼看着就要拖出殿门时,富察氏突然说:“慢着,本宫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杖责四十就算了!”她的贤后的名声还要保着的,若真一点小事长春宫就死个奴才,后宫那些不安份的女人必定不让她安生。
大宫女们轻声应‘是’,他们更是不敢求情,即使大家都是一个宫里从小长大的姐妹,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