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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也是世家。”皇帝沉下脸,尖锐地道,“你不怕云家的势力被分解么?”
“云家是世家,但云家也是皇上的臣子。”我安静地看着他,坦然地道,“公子,您多虑了。”
“你倒是一心向着云家。”皇帝似乎被我淡然的表情激怒了,“云世子若知道你给朝廷出了这么个主意,只怕你难以交待!”
“臣妾是云家的媳妇。”我笑了笑,“至于云峥,他一定能理解我。”
他的脸色越发沉得难看,狠狠了盯了我半晌,终是没再说出什么,一甩袖子,阴沉着脸从我身边气冲冲地擦肩而过。
我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说翻脸就翻脸,还真是天威难测啊!
——2007、1、31
[第三卷 风华篇:第150章 审讯]
审讯蔚相的那一天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到来了。
我与云峥被皇帝传召进宫里,云峥是查案人员,我则代表太后前去听审。憩心殿上,除了高坐在玉阶上的皇帝,还有身着戎装的寂将军和十余个大内侍卫。蔚相被宣进殿后,憩心殿的殿门立即紧紧地关闭起来,四个大内侍卫移位守住大门。蔚相被眼前这阵势惊了一下,脸上带上一丝诧色,给皇帝行礼:“臣蔚锦岚参见皇上!”
“蔚丞相!”皇帝没叫他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不怒自威,紧张的气氛像辐射源一样四散开来,“你可知罪?”
蔚锦岚一听,脸色一变,看了我一眼,赶紧伏身道:“臣不知犯了何罪!”
我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在猜测我把他假相的身份告诉了皇帝?真有意思。这案子其实有什么好审的?反正他对蔚锦岚造的孽也未必清楚,不过是做出戏!
“不知犯了何罪?”皇帝的语气低沉缓慢,一字一字的,像是要敲到听者的心里去,这皇帝还真懂得制造恐怖的气氛。他拿起桌上一份奏折,寒声道:“前些日子朕收到一份密折,蔚丞相自己看看吧!”
说着,一份奏折从玉阶上丢下来,“啪”地一声落到蔚相面前。蔚相一见这阵势,知道怠慢不得,赶紧拾起奏折,刚刚看了两行,脸色就白了,冷汗一滴一滴地从额上冒出来。皇帝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缓缓地道:“蔚相,这密折上状告你十九年前,觑觎太傅慕容行云夫人的美色,设计陷害慕容太傅通敌卖国,以至先帝将慕容太傅全家满门抄斩,你可知罪?”
这假相此际想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不敢再随意转头,伏地颤声道:“皇上,这是污蔑,老臣绝没做过此事!”
我的唇角勾起来,你是没做过,可是蔚锦岚做过呀!皇帝阴沉着脸,冷笑一声:“没有做过?来呀,传证人!”
憩心殿左边的耳房门打开,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被带到殿上,看到眼前这威严的阵势,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颤抖着跪到地上:“小人……,参,参见皇上……”
“殿下何人?”皇帝淡淡地道。
“回,回皇上,小人叫张二狗。”中年男子结结巴巴地道,跪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皇帝笑了笑:“张二狗,你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
“回皇上,小人是京城人,十九年前离开京城,迁居景阳县,现在在景阳县做点小买卖。”张二狗诚惶诚恐地道。
“张二狗,你为何迁居景阳。”皇帝淡淡地问。张二狗迟疑了一下,寂惊云在一旁厉声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张二狗浑身一颤,趴在地上道:“回,回皇上,小人当年在京城做的是偷鸡摸狗的行当,因为得罪了人,所以避祸离京。”
“你得罪了谁?详情如何?从实招来。”寂惊云道。
“当年小人在京城以行窃谋生,有一天在街上偷了一位大爷的钱袋,被他逮住了。小人本以为会被送官查办,没想到那大爷不但没有把我送官,反而说把钱袋里的银子都给我,只要我帮他一个忙。”张二狗说了一阵,终于不再结巴了,“后来那位大爷就把我引到街上,指着茶楼里一个公子说,要我偷了他随身挂着的那块玉珮,交给他。”
“你偷了没有?”寂惊云道。
“偷了。”张二狗点头道,“小人偷了那块玉,交了那位大爷,拿了银子就走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听到慕容太傅大人通敌卖国被满门抄斩,小人随人群去刑场看热闹,结果发现太傅大人竟然就是那日被我偷取了玉珮的公子。”
“后来呢?”寂惊云追问。
“小人当时很害怕,因为听说太傅大人是用随身玉珮与敌国联络的,就想到那日那人叫我偷他的玉珮,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块,小人越想越觉得害怕,不敢呆在刑场,就赶紧回家了。”张二狗道,脸上冒出汗,却不敢伸手擦,接着道:“回家之后,发现我养的猫儿跳上灶头,偷吃我早上吃剩的煎鱼,我把它赶下灶台,没想到那猫儿跳下灶台,还没跑出屋去,就惨叫着口吐白沫死了。我吓坏了,那猫就在我面前被毒死了,那碟煎鱼我早上还吃过,一点事儿都没有,我知道有人想害我,可能和我偷慕容太傅玉珮的事有关,所以不敢再呆在京城,赶紧收拾了些细软,离开京城逃命去了,后来辗转到了景阳县,就在那里定居下来了。”
“张二狗,你那日偷取的玉珮,可是这一块?”皇帝将案几上的盒子递给寂惊云,寂惊云拿到张二狗面前,他看了一眼,连连点头:“是,就是这一块!”
那盒子放的正是当年定罪的玉珮。皇帝淡淡一笑:“张二狗,你抬起头,在这殿上看看,可有当年让你偷玉珮的人在此?”
张二狗闻言,抬起头,在殿上扫了一圈,摇了摇头。只听到皇帝微笑道:“蔚相,你也抬头,让张二狗看看!”
张二狗闻言,转脸看蔚相脸上看过去。蔚相抬起脸,脸色苍白,目光不知道是惊是怒。张二狗仔细辩认了一下,眼神越来越惊恐,指着蔚相道:“就是他,当年就是他让我去偷慕容太傅的随身玉珮的!”
“大胆狂徒!竟敢诬蔑本相!”假相到底扮了蔚相多年,此时虽然惊怒,却自然而然地出声喝斥。只听到皇帝冷冷一笑:“蔚丞相,你好大的官威呀!”
皇帝一出声,蔚相赶紧低头伏地:“老臣不敢,皇上息怒!只是这等市井无赖所说的话,岂能当真,皇上切不可被这刁民蒙蔽了……”
“你是说朕没脑子,不懂辩别真伪么?”皇帝的声音一寒。蔚相额上的冷汗流了下来:“臣不敢,老臣失言,请皇上恕罪!”
“把张二狗带下去!”皇帝冷冷地道,大内侍卫把张二狗带回耳房,皇帝看着蔚相,轻哼一声,“蔚相,你说他是诬蔑你,那朕再让你看一个证人。带他上来。”
稍时,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身着官服,从右边的耳房被侍卫带上殿来,看到跪在地上的蔚相,神情微微有些错愕,随即跪地给皇帝行礼:“臣方鸿,参见皇上!”
一听到他的声音,蔚相抬起头,转过脸狠狠地瞪着他。我见蔚相的表情,想起那日在蔚相府上见过的这位方大人的字,这人不是蔚相的门生么?怎么又成了证人?
皇帝淡淡地道:“方卿平身。”
方鸿站起来,见蔚相还跪在地上,明显感觉到了殿上的气氛不对,脸色有些紧张,欠身道:“不知道皇上传召微臣,所为何事?”
“方卿,你是我朝著名的书法家,深得先帝看重,先帝赞你的字‘烟霏洁露,若断而连’,说你人如其字,有‘有正人执法,面折廷铮之风’。”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方鸿,缓缓道,“方卿品性清直,当不负先帝赞誉。”
“先帝厚爱,微臣惭愧!”方鸿不知皇帝意图,殿上的气氛又这么凝重,恩师又跪在地上,脸色仍是十分不自在。
“听闻方卿不仅字写得好,对书法的鉴别也是高手。”皇帝微笑道。
“微臣略有研究。”方鸿谦逊道。
“朕这儿有一份红日国清宁郡王的国书,你看这字写得如何?”皇帝让寂惊云把一份国书交给方鸿。
方鸿接过,看了看,笑道:“字势清逸,如云鹊游天,群鸿戏海。”
皇帝笑了笑,又让寂惊云呈上一张纸,道:“那方卿看清宁郡王这幅字又写得如何?”我瞥见那张纸正是当年那封通敌书信,不禁也坐直了身子,想听听方鸿如何作答。却见他仔细看了看那书信,眉头微微一蹙:“皇上说笑了,这封信与刚才那国书,不是同一人所写,这信上的字迹是人仿写的。”
“仿写的?何以见得?”皇帝的表情没有一丝惊讶。
“写这信的人虽然将字形仿得很像,但这字缺乏原书者的神气,无戈戟铦锐可畏,无物象生动可奇,绝不是出自国书同一人之手。”方鸿言之凿凿地道。
“可这信上明明有清宁郡王的印鉴。”皇帝质问道。方鸿闻言,仔细看了看信上的印鉴,再拿起国书对比,沉声道:“皇上,这印鉴也是假的。”
“假在何处?”皇帝看着他道。
“国书上的印鉴,印玺字体纤秀、纹理清晰、线条均匀。书信上的印鉴,虽然有国书上这几个特点,仿得也非常逼真,但皇上请看……”方鸿将国书举起来,“通过这个角度的光线,可以看到国书上的印鉴,朱砂仿佛如流水湛湛、媚雅似水。”方鸿又举起了那封信:“而这封信上的印鉴,朱砂虽然丰润,却没有流水的感觉,不过,这印玺能雕得如此逼真,已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