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皇宫,月色如银,静静地铺呈开来。
及膝的苜蓿草,被夜风吹得沙沙做响,当日追踪唐意来到此地,不慎跌入池塘的一幕,清晰如昨,历历在目。
澹台凤鸣略略停了片刻,随即身形疾掠,穿过大片苜蓿草地,跃上屋脊,如星掷丸跳般穿行于各殿之间,很快便找到了灯光。
他慢慢地单膝跪在琉璃瓦上,轻轻揭起一片,俯身向下望去。
窗外月华如昼,室内一灯如豆。
一条纤细修长的身影,袅袅地立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从主梁上悬下的一道白绫被夜风吹得在她身侧翩然乱舞。
皎洁的月光柔和地洒在她耸动的香肩上,冰凉的夜风将她的嘤嘤低泣吹散,消失在空气之中。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搬过一张锦凳,微提裙角,粉色绣鞋踏了上去,仰头,但见美目盈盈,珠泪点点。
澹台凤鸣唇边噙着一丝浅笑,映着如银的月华,美得惊人,冷得惊心。
他静静地看着那双纤纤素手将白绫挽起,打了个结,她银牙一咬,将臻首投入环中,莲足往后轻轻一蹬,白绫承重,蓦地拉得笔直。
“皇上,华儿欠你的情,来世再还了~”月华下,她凄楚地低泣宛如杜鹃啼血,剜人心肺。
澹台凤鸣手一扬,一道银光自手中疾射而出,白绫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脚下微微用力向下一沉,可怜这冷宫年久失修,哪里经得起他如此神力?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琉璃瓦应声碎裂,灰尘漫天飞舞之际,屋檐破了个大洞。
澹台凤鸣身形如电,急速从破洞中坠了下去,轻舒猿臂揽上她的纤腰,翩然落在了屋角。
此时,梁上白绫被风吹得飘然而落,轻轻地绕在他二人身上,恰似两人间牵连多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傅韶华逸出短促的尖叫,纤手紧紧揽住他的脖颈,直到此时才敢睁开美目,怔怔地望着张在梦魂中萦绕了多年的俊颜。
她轻启朱唇,潸然泪下:“韶华人贱如尘,不值得皇上出手相救~”
澹台凤鸣低眸默默地凝视着她,良久,才悠悠道:“韶华,你真傻!”
“皇上~”她悲中从来,既委屈又绝望,嘤嘤低泣:“是韶华对不起你,不怪皇上将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今生已是无以为报,只能寄望来生有幸,再侍候皇上~”
月色朦胧,可以清晰地看到,薄纱下的她竟是不着寸缕,随着她的举手投足,曼妙的**若隐若现。
澹台凤鸣微微冷笑,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樱唇,碾转啃噬,如一头噬血的狼,毫不客气地向这具妖媚的身子展开疯狂地掠夺。
几乎是立刻,韶华嘤咛一声,热情地投入他的怀抱,纤手熟练地抚上他精壮的胸膛。
月光下,薄薄的罗衣倏然飘落,玲珑的躯体呈露在他的眼前,和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被融融的月色一照,越发的迷离香艳。
男子低低地喘息和女子娇媚的嘤咛声交织着,肆无忌惮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惊起一地的尘埃……
正文 新的邻居
这一晚,唐意睡得很不踏实。
梦中,她脱离队友,失陷在亚马逊丛林里,毒蛇顺着露营的小树攀上来,缠在她的脖颈,血红的舌头在她的耳畔发出咝咝的声音。
“啊!”她尖叫着醒来,望着空荡荡的帐顶,冷汗涔涔而下。
天边微微露出一丝鱼肚白,一缕晨光自窗棂间透了进来。
均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雾朦朦的一片,雨丝被风吹进来,打在脸上,透着丝丝寒意。
“娘娘~”闲云听到声音,匆匆推门而入,走到床边俯身,见了她一头一脸的汗,骇了一跳,道:“可是靥着了?”
唐意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吁一口气:“给我一杯水。”
耒原来只是梦,好在只是梦!
闲云忙从桌上取了壶,斟了一杯过来。
唐意就着她的手,咕噜咕噜一口气把茶喝了个精光,这才缓过神来。
“天还没亮呢,再睡一会吧。”闲云体贴地帮她拢了拢衣襟,又从襟边抽了丝帕替她拭汗。
“不了~”唐意掀开帘帐,用脚勾着丝履,笑道:“早上空气好,赖在床上不如下地走走开。”
不必去看沙漏,她也知此时是五更,每日澹台凤鸣起床上朝的时间。
习惯了每日早上送他离开,突然形单影只,竟无端生出一种落寞之感。
她吸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猜他昨夜到底宿在哪里。
“早晨霜重,娘娘的伤还未好,仔细着了凉,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
闲云嘴里碎碎念着,一手撑着油伞,一手拿了条紫色的披帛追出来披在她的肩上。
此时天色已然渐亮,陆续有内侍和宫女们忙碌起来。
出了宫门,院中有一座小小的石亭,亭中有石桌石凳俱全,亭上刻着飞仙二字。
唐意哂然一笑,沿着石阶上去,极目远眺,竟然看到一片荷塘。
她啊了一声,惊讶地指着那片摇曳的荷花道:“那边,可是宸佑宫?”
“是啊,”闲云笑道:“娘娘鲜少出门,这些小事如何得知?”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见远处一队内侍挤挤攘攘地过来,肩挑手扛的,竟带着不少东西。
“咦,这一大早的,东西要往哪里送?”唐意奇道。
闲云细一瞧,见那些人拿的多数是些花瓶,香炉,屏风等等摆设物件,不禁抿唇扑哧一笑:“还能往哪?自然是咱们宫了!”
万岁爷昨夜没来,想是怕娘娘着恼,这才送些东西过来,先堵住娘娘的嘴。
唐意一颗心鹿一样撞着,嘴里淡淡地道:“胡说,这东西我都有,哪里用得着?”
“东西还怕多啊?”闲云嘻嘻一笑,竟撇下她跑出去了:“娘娘先在这等着,我去盯着他们,呆会把房子弄乱了,又得收拾半天。”
“喂~”唐意想要拦她,哪里来得及?
这架式,越看越不象是送给她的!
内侍之后,又来了一队宫女,领头的那个,竟然是承乾宫的大宫女初夏。
“娘娘~”初夏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十分微妙,但依然停下来,规规矩矩地向她问安。
“有哪位嫔妃要搬进瑶华宫了?”唐意隐隐猜到事实,心中一片冰凉。
“是华妃。”初夏犹豫一下,还是照实说了。
既使她不说,等会华妃进门,两个人打了照面,还是一样瞒不住。
倒不如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到时措手不及。
“华妃?”唐意有一瞬间的迷茫:“哪个华妃?”
除了冷宫中的傅韶华,她可不记得宫里还有哪位女子叫华妃?
可是,她怎么也不相信,澹台凤鸣竟然会轻易地原谅了她?
难道她曾经对他造成的伤害,经过五年已然愈合了?
还是说,他对她的思念,终究战胜了她带给他的耻辱?
初夏垂眸,默不吭声。
“这位想必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皇上的新宠,云清歌,云婕妤吧?”娇柔清丽的女声,自人从后传来。
宫女们分成两列,一名盛装的宫装丽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在唐意面前站定,笑意盈盈。
唐意静静地望着她,心中象坠着一块铅,沉沉的,凉凉的,一直往下坠,往下坠,探不到底……
没错,她就是那日在月下翩翩起舞的女子,冷宫的主人,傅韶华。
啊,她差点忘了——这瑶华宫其实原本就是她的住所!她才是瑶华宫的主人!而自己,不过是个过客!
她住在这里,不知道算不算是鸠占鹊巢?现在,主人回归,她是不是该识趣走开?
而澹台凤鸣将她接回,重新安置在瑶华宫,目的何在?
是再次给她难堪,故意羞辱于她,还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妄想挑战一国之君的权威?还是别有所图?
她本来以为半月的相处,两人已培养出了几许默契。
可现在,她竟然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忘了介绍,我是傅韶华……”
“我知道,”唐意打断她,淡淡地道:“瑶华宫的旧主人。”
没想到唐意竟然知道她的底细,傅韶华一时愣住,面上微微发烧,本来还想再挤兑她几句,这时也不敢再罗皂。
但她毕竟在后宫中打滚了多年,在冷宫修练了五年,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这时迅速换了一张笑脸:“韶华初来乍到,还望娘娘多多关照。”
唐意神色冷淡,淡淡地道:“抱歉,我不是淑德二妃,恐怕没有能力关照你,你拜错码头了。”
正文 乱麻
唐意自飞仙亭归来后便一直呆坐地窗前,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得让闲云几个有些害怕。
其实在后宫里,这种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戏码,原本司空平常。但真正临到自己头上,谁也潇洒不起来。
尤其是昨天皇上还跟娘娘如胶似漆,今日突然风向一改,将之弃如弊履,闲云几个心中暗自不平。
但对象是皇上,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谁敢指谪他的不是?
均左侧的归燕殿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越发衬得这边正殿清冷孤寂。
大家原本并不知道韶华的底细,但有人耳尖,听到了唐意与韶华在亭子里的对话,韶华原来是瑶华宫的旧主的消息悄然传播开来。
更兼之,当初将她打入冷宫时,皇上并未明言韶华的妃位是否被废,如今又一声不吭就这么将她接了出来,并未赐新封号。
耒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认定她贵妃的封号依然有效。
宫中奴才原就习惯了见高拜,见低踩。
新主子位份即高,又是皇帝的旧爱兼新宠。住了五年冷宫都没有让皇帝忘了她,这往后的荣华岂可限量?
加上,归燕殿多年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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