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胡惠乾应了一声,见对面被表扬的一脸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便也跟着傻笑了一声。
凌多多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的表情同看到弟子违犯寺规时的智能如出一辙,幸亏低头看看凌小小,发现自己的宝贝妹妹还懵懵懂懂,一点都不像是对胡惠乾有意思的样子,他的神情才略微缓和。
这种时候还不缓和气氛更待何时?苗翠花捅了捅方世玉,方世玉这才笑着道:“不论如何,今天真的要感谢小师傅和小小姑娘,们三个以茶代酒,敬们一杯。”
凌家兄妹皆举起茶杯来,几个轮番碰杯,凌多多闷头抢胡惠乾之前跟自己妹妹碰了一下,右手不经意一般护住了她的杯子,笑眯眯道:“外奔波,留一个守九莲山,早就心有愧疚了,这次也借花献佛,借此机会向赔罪。”
“哥哥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小知道哥哥出外是要做大事的,一走就是几个月,遭遇的危险不知凡几,才要说一声‘哥哥辛苦了’。”凌小小双手捧茶,主动跟他碰杯,茶杯的边沿低了他的杯沿一指,以示尊敬。
苗翠花和方世玉都是捧场的好手,见此情景俱都跟着兴致勃勃地起哄较好,凌多多看也不看旁,低头把水喝了,刚刚些许的气氛僵硬就此揭了过去。
苗翠花见气氛回暖,方才松了一口气,又闹了一阵,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起身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跟大家宣布,呢,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广州去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方世玉这个正经儿子还没说话呢,凌小小就诧异而又失落地问道:“师姐,这么快就要走了?”
她先前十年一直跟五梅师太生活梅花胜地,也就只有凌多多和几个种菜的武僧会时不时来看看,五梅心地善良但是为严肃、不苟言笑,凌小小一个待着也是无聊,好不容易碰上了苗翠花,虽然两性格迥异,却也很合得来。
苗翠花也有些不舍,拉过她柔软的双手,叹息道:“最近们住这里,一直打扰师伯和,的心中真是过意不去。而且呢,世玉他们明天就要上少林寺,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难得呈现出娇羞之色,抬手一指方世玉的方向示意:“再加上他爹呢,的老爷,他一个广州……、也有点记挂着他……”
方世玉目视前方,一脸惆怅:“爹呢,她老爷啊,也很担心,怕他拈花惹草,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他敢呢?”苗翠花当即对这个可能的猜测表示反对,并且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想啊,他肯定是想着,饭都吃不下了!”说完后还重重一点头,进行自肯定和自表扬。
她侧头看向自己儿子,带着身为母亲特有的得意和骄傲:“现考进了少林了,回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算扬眉吐气了,他一定高兴死了!”
“明天一个上路要小心呐?”方世玉略有些放心不下,叮嘱了一句。
“是!”
“别想着?”
“是!”
“不要哭啊?”
是个大头鬼啊,臭小子越说越带劲了,苗翠花推了他一把,告诫道:“以后闯祸之前呢,要先想想和爹老爷,天大的事情也要跟小师傅、熙官惠乾他们商量,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啊,知道吗?”
方世玉想到自己去杭州后惹出来的一些列麻烦,而且还是车轱辘一般越扯越大的麻烦,笑容略略转淡,正色道:“是,已经长大了。”这样惨烈的教训有一次就足够了。
一扭头,他又看到凌多多神情诡异,禁不住笑问道:“哟,小师傅这是怎么了?”
“……们那里啊,方言中‘姥爷’——就是娘的爹跟‘老爷’同音,们说话动不动就是世玉的爹苗师姐的老爷,弄得总是想茬,辈分有点错乱。”凌多多说完后一摇头,见凌小小已经红了眼眶,安慰道,“今天晚上要不要跟着苗师姐一起睡,们两个多说说话?”
“好啊,小小,过来吧,们两个今天有一整晚的时间谈天说地、畅所欲言呢!”苗翠花把小姑娘拉到了身边坐下,笑眯眯帮着她整理了一番长辫子。
凌小小对这个提议十分动心,想了想却还是摇头道:“不行,师姐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不能打扰。”
“哎呀,没关系啦,最擅长的就是晚上偷偷不睡跟世玉出去惩恶扬善,第二天一大早精神奕奕地起来瞒过老爷啊——”苗翠花搂着她笑得更加开心了,“们小小真是个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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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少林寺宵禁的时间差不多该到了,凌多多提前告辞离开了梅花胜地,他朝着少林寺方向走了一炷香时间,停住脚步无奈回头道:“跟了一路了,为什么不现身相见?”
方世玉若无其事从不远处的一株树木后面转过身来,看着他干笑了一声,点头道:“小师傅不要误会,就是想试一试的耳力。”
“苗师姐明日就要走了,不多陪陪她,为什么要跟着?”凌多多颇觉奇怪,等着他慢吞吞走上来后,两个并排朝着少林寺方向走去。
“哎呀,他们一个两个的哪有空啊?”方世玉摇了摇头,说完后仿若还生怕他不信一般,掰着手指头专门给他算,“花姐跟小小拉着手说知心话呢,惠乾给他老爹写信要明天托花姐顺路送回杭州,熙官不知道抽什么风,正万分惆怅地对着月亮吹树叶玩呢。”
凌多多抿了抿唇角,推测道:“按照一贯的经验来看,一般来说对着月亮玩音乐,似乎都是跟爱情有关系?”
他几辈子都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但是却能够类比推理,像当年华山思过崖上,令狐冲苦死小师妹岳灵珊的时候,可是每天都对着月亮折磨一支破笛子的,弄得凌多多那一整年都没法静下心练内功,最后还是一怒之下把自己的小木屋搬离了思过崖周遭,才算是摆脱了魔音穿耳的痛苦。
“一个和尚,跟谈爱情?”方世玉明显被震惊了,再三打量了他好几眼,才算是确定此确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三礼小师傅,一摸下巴道,“小师傅,看来不仅是武学大湿,照这个趋势看,貌似还是爱情大湿?”
凌多多饶有兴趣地侧过头看他:“怎么,是不是猜对了?”
“猜的太对了!”方世玉十分配合地给他拍了拍巴掌,神经兮兮地绕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熙官杭州其实有一个相好,姓严,叫咏春。”
“严咏春?”凌多多仔细一想,点头道,“这位姑娘认识,杭州住到方府上时,前面几天都见到她帮做特训,不过等到了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对啊,她是比武的当天就不见了的,后来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几次故意熙官面前提起来,他的表情都怪怪的呢。”方世玉一脸深沉地叹息道,“爱情啊,爱情——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凌多多对此倒是并不意,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对八卦很感兴趣的,本来想要就此揭过这个话题,动了动嘴唇却想起了什么:“说那位姑娘叫严咏春?”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啊,后世著名的咏春拳什么的可能就要落到她身上了,不说别,功夫宗师李小龙的截拳道就是从咏春拳改编而来的。
方世玉见他神情有异,纳闷道:“这个名字怎么了?严咏春虽然面如夜叉,但是这个名字还是很好听的啊?”
世界上怎么有能用“面如夜叉”四个字来形容兄弟的马子,呸,恋呢?凌多多笑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道:“哦,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严家杭州似乎是富户?”
“她的父亲是杭州首府严湛。”方世玉不甚意地回答道。
凌多多感觉到自己已经抓到了洪熙官异常的原因,作出不经意的模样提点道:“可是从洪熙官的衣着打扮上来看,他家好像并不富庶?”
方世玉对他的猜测并未放心上,想也不想就摆手道:“熙官确实出身穷苦家,不过他的心地好,用情专一,咏春也不是贪慕富贵的啊?”
这个年纪的年轻确实还都处有请喝水饱的幻想中,这样的言语说起来极为流畅自然,仿若是天经地义一般,不需要斟酌和迟疑。
凌多多心中微微触动,他其实很羡慕方世玉这样的洒脱自,这是他几辈子加起来都不曾拥有过的。
哪怕真正的第一辈子的成长期,从他有记忆起,就通过揣摩孤儿院长辈的神情来规范自己的行为,连一个最细微的动作都要心中仔细思量行动后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因为稍有不慎就要饿一天的肚子或者惹来一通暴打。
过于根深蒂固的惨痛记忆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哪怕到了后来,他已经真正做到了权倾江湖,不用再看任何的脸色过活,却也从来都不曾随心所欲过。
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都堆心中的最底层,偶尔翻上来,他也已经能够做到坦然面对,凌多多微微一笑,分析道:“就算严姑娘不意,那觉得洪熙官会不会意?他难道不会怀疑,跟着自己不能够给严姑娘更好的生活?”
方世玉听得一愣。
“而且严姑娘不意,严老爷不一定不意吧?说不定是他跟洪熙官说了什么,警告这个穷小子离自己的宝贝女儿远一点那也是有可能的。”
方世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频频点头道:“对啊,说得太对了,咏春是严湛严老爷唯一的女儿,他很可能真的私底下找过熙官麻烦?”
每一对自由恋爱的青年男女貌似都能遇上一个不解风情的反面角色老丈,凌多多含笑不语。
方世玉看他的目光明显已经变了,这位来自广州的小子被一个和尚精确的感情分析能力给彻底震慑住了。
沉默了好久后,他果断做出了此情此景下唯一的正确选择——五体投地,紧抱大腿,臣服凌多多脚下:“大湿!”
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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