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了开头的一幕,还招频繁,且渐渐用回了移花宫的功夫。
星云剑法本就不注重内劲,纯属外家功夫。这招式再配上一把亮晃晃的好剑就更好了。此时花无缺依然没有拔剑,即使他还真的有种想教训荷露的想法,他也还是没有拔剑。双手不断上下飞舞,配合星云剑法独有的脚步,花无缺身影淡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这剑法本来也是繁复之极,一百七十七路招式剑剑可虚可实,只要瞅准一个破绽必定要对方连看到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便丧了性命。
仿佛从虚空中出的剑,明晃晃地教人觉得用这招式的人都带着不可瞻仰的清绝光辉来,迷迷蒙蒙地还在想这一招是怎么递出来的,下一招又是从哪里,却在下一刻发现身上某一处已多了个透明窟窿,命归西天。
花无缺即使用的不是剑,而是两条手臂,却也达到了这效果。
只是,荷露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之前的武功招式都是他不熟悉的,所以才需要观察,此时花无缺用的都是他从小就瞧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招式,他哪里不知是怎么回事?
而他也不是有所顾忌的花无缺,他也不是平时的他。
平时的他,即使再怒,也会深深压抑住。若说以前荷露是厚积薄发,那么现在就是锱铢必较。
荷露气极反笑,一向护着自己的公子花无缺今天是怎么的?竟如此对他?莫不是后悔于他有情想杀他吧?
荷露不得不这么想,他本就不安的很,况且一向被包容让他早已习惯了被花无缺迁就。此时一丁点儿不顺都让他倍感危机,也倍感酸涩。
……才多久点光景,就开始对他下如此重手了?
而他又未完全失了理智,也不想将他二人之事公诸于世,让旁人徒增笑料了去。
这般极度自傲又极度不安,虽然脸上还看不出什么来,心里却早已乱上加乱乱作一团。
荷露他也有他的小心思。与其被人嫌弃,不如自己先一步抛下。他自然是不想伤害花无缺,只是这时已然失了感性思维的他,光凭着理性来,更是惜命了十成十!
十几年来都能够无视花无缺讨好的他,一直无视花无缺生死于无物的他,若不是一时感触之下有所触动,也不会对花无缺讲出了那个秘密。
现在已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了,当然更能铁下心!
荷露先拔剑,却发现自己还赤着足,压根儿没穿鞋,哪里还能从鞋里拔出那把移花宫短剑?思绪倒回,荷露更是气得眯了眼。眼前对他出手的花无缺讨厌,之前居然趁人之危的江玉郎却更是讨厌!
他拔不出剑来,又钝了动作继而转身想起还未对付的江玉郎来,花无缺挥袖击来,划掌为爪,扣向荷露喉咙!
荷露冷笑一声,这情之一字也真是有趣。既能让燕南天那种铁汉为了为了好友间的友情豁出性命,也能让花月奴、江枫为了爱情而甘愿挑战移花宫宫主权威势力,也能让铁心兰一个弱女子不顾廉耻脱尽衣衫,更能让咱们花无缺花少宫主为了杜绝情爱下重手杀一个之前还……还宠爱有加的自己。
他不懂为何就这样了?仿佛从一觉醒来,都变了味儿,红珠竟然可以为了自己委身江玉郎,甚至伤及自身,只是为了保他?而本该对自己呵护备至的花无缺却无动于衷,从第一眼看他起就带上了戾气。
……是不是,公子本就是为了杀他而找他的?
瞬间,荷露也同样手臂比划间用上了星云剑法,因为熟稔之极,用起来就和花无缺用出来的,不论是力道还是身法,都是一模一样!他猛地削像花无缺那扣爪的手腕,又用巧劲反向后一掠,到了老远。
花无缺也想不到此时的荷露想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为了荷露好要尽快叫他罢手。此刻又见他用上了自己的招式,索性招式再变。
移花接玉若是用了出来,难保荷露不会用上,所以直接忽略。
花无缺竟用上了静莲掌!
虽然静莲掌在移花宫内排在移花接玉之下,但就威力而言却是只能巧妙地拨回对方力道的移花接玉所不及的阴狠。移花接玉打便打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对方不用力只是周旋。而静莲掌却不同,这是一门可以吸取对方精气以补自身的功夫。以明玉功为功体,再加上这静莲掌,几乎可说是江湖再大也任我行!
这静莲掌出掌阴柔,姿势优美,袅娜多姿,花无缺用起来还尚且带了一丝爽利英姿,而荷露用起来却是连绵不绝的阴柔缠功。
他的刚猛拳劲仿佛都不曾出现过,此刻那双纤纤玉手轻推慢划,身姿妙曼,衣袂飘飘,赤足点地于空中旋转,神态突地变得冷漠起来,恍然若仙,若不是那脸色未曾变过,这般一看,哪里还有方才那种煞气十足的杀神模样?
见他果然用上了移花宫的阴柔武功而变得平静,花无缺忍不住一迟疑,也停下了攻击,开口唤他,“荷露?”见他还是没有搭理,淡然露出微笑来,星眸闪动,点点星光仿佛勾魂摄魄,隐隐带着丝丝绕绕的诱惑,他轻轻一笑,绝代风华,又淡然高贵,“荷露,我们罢手可好?”
那眉那眼那笑,都如此熟悉,让人心头忽的漏了一拍。
荷露眉心的那缕青色微动,复又隐去。黑亮的眼眸中还带着极地的冰冷,那股冰冷更是凸显出了他的不驯。
若是一个一直压制住你的人,突然喊停不打了,你会答应么?
反正就荷露而言,他才不会。他不仅不会,而且还气炸了。
重视的对手却如此小觑他,真当他会一直让着他么!
平日不容易动怒的人,一但发起脾气来,定然叫人大跌眼镜,骇地他人心惊肉跳才算罢休。
哟,说着罢手,还笑得风轻云淡,做出个不甚在意的样子?
……公子,你那是命令我么?
荷露一个没忍住加重了呼吸,想咬牙切齿却又不想他看见自己的怒容而得意,脸上红红白白交错,汹汹烈焰在明亮的杏眸中翻腾出漩涡来,直勾勾的眼神沉淀出暴风雨前的沉寂不安。
花无缺已觉不妙。
他是知道荷露冷静中隐藏烈性的。所以他一点一滴侵入荷露的生活中,也以引诱为主的向他宣告主权,而不是直接宣告他属于自己。
小的事情上,荷露也许会完全不在意的答应,但牵扯到他本人的,却很难。
荷露太要强,也太自尊自卑。
他在乎别人的尊重,也不屑于祈求别人的尊重,特别,这尊重是来自他花无缺的。
若是自己本来就一直尊重他,他会不把自己当回事,但若是自己总是对他下命令,他不仅会不把自己不当回事,而且还会连带的恭恭敬敬对他,却不会献上一丝忠诚。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好礼相待,甚至是喜欢上他,也绝不教他知晓,只是潜移默化地教他不能也不会拒绝自己。
他的荷露,被他宠坏了,受不了一丝来自他的强势。
……即使是受得了,那也仅限于床帏之间芙蓉帐内。只有那时,荷露倔强又无措的稚嫩反应,会格外诱人。
……
……
花无缺深呼吸一口,压下心中突生的旖旎悸动。再看向荷露衣衫单薄却一身凌厉,那双赤足小巧可爱,却踩在地板上,让众人眼球白白占了便宜。
花无缺想叹息,而他也真的长叹一声,抬眼问道:“你生气了。”
钻牛角尖中的荷露不语,心头却暗啐道:废话。
“果然是生气了。”花无缺笃定地轻轻点头,听得荷露冷哼一声,又问道:“我没有命令你的意思……”他悠悠看他,他一直微笑,那谦和认真的专注模样,勾地荷露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就迟疑起来。
“你还不信我?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花无缺微笑说完,又补充了句,“仅对你。”
若是平日,若是几日前,荷露说不定就欢欢喜喜地依了上去。
可惜,如今的荷露可不会在意花无缺说什么的。
他只知道,眼前这人虽然于自己极为舍不得,也极为喜爱,却更是个得罪了他的人!
任何得罪了他的人,都不能放过!他绝对不要任人欺辱!
荷露一时被花无缺的话给震住,但胸腔中的那股火热的恶气不吐不快,转眼间他就想起了此人的诸般不好。
没有命令?那为何一脸笃定,又毫不紧张?是不怕自己功夫,还是不信自己敢以下犯上?
相信他?他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相信?
作数?自己需要他说什么作数?说的话也是能信的?这年头,骗人毁约的多了去,也不怕多他一个,不是?
荷露心中冷笑连连,好不讽刺。公子这是痴了还是傻了?竟想用这几句话叫他罢手?主子又怎样!即使这时大宫主来了,要教训自己,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他就算拼了命也要给她全力一击再说其他!
这般一想,突然跃跃欲试,若是大宫主在的话,他定要她不敢小瞧了他!明玉功第九层又怎样?他现在已是第八层,第九层指日可待!何须怕她!即使不能打败大宫主,但是至少能给她重创!
若是大宫主在的话……
荷露心绪飘远,不觉露出个嗜血的笑来,一双杏眸更是乌黑发亮,灿若星辰,衬着一身白衣如雪,恍若一柄出鞘利剑,铮铮清越,遮掩不住的孤傲,让人不敢小觑。
回到现实,荷露的眼扫过依旧淡然如初的花无缺,心里蓦然触动,那股酸涩复杂的感觉汹涌澎湃而出,几乎憋出他几滴眼泪。
莫名其妙!荷露狠狠眨眼,还是有种酸楚委屈的感觉,不由气恼的撇过头去。
刚才怎么的就觉得花无缺的肩膀臂弯是那么温暖可靠?
——竟然让自己就想不顾一切的扑过去丢人丢脸?
回过神来,荷露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在烧灼,对自己方才的想法深恶痛绝无法理解!
自己,有这么不要脸了么?这样已不会爱惜自己的花无缺也觉得可靠?
暗骂自己一句,荷露更是惊怒交加,胸腔中有股强大的气息忍不住翻滚冲击,这股难受憋闷的感觉简直教他觉得,只能仰天长啸才可以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如同烈火般的烧灼让荷露忍不住急躁起来,然而他又很能忍,恢复了少许感性的他现在的心态比较倾近平时的他。荷露不想教人看了笑话,于是沉下了脸。只是这般神色突变,一会儿邪肆,一会儿战意十足,一会儿又冰冷阴沉,却让旁人